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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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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时间WCN风评在彭卡法尔急剧下降,两场发布会下来不仅没有任何回转,反而其中的漏洞被观众无限放大,没有和中心对准颗粒度的公交部哑口无言,被阻在路上的西尔弗上校此刻鞭长莫及。
“是的,城议司一定给彭卡法尔民众交代,重查此案。”
“感谢您的致电,请您持续关注。”
“六年前的突袭是由WCN全权代理的,城议司只是协助,但请您相信政府,城议司时刻与城中民众站在一条线上。”
“市长,”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秘书步履匆匆地走进来,“总区的通讯。”
尽管早知道总区会关注这件事,但这速度也太快了。
市长眉头一皱,强吊着嘴角接过通讯:“陈处,已经交代下去了,感谢上级对彭城的关注,我们一定不负上级的嘱托。”
市长身心俱疲地挂掉通讯,松松领带重倚在位子上。
秘书低头,提醒道:“市长,泰尼斯先生到了。”
市长语带不悦:“让他进来!”
泰尼斯带着兰顿走进办公室。
“老哥,这次你可把我害惨了。”市长揉揉鼻梁,“西尔弗上校为什么还没到彭城,他一定有办法。”
西尔弗上校在WCN影响极大,起码能先稳住WCN,但他现在并不在驻地,不知道内情就没有凭据,要是强行出手维护,难免会被人打成偏袒下属。
泰尼斯眼周泛起乌青,看样子也不太好:“上校……他暂时回不来。”
市长意料之外地叹口气,无奈道:“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是你先斩后奏,如果实在堵不下去,我也没办法。”
“那我们总该先商议出一个对外的策略。”兰顿急切道。
市长细细眯了一下眼睛,认出这是泰尼斯的侄子,藏在镜片后眼睛瞬了瞬:“小朋友,现在可不是对外,是WCN要对彭城人民做出解释,城议司一定是为民众利益的。”
“你……”兰顿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市长这番话其实是把城议司和WCN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泰尼斯拽住兰顿,示意他噤声。
这时一个城议司职员走进来,倾身对市长耳语,他神情严肃。
市长表情也更加郑重起来:“来得这么快?”
“发生什么事了?”泰尼斯语气严峻。
“上面为你准备了一场听证会,预计是三天后,我请求延后到西尔弗上校回来之后的邮件刚发出,专员就到了,”市长停顿片刻,接着道,“证人也到了,现在都在会议室。”
泰尼斯骇然:“不可能!人都已经死光了,除非是医院那个半死不活地爬过来。”
“不是他,”市长看向泰尼斯,“那个人在彭城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姑妈,你猜是谁为他付了六年的治疗费用?”
泰尼斯脑中一白,六年……
“有人从六年前就准备搞你了,老哥。”市长打开办公室地门,幽幽道,“现在只能先去应付听证会,西尔弗上校明明三天前就该到了,不然局势怎么会变得这么棘手!”
西尔弗上校是能在三天前到的,如果泰尼斯没有从中作梗的话。
他想在西尔弗上校回来之前摆平裴清于,没想到竟会酿成今天的局面。
市长低骂着带路,泰尼斯放慢脚步,给兰顿递了个眼神,压低声音:“今天我可能回不去了,那个人的尸体不要再找了,把这件事掩盖好,不要让基地的人起疑。”
裴清于……
兰顿心脏重重一跳,直到现在想起那天晚上他还是会不自觉地手指颤抖。
如果他死了,为什么不能死远一点……
不不不,如果他没死就好了。
如果他没死……
这些天他不止一次后悔过,想着再往后数十年,乃至死,他都不会忘记……
*
临时听证会是在城议司八楼的会议室进行的,一条二十多米的会议长桌,稀疏地坐了十几个区部专员,个个衣着庄重,神色静穆,翻动着手里最新的证据。
而长桌尽头坐了一个与现场格格不入的年轻人,他穿了一件黑色外套,白色高领卫衣,衣领直堆叠到他精致的下颌,显得皮肤白得有些病态。
给人一种秀美的冷肃感。
那人往椅背后靠了靠,抬头看向开门处,雾蓝色的眼睛漂亮得不真实。
兰顿像是被钉在原地,一瞬间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懊悔。
正要向前,持着礼仪锡枪的城议司士兵当在了他前面:“无关人员请前往旁席。”
裴清于瞥了兰顿一眼,孙桓回头对他说了些什么,裴清于偏过头,很快听证会将要开始,兰顿艰难地收回目光。
总区的专员坐在中心席,佩戴着代表帝国荣耀的鲜红、深蓝和绿棕三色相间礼巾,他的右手边是市长,左手边是WCN中统的派员。
听证会几乎没有旁听人员,只有官媒的几个记者和当地不起眼的贵族。
裴清于淡淡地扫视四周。
这其实对他们很有利,孙桓和他都不是本地人,交际圈也不广,泰尼斯却相反,他不是贵族,却和当地大贵族之间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好在听证会来得突然,他没有时间准备。
所以旁听的人越少判决就越轻易。
即将开始之际,会议室高大沉重的木门却再次从外面打开。
一个同样胸口前同样佩戴礼巾的职员快步走到中心席,俯身与专员耳语。
专员听完愕然一瞬,很快点点头:“是徐家的那位公子的话就进来吧。”
片刻后,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裴清于没抬头,但能感受到陆时琛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后来那种感觉从后背传来。
徐历帆走到旁听席时捅了捅兰顿的胳膊:“兄弟,借过,让个座。”
听证会开始,气氛凝重起来,临时检察员将终端划到笔记员身前。
“本次听证会目的旨对WCN驻彭卡法尔基地重要官员泰尼斯·洛卡个人作风问题调查结果讨论。”
“首先请泰尼斯·洛卡根据资料进行陈述申辩。”
泰尼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从在丰宁军校毕业以来就追随西尔弗上校,在场各位与我共事过的同僚都知道我对帝国的忠心,从对着军旗起誓那一刻,我就已经将灵魂和身体都奉献给了帝国和WCN,献给了皇帝陛下和艾伯伦元帅!家族和私心早就被埋葬了,但我从未想过会有一日因为信仰被质疑而站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压抑着悲愤环视全场,他们正在杀死一个对帝国充满信心的理想者。
市长神色依旧沉着:“泰尼斯教练驻守彭城六年,恪尽职守,我认为在对于维护帝国统治方面没有人能超越他。泰尼斯教练绝不可能存在信仰意识的错误。”
泰尼斯发言完毕后,检察专员看向孙桓席位,示意他开始陈述。
孙桓先是递交了一份文件,而后用终端将它投映到会议桌中央的光屏上,是近些年WCN驻彭卡法尔基地部分开支与上报中统的差异。
听证会响起小声的议论,显然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孙桓将视线赚到泰尼斯身上,陈述:“目前的差额只是保守估计,教练能否对这些漏洞做出合理的解释。”
泰尼斯情难自抑地长出一口气,抬头道:“对于这件事我确实无话可说,是我的失职……”
彭城城议司的人听到这番话都忍不住皱紧眉头,提了一口气。
“我感到无比惭愧--直到昨天才揪出WCN中的蛀虫。”泰尼斯道。
市长偏过头,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徐历帆压低声音,对陆时琛道:“A同?”
陆时琛不看他,徐历帆又转向兰顿:“这个泰啥的教练不是没结婚吗?他和市长不会是A同吧?”
兰顿拳头都攥白了,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本来想等这次风波过去之后再处理这件事,事到如今,不得不麻烦城议司的诸位了。”泰尼斯将一份审讯录像交给检察专员,助手将其投映,“这人曾是我最相信的伙伴,没想到他会背叛艾伯伦元帅,背叛WCN。”
录像放出来的一瞬,兰顿呼吸都漏了一拍。
——笔录的主人正是霍尔斯。
他对于挪用公款等事物供认不讳,录像最后是长长的致歉。
官报记者手中的光脑敲得噼啪响,生怕错过一个字眼。
这当然是替罪羔羊!
霍尔斯只是一个小队长,怎么可能触及到核心的资金支配。
泰尼斯隐蔽地看了一眼孙桓,很欣赏他这副哑口无言的样子。
“城议司和中区会继续调查这件事的,”检察专员看向孙桓席位,“孙桓博士,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裴清于端坐在证人席,眼尾翘起的弧度像是刀刃泛起的光,他看了眼旁听席,兰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检察员先生,我方申请补充证物。”裴清于道。
专员助理从证人席呈出一本厚厚的大部头。
泰尼斯双眼猛地睁大,紧接着看向坐在旁听席上的陆时琛,那本书分明是他先前送给这位身份成谜的贵客的,他只是签了名,连内容都没有翻过!
怎么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这本书还是西尔弗上校连同书架和其他书一起送给他的,只是用来填充办公室,他从没翻阅过这些用来装饰的书籍,怎么可能用这个来判定呢!
泰尼斯不知道这本书的来历,但城议司在场的文员没有一个不认识这本禁书的!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这本书就是反叛帝国的象征!
这样原版装订的大部头搜集起来一定废了好大的力气,绝不能是在路边书店能随手买到的。
“检察员先生,这本书只是用来装饰书架的,我从来……”泰尼斯的话戛然而止,在场的人也都静默了,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检察专员随手翻动的那一页!
——写满手写笔记的那一页!
泰尼斯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好半天没说出话,检察专员又翻了好几页,几乎每一页都有手写的笔记和心得。
静寂的会议室,一枚金属书签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书签上用星际语刻着这本书的名言:灭亡之路必定孕育着新生。
记者们的打字速度更快了。
市长举手对着中心席:“我要求笔迹鉴定!”
泰尼斯双手紧攥着桌沿,一言不发。
这证据来得突然,城议司急招笔迹鉴定员来现场,趁着间隙,市长低声对泰尼斯道:“你从哪里弄到的这本书?”
他不相信泰尼斯会看书,尤其是看这种“催眠”的书,只要把送书的人推出来背锅就行了。
“……”泰尼斯摇摇头,他总不可能怀疑到西尔弗上校,毕竟他能有今天全都要感谢上校的帮助。
很快,笔迹鉴定员确定全书的笔迹和扉页的签名确实是同一人的笔迹。
陆时琛弯弯唇角,那些笔记当然不是泰尼斯的,以他通人性的程度未必能读懂这本书,经手过这本书的人只有三个,他没有,是谁的手笔显而易见。
陆时琛知道一般的笔迹鉴定员并不能轻易鉴定出来,因为裴清于在他这里有搞这种事情的前科。
泰尼斯视线在陆时琛和裴清于之间来回徘徊,但他摸不清陆时琛的深浅,只能将视线锁着裴清于一个人:“诽谤,这是诬陷!”
裴清于仍端坐在证人席上,好整以暇道:“泰尼斯先生,我们并没有任何纠葛,我为什么要诬陷你?”
泰尼斯张了张嘴,又闭上,裴清于身份特殊,他要避开这些才能为自己辩解:“没有吗?四天前,我们对罗亚山进行第二次搜查时遇到不明袭击,所有人都回来了,只有你踪迹不明,系统信号被屏蔽,现在你一回来就质疑上司,我很难不怀疑你暗中与那帮匪徒交易。”
孙桓立马反驳:“任务结束当晚我明明在基地见到过小裴。”
“是吗?”泰尼斯不屑地移开视线,冷笑道,“还有其他人见到过吗?兰顿,那次任务你是同行者,你知道的一定比孙桓博士详细。”
会议厅的目光集中在旁听席上。
兰顿从旁听席上站起身,慢吞吞地说:“是,是的,那晚上,我们队里确实少了一个人。”
孙桓脸色沉了沉,泰尼斯能把这件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基地的监控一定已经做过手脚了。
“小裴同学,”泰尼斯几乎像他该表现的那样像个温和的前辈,意味深长道,“你总要证明自己再质疑别人,或者你还可以说说,孙桓博士是怎么教给你一些坏东西的。”
裴清于淡淡地看了一眼兰顿:“那天晚上归队后,兰顿可能确实没有再见过我,但第二天晚上我们在加索滑雪场聊了很长时间。”
兰顿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裴清于略一思索,又补充道:“他还捅了我一刀,这几天我其实是在休养,没有时间和任何人见面。”
徐历帆拿出终端,再不记笔记他的猪脑就要超载了!
“你在哪家医院休养?”兰顿情绪激动地站起来,裴清于不可能在正规医院登记,公共场所WCN都安插了人,只要他出现就会触发警报,他不可能浑水摸鱼!
全体目光聚焦在证人席上,即使是医疗舱也会有消费记录,拿出证明并不难。
孙桓看向裴清于,小声提醒:“有没有开证明?”
徐历帆放下终端,心想:当然没有!除非陆时琛当场拿出pos机库库打一叠小票出来。
裴清于摇摇头,正要开口。
“在我家。”
陆时琛坐在旁听席,眼眸漆黑,慢条斯理道。
兰顿不自觉地皱眉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alpha:“你是谁!?”
总算有我知道的剧情了!
徐历帆放下终端,自信开嗓:“当然是他的前……”
“我们是朋友,”陆时琛看向证人席,语气悠悠道。
似乎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补充:“我们当时一直在通讯,可能还有兰顿同学的声音,要听通讯录音吗?”
通讯!
兰顿手指窒息一般紧握着。
专员助手得到检察员同意后,从旁听席上接过陆时琛的终端,在综合光幕上播放录音,正是那晚裴清于和兰顿在轻甲上的对话,仍有风声猎猎传出:
【如果死无对证呢?】
【昨天晚上也是泰尼斯叔叔安排好的,如果不是那些人突然出现,你已经死了。】
【……但我只想要你的背景资料进入中统。】
“……”
“……”
背景资料造假!
捕捉到关键词后全场哗然,记者们几乎想要冲到会议桌前询问了。
裴清于眸色深了几分,这些应该是陆时琛装在他身上的那个定位器监听到的录音。
“这,这是合成的!”兰顿声音有些不稳,难以置信道,“这通话明显是伪造的,怎么可能有人打那么长时间的通讯?”
陆时琛靠着椅背,放松地十指交叉:“他说他很害怕,希望我不要截断通讯陪着他,有什么不对吗?。”
检察专员目光落到裴清于身上。
裴清于面不改色,略一颔首道:“是的,我很害怕,正常高中生面对这些都会害怕。”
兰顿双手握拳:“这证明不了什么!这……”
陆时琛不悦地看向兰顿,徐历帆扒着陆时琛胳膊,小声道:“陆老板,如果不能证明录音不是合成的,这确实说明不了什么,除了证明你和你前男友藕断丝连外。”
“……”
“这个呢?”裴清于将一枚臂章放到桌子上,正是之前兰顿被他扯下的那一枚。
孙桓眼神一亮,解释道:“WCN的臂章里面都有一枚用于确定身份的芯片,芯片不能作假,可以对比兰顿现在的臂章芯片的信息,工作时长或许增加了六年也说不定。”
兰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中统的派员饶有兴致地看着工作人员动作,显而易见,这其实是三央区在贵族和WCN之间的一场抉择,博弈的是彭城驻地的接班人位置。
专员助手使用光脑对芯片进行分析,结果显示修改痕迹明显,结果在场人员有目共睹。
全场静寂,肃穆又荒诞的气氛笼罩了宽阔的会议厅。
检察专员正要开口做最后的宣判,临时听证会大厅的门却被重重敲了三下,专员助手在众目睽睽下走进来,向检察员递上了一封刚送到的手写信。
火漆印着西尔弗上校的私印。
*
听证会结束,孙桓和裴清于从侧门离开,避着正门蜂拥而来的记者。
“西尔弗上校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孙桓为最后的延迟调查而愤愤不平,明明只差一句就可以当场判决了。
帝国的三色旗随风摆动着,侧门外大团大团的花从枝头跌落。
裴清于不以为意:“结果都是一样的,泰尼斯一定会被送到中统调查,他再也回不到彭城了。”
“为什么?”
西尔弗常年不在彭城,基地的事务都交给泰尼斯,手里一定有方便自己掌控他的把柄,必要的时候毁掉他,即使没有也要创造一些,比如,那本《从共和开始的一切》。
这只是一个引线,这一个还不够,所以泰尼斯身边一定还有西尔弗本人埋的其他‘反叛的证据’,只要有人查,不会太难发现。
上一世,泰尼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放逐到荒星,只是半路遇到星际海盗,从此“下落不明”。
裴清于难得轻松地笑了笑:“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