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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她有没有喜欢过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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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以前的脾气好太多了。以前的王雁书,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千金,每次回沈家探亲都是高高仰着头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更是没正眼看过她这个半路捡回家的表姐。
她与这个小公主也没见过几次面,后来就出国了。
后来,她也只是在营销号的文案里略看到她几次,配图都是出席活动的精致妆造,但评价是两极分化的。有人说王雁书是一个被某人捧出来的花瓶,空无一物,又有人赞扬她清冷出尘的气质,说得天花乱坠的。
最近走剧组多了,孟荞对她的印象重新改观了许多。至少她并没有那么空无一物,也像是改掉了娇娇气气的毛病。
看得出来,她很认真地对待这份工作。虽然有些表达并不太切合沈青案的真实情绪,但也是靠近七八分了。在没有完整的沈青案人生脉络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孟荞转而去看导演,却在导演的镜头后面看到了越游。他眉眼深深,看回放看得很专注,时不时和导演交流一两句。
看着像是完全沉浸在工作里,反而对王雁书那边的“冷热交替”好似并不是很上心。
也许是注视久了,他警觉到别人的目光,抬头看是她,就和导演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鉴于早上发生的事情,孟荞很难不认为他是刻意避开的。算他有自知之明,但她心里还是感觉有点不舒服。
不过,她也不是很想看到他。她是心里这么解释这突如其来的情绪。
后来这两天,她也经常在剧组遇到他。每次看到她来了,都以巧妙地形式避开了。
最近,大家都在传出品人不但人长得像明星,脾气不知道比那些明星好了多少,一直都谦逊地请教导演,从没有做那些门外汉指手画脚的事情。
另外,这出品人还很大方,来十次有五六次都会请剧组演职人员吃点心或者喝奶茶,还不是那种单纯由高科技调料胡乱配出来糊弄人的东西。
敢情大家全然忘记了之前他天天该剧本的事情了。
有时候,孟荞也看到导演和他侃侃而谈,解释一些镜头语言、人物情绪引导之类的专业术语。越游也是一副十分认真听讲的学生模样,给人感觉很受用。
至少导演是很受用的。
因为导演脸上的郁闷煎熬一扫而光,越发和颜悦色,整个剧组的氛围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
有他天天在旁观摩学习,导演也不好意思再随便敷衍,开始认真起来,同时,对编剧组提出了要求。
霍冲这一角色的整体塑造还是比较单薄,需要对其进行侧面补充,人物才会更加丰满。
这个问题难倒了孟荞。因为她能看到的只有沈青案的记忆,霍冲的记忆她怎么知道?不了解,也就无从下手。
另外,对于某些情节,导演也开始提出了质疑。比如在沈青案跟着王药翁去县城之前的那一段相对平稳又比较长的停战期,为什么霍冲没有回来,这个人物的思想和动机是怎么样的?
为讨沈青案的欢心,霍冲其实中途是有寄一些好玩物什回来的。孟荞拿着这个理由勉强解释了一番,补充剧本细节多费了一番功夫。
但这样下去,长久不是办法。她翻阅之前的剧本,关于霍冲整个人的刻画也有些薄弱,甚至有些是前后矛盾的。
当晚,孟荞提前回来了,在客厅边捧着笔记本改剧本边等人。
直到深夜,他才回来。进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意料到她还没睡。
这几天他为了避开她,刻意早起晚归。她就算回来,也是很少在客厅厨房逗留。
看他直接往主卧方向走,孟荞只能开口破冰:“你回来了?”
越游停顿了下,而后返回客厅,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克制着语气:“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在等你。”孟荞抬头,硬着头皮道:“那天是我激动了,说话语气重了。希望你不要在意。”
“好。”越游的眉眼立时舒展开来,答得很快。好不容易递了台阶,他麻溜地下了。
静了一会儿,孟荞说出今晚的目的:“我能请你帮一个忙吗?”
“你说。”越游挺直了脊背,身体微微靠前,是打算认真倾听的姿势。
看越游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孟荞直言:“我需要你的记忆,帮我完成霍冲那部分的剧本。”
他突然沉默,没有说话。
孟荞解释道:“导演说现在视角都是沈青案的,故事完整性不够,支撑不起一个剧。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比较难,但还是请你考虑一下。”
几分钟过后,越游艰涩开口,“我的记忆有问题。你应该早猜出来了吧。”
孟荞点头。
“如果要用到唤忆符,我担心那晚的情况还会出现。”他谨慎道。
孟荞也犹豫了。看过沈父离世的情节之后,她是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的。
但如果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或者仅是完成这个剧本,将又要担着给他续命的风险,她其实是不愿的。
保守起见,孟荞还是决定先用已有的,“你可以先把现在有的记忆提供给我吗?”
越游没有犹豫过多,还是答应了。
接下来,孟荞细细问了他在霍冲时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仅在目前沈青案记忆里的只言片语,现在有了完整的脉络。
他缓缓叙述着霍冲的童年,也许是因为时间久远,他连语气都是轻描淡写的。
从出生起,霍冲都离不开醉酒的父亲和癫狂的母亲。父母本身就懒散,又缺少长辈的引导,养孩子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故而,他其实是靠着邻居的善心才得以长大成人的。
不负责任的父母,再加不加节制的生育,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弟妹。身体比他好的不多,剩下的基本早夭了。等他长大能抱养孩子的年纪,屁股后面就带着一路的弟妹。
好不容易弟妹长大了,就被无德的父亲拿去抵酒债。母亲刚开始哭闹阻止,后来逐渐癫狂。而他人微言轻,只能无助地看着弟妹被人牙子拉走。
这段噩梦的童年,终于在他十一岁的时候终止了。长年酗酒的父亲,被路上的一颗小石头收走了脏臭的生命。贫贱的家里失去了主心骨,就算是癫狂的妇人,也引来不少饥不择食的恶人觊觎。
他以十一岁的身躯抵挡了很多次的试探和明目张胆的欺辱,身上经常伤痕累累。有一次,癫狂的母亲突然清醒了过来,似是察觉到自己确实失责,又是洗衣服做饭又是嘘寒问暖的。
他只过了那一段的好日子。没多久,母亲投了村边的一条河。
至此,办完丧事,他也满了十二岁。是可以参军的年纪了。
家徒四壁,又是战乱之时,他既无技艺傍身,又无亲友襄助,为了一口饭,孤身一人毅然进了军营。
纪律严律、训练刻苦的军营生活,对于他来说比以前的日子更加轻松。因自小筋骨就先天不足,别人都说他活不过一年,但他其实更善于在争斗中避开要害。家里的暴力,外面的欺辱,都让他学会了保命的手段。虽然在打仗期间,伤疤是多了,但要他命的不多。
直到那次,他抓住了沈青案的那次。是他前所未有伤得最重的时候。
等说完和沈青案一起在民勇村养伤的日子时,他忽然停下来了。
孟荞打了个哈欠,顷刻间眼里起了雾,解了点疲乏后道,“你继续。”
越游看了看手表,提示她道,“已经凌晨两点了。要不明天吧?”
孟荞看了看笔电上面记着的笔记,这些够她搞个一两天了。没有什么编剧经验,这些脉络写得也不是太顺畅。下次要不还是带个编剧过来,这样整理起来快些。
“那就明天再说吧。”她挪了挪酸胀的屁股,又伸了个懒腰,之后拿着笔电打算回房睡觉。
在孟荞站起身来的时候,越游也站了起来,看着她似乎是想说什么。
经过刚刚他自身经历的剖析,孟荞对他先前摔酒和唤忆符的事情积的怨气少了许多。
“你想说什么?”
他似乎是在斟酌字眼,犹豫了许久忐忑道:“沈青案她,有喜欢过我吗?”
他的眼里是脆弱渴求和忐忑不安,孟荞忽然胸口一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该不该把沈青案真实的情绪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