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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绝地山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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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已过,天气渐凉。
这一日蓝微尘向众人辞别,说是要向家师复命去。南宁这才想起微尘此行是为了寻太子,多半是他师傅要他给太子传什么话或者送什么东西。想起微尘师傅比较牛,是麒佑寺方丈安尘大师,便给微尘一枚银针,托他代问银针来由。
如此一番,又想起灵宗宗主这个高人来,便让君和也带了一支银针回青城,希望能有突破。又瞩南颜留于玉泱城,看能否查出杀害温华之人。
于是南宁、太子、南羽,并那日在麒徙山捡到的临国女子皎月,四人重返麒徙山,欲翻越山脉,直访徙天部落。
四人东行,队伍精简许多。
这一日南羽逮了两只野兔,拔光了毛架在火上烤。南宁见山野之中山花烂漫,蜂飞蝶舞,拖了太子一起找蜂巢,弄了野蜂蜜来淋在兔肉上。皎月去寻山泉,却迟迟不见归来。
太子咬一口兔肉,不动声色慢慢咀嚼咽下去,好像在皇宫里参加国宴。
可若是这个面容尊贵神色从容的人,额上多了一个包,效果就比较喜剧。
所以这个时候,南宁边吃一只兔腿边盯着太子头上的包,不怀好意地笑。
“宁儿可是在嘲笑孤?”太子不紧不慢地道。
“宁儿不敢嘲笑太子。”南宁立刻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咀嚼兔肉,“宁儿惭愧,方才若不是我捅了野蜂窝,也不至于连累太子尊贵的额头上被蜂儿蛰了一个包。”又补充道,“刚才野蜂如乌云蔽日一般,太子却只被一只蜂儿蛰了小小的一下,真是苍天庇佑,臣民之福。”
太子忍俊不禁,“孤不相信,天下有宁儿不敢做的事情。”又道,“更不相信,天下有宁儿不敢叫的名字。”
南宁立刻顺风而下,“君宇,我这里还有一些野蜂蜜,你沾一点涂在伤处,可以好得快些。”
君宇挺满意南宁的态度,点一点头,却不见动,一副等人伺候的样子。
南宁很有觉悟,屁颠屁颠地用手指点了蜂蜜为君宇涂上。幻想这位再尊贵不过的太子若是满脸长了青春痘再满口一个“孤”,真就搞笑了。
却听得南羽道,“皎月去了很久了还没回来,会不会迷路了?”
南宁坐回原位啃兔腿,“她精明得很,逃跑比迷路的可能性,倒要大上很多。”
君宇面不改色,“她跑不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玄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又“嗖”地一声不见了。
君宇在另外两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来,径自理了一下衣摆,“她被徙华族人擒了,此刻正押往徙华首领处。”
基本上,南宁觉得从事秘密保护太子这类任务的人,都很神经质,看他“嗖”一声出现又“嗖”一声消失,就觉得很喜剧了,更别提还一身玄衣,很矫情地蒙了面。
南羽急道,“我们快去救她吧!”
君宇不说话,看向南宁的眼神,却摆明了此事与我无关,你自己处理的态度。
南宁道,“我早知道她是个麻烦!”却不说自己为何要带着这个麻烦上路,而不是直接交给玉泱王严刑逼供交代临国密报得了。她站起来道,“君宇在这里等吧,我与南羽,去去便回。”
君宇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渐渐远去,忽然“哎哟”一声,却原来是额头上被野蜂蛰了一下的地方,此刻方觉得针扎一般地疼。
南羽的碧眼,一定有个故事。
南宁直觉南羽的碧眼不简单,而徙华部族的首领,也不似面上表现的那么和善虔诚。那首领见到南羽,立刻以上宾之礼相待,设以酒宴歌舞,说是徙国各部族,对碧眼有着天生的敬畏与崇拜。因为徙国皇族是碧眼,徙国的人民,至今还怀念百年之前碧眼统治下的铁蹄江山。
徙国如今割据混战,再不似百年之前,是一个徙天皇室一统的军事大国。要说现在海军称霸、野心勃勃的临国,百年之前,也不过是徙国的附属国而已。
《五国志记》将五国三岛百年以来的事情,都记载得很是详细。惟独当年徙天一族没落,甚至灭族一事,是空白一页。
南宁惊觉今日局面多半凶多吉少,南羽却是心思真纯,仍在被那徙华首领一杯一杯地灌酒,已经有些脚步虚浮。
“首领盛情款待,南宁与南羽心存感激。只不知这皎月现下在何处?首领答应放人,也该让我们见见才是。”
“小公子说的是。”那首领瘦长身材,倒三角眼,唇边两绺稀疏胡子,跟一山羊似的,这会儿眯着眼睛笑,“我这就带你们去。”于是摒退了一众族人,示意南宁他们跟着他走。
南宁拉一拉南羽的袖子,在他耳边道,“要是他一会儿意图不轨,你别管我,一定要逃出去找太子来救。”
南羽道,“不行的南宁,我决不会丢下你。再说这首领是个好人,怎么会意图不轨呢?”
南宁向天翻个白眼,还要劝他,那首领却已经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幽暗密室。
密室一角用绳子吊了一个黄衣女子,不是那皎月却又是谁!
“皎月!”南羽已经向她走去。
“慢!”刚喊出口,南宁已被人自背后猛力推了一把,直向皎月那角落倒去。此时机关牵引,地上生生多出一个口子,耳边风声呼啸,一把长刀飞来,猛地割断了悬吊皎月的绳子。
这一下,三人齐刷刷掉入了地洞。
南宁是被皎月踢醒的。
皎月双手仍被绑着,一双大眼却在幽暗中瞪得溜圆,估计是被点了哑穴,只用脚踢另外两人,想让他们醒来。
南宁觉得浑身酸疼,双手撑地,只觉钻心疼痛——原来方才掉落的时候,被碎石割伤了手掌。
南羽却仍不醒,静谧中竟能听见他微微打鼾,想来是酒劲儿上来了,乘着晕迷,索性睡大觉。
待得久了,双眼渐渐能够视物。这洞穴虽幽暗,却也不是没有光线。南宁解开皎月手上的绳子,与她互相搀扶着向外走。此路迂回,却渐渐透出光亮,近前一个转弯,忽觉日光刺眼,两人不禁同时低呼一声,用手挡住了眼睛。
原来这洞穴,是直通外面。
皎月与南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面有喜色。皎月当先走到洞口,再回头时却面色苍白,抖索着嘴唇道,“上下都是峭壁,岩上光滑得很,咱们……出不去。”
南宁走到洞口,探头出去看。原来他们身处的洞穴,竟是在一个峭壁的半腰。此峭壁甚是陡峭,莫说没有突出的岩石可以踩踏,连崖上草木都是极其稀少,无法攀援。往下看,但觉山谷幽深,云气缭绕,跳下去,恐怕是尸骨无存。
南宁深吸一口气,“得把南羽喊醒叫出来,那洞穴里不通风,恐怕空气对人身有害。”两人于是返回,向来处走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
南羽仍在那里睡觉,南宁捏着他的鼻子,又捂住他嘴巴,硬是将他喊醒。不料他翻一个身,继续好梦。
皎月道,“让开我来。”抽出腰间软剑,一剑便划在南羽手上。
南宁怒道,“他是我的人!你敢……”
南羽吃痛,自梦中惊醒。他犹自懵懂,看周围幽黑一片,喊道,“南宁,你在哪里?”
南宁上前握住他的手,撕下一片衣襟给他包扎,“那个疯婆娘真是恩将仇报,也不想想咱们是为了什么才掉到这里。”
南羽却道,“南宁,我没事。”
皎月“哼”一声,“习武之人,这点小伤算什么,用得着这么紧张么。”
“南羽,我让你做的事,你都做么?”南宁冷冷道,“你去把皎月的手折断!”
“什么!”皎月低呼一声往后退。
南羽不明白了,愣在当下不知该做什么,见南宁坚持,便站起来要向皎月出手。
“南宁,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凶!”皎月喊起来,已有哭腔。
“我南宁睚眦必报,谁敢伤我的人,我便不叫她好过。”南宁看着她幽暗中的泪眼,“这一次我决定来救你,便会救到底,但难保我不会救你出去再将你杀了,你还是听话些好。”
“救我出去?谁稀罕!”她大声喊,似乎十分委屈,“现下在这里,你能救我出去么!”
南羽喃喃道,“南宁,皎月,你们是为了我而吵架么?”
话音刚落,却听“啪嗒”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落。南羽听声辨位,已然凌空抓起,递给了南宁。
南宁接过,却是一个牛皮水袋,袋口用布绳扎紧,再无别的。
“走,我们去洞口。”南宁拉起南羽的手向洞口走。皎月擦着眼泪,默默跟在后面。
到得洞口,解开布绳,却原来是用一小块布搓成,上面有字书曰,“交出《墨灵诀》,放尔等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