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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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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不过一瞬,段随野飞快地瞅一眼老板娘的脸色,见她脸上带着迷茫和震惊,印堂处却开始发黑,心道不妙,连忙说:“等等,等等!老板娘您先坐会儿!”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拉着闻满星到了旁边,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委婉点呀!”
闻满星拧着眉看他,黑色的眸里满溢不解:“为什么?”
不应该马上问出来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然后出去吗?
“我是说……”段随野一眼就看出来闻满星的意思,微微一叹,语重心长,“万一把她刺激到了,那不是又得打一架?”
“打得过的。”闻满星笃定地点头。
段随野:“……”这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吗?他猛地觉得有点好笑,但场合不对,又笑不出来,只能干咳一声,耐心解释:“我看老板娘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你这突然一说,带来的冲击力多大啊?她刚才拿到自己女儿的遗骨,哭了一顿,气还没缓过来呢。”
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闻满星听完,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垂眸不语。
他听出来了对方话里暗藏的意思——嫌弃他不够有人情味,没有体谅老板娘的心情。
可,如果换做是街坊邻居,他是没有问题的。但老板娘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体谅?
这两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闻满星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段随野那双漂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乎在等一个答案。闻满星被看了几秒,诡异地有些不敢把这话说出来,最终只能妥协地别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等会儿就等会儿吧。
反正……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的。
得到准话,段随野舒了口气,跑到旁边安慰开解老板娘,态度温和又小心,几句话间就把有暴走趋向的老板娘安抚下来。老板娘坐在椅子上,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真的死了?”
正默背课文的闻满星抬头,刚想说点什么,在接收到段随野的注视后,又顿了顿,将冷白的指尖掐得泛红,僵硬地转了说词:“……可能吧?”
老板娘面色微霁,闻满星不由自主地扫一眼段随野,在瞥见对方肯定地对自己微微颔首后,微微提起的心放下了,紧接着问:“你和常亭有什么关系?”
段随野笑意凝固:“……”怎么又这么直言不讳了!还一下就问最具有嫌疑的幕后boss!
他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闻满星就乖了三个字,便又故态复萌。
早知道他刚才就把套话的事情主动揽下了,唉。只希望老板娘不要介意……
闻满星只专注着老板娘的答案,没有注意到段随野一脸的担忧和欲言又止。
所幸老板娘在两人的注视下,没有暴起也没有隐瞒,而是诚实地回答:“他女儿以前放学的时候,经常来我店里吃东西,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我在店里猝死了,他突然就走了进来,看着我说,有个办法可以让我一直留在店里,不会被看出来……我同意了,就看到他……”
说到这儿,老板娘顿了顿,脸上浮现一丝恐惧:“他拿着我的菜刀,很熟练地从我的身……尸体上,割下了一块耳朵,然后塞到我的嘴里。”
她将遮掩耳朵的头发撩起,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肉后,才接着说:“等我再睁眼,就发现自己重新站在那儿,除了离不开这家店之外,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
“他承诺会帮我找到女儿,又过了几天,他真的带着我女儿来了!”老板娘语气略显激动,却又立刻落寞,“只不过我女儿的身体很透明,一开始浑浑噩噩的,我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好在,常亭同时还给了我一块腌肉,说只要我把腌肉加在菜里,给不同的人吃掉,我的女儿就会逐渐恢复神智。”
果然是腌肉啊。
闻满星和段随野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没有贸然开口,只是用目光示意她继续。
老板娘咽了口唾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的不同寻常,声音便开始有些抖,拘谨道:“我,我就按照他说的做,果然我女儿的理智逐渐恢复。每次我的腌肉用完了,他就会马上给我补货。直到上周,我们听说他死了……”
闻满星蹙眉,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老板娘摇头。
“他家里人,你熟悉吗?”
“我只知道他女儿叫常婷婷,但他妻子,我从来没见过。”
又问了几个问题,老板娘依旧无法给出回答。闻满星手指在桌上轻敲,最后看向依旧热气腾腾的后厨:“常亭给你的腌肉,还有吗。”
老板娘原本因为无法回答后续的问题,而紧张不已,猛地听见这句话,立刻来了精神:“有有有!还有的!”她不等闻满星说话,慌忙跑到后厨,翻出一块发黑的小小的肉,双手捧到闻满星面前,“给、给您看。”
闻满星凑近了,细细打量一番这块熏肉的肌肉纹理,越看表情越阴沉,惹得段随野和老板娘都心里发憷。
“是……吗?”段随野觑一眼老板娘,默默地将“人R”两个字掩去。
“是。”闻满星点头,对上老板娘充满求知欲的目光,默了半秒,想起刚才段随野的劝说,生硬地岔开话题,“没什么。”
于是段随野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闻满星耳根微热,为此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我没什么想问的了。”
“现在怎么办?”段随野这时才恰到好处地开口,询问接下来的打算。
闻满星将目光投向店外:“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老板娘将肉放到一边,捂着正在衣兜里蹦跶的指骨发卡,连声安慰:“在呢在呢,妈妈在。”
看着如此活泼的指骨发卡,老板娘神色变幻几分,发现闻满星和段随野正要走出店,连忙鼓起勇气问:“是谁把我女儿做成这样……她,还能投胎吗?”
闻满星脚步不停,也没有回头,目光清冷地垂下:“不知道。”
一脚踏入店外的范围后,周遭情景迅速消失,闻满星和段随野眨眼之间,便又回到了常亭家门外。
阳光洒在两人肩背之上,在地面和墙上拖拽出长长的影子,这回终于安安静静地被挡在了常亭家的门外。
“天亮了?”
段随野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旋即惊讶:“我们在里面居然待了一晚上?”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自言自语:“时间流速竟然不一样……总觉得好亏,还好没有出去租酒店,不然这一晚上的钱白花了,你说对吧?”
“啊?”闻满星安静地听他像小麻雀一般叽叽喳喳说了半天,突然被问,有些猝不及防,嘴唇微张后,又“啊”了一声,默默地点头:“是不划算。”
“听老板娘的描述,常亭好像做这事儿似乎十分熟练了,那在这地方绝对不止一家。所以你看,这委托一天呢肯定解决不了,住在我家这件事,还是很有必要的,对吧?”
好像……有道理。
闻满星被他说服,没多想便点了头,于是面前的青年立刻雀跃起来,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肘就往楼下跑:“天亮了,我们也没法进常亭家里一探究竟了。还不如趁现在大家都没醒,我们赶紧回去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他动作极快,闻满星来不及反应,就被拉着往下跑,此时想挣脱也显得有些为时已晚,只能抿着唇,直到坐上车后,才兀自松了口气,将被抓皱的袖子抚平,看着车窗外倒退的居民楼,没有说话。
尔后,居民楼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闻满星才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腰间的锦囊,伸手捏了捏。
空空如也。
看来是留在老板娘那儿了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闻满星眯起了眼,陷入思考,由此未能察觉到驾驶座上段随野满是探究的视线。
闻满星……好像有点问题。
段随野握紧方向盘,脑海里回想起在老板娘面前自己给出建议时,少年脸上不解的困惑,还有暗含的倔强和无奈,仿佛认为没有必要顾及陌生人的情绪,而对此产生的后续影响的评价标准,也是“打得过”与“打不过”。
和普通人的思考方式,有点不太一样。
是过去遭遇过什么,所以才这样吗?
段随野头一回担忧之心压过了好奇,眉宇间染上焦躁与不安。
待会儿抽空打个电话给张特助,催他快点对宋家动手。
他现在好像有点等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