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安 ...
-
在一开始，离朱准备靠卖药赚盘缠的时候，她就已把京城大大小小的药铺和医馆大致方向都打听清楚了。
出了客栈，听着雨滴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离朱微微抬头看了眼，于是撑着伞朝宝芝堂的方向——城北走去。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却冷冷清清，几乎能听到雨水滴落在地上，树上，屋檐上的声音，偶尔能透过朦胧的雨幕看到几个穿着蓑衣或者撑着油纸伞脚步匆匆的行人。
滴落到地上的水花很快就打湿了离朱的裙裾，可是一心往前走的离朱没有理会那么多。
那晚席梧走了之后，第二日向客栈的小二打探之下得知，宝芝堂是京城最大的医馆，既可以看病也可以抓药，而这宝芝堂的主人便是那席梧，从小二的听来这宝芝堂的老板席梧虽然医术高超，可性格孤傲，虽然这样，因医馆里的另一大夫是宋言柏，为人如沐春风，温润如玉，加上宝芝堂的药材品多而全，价格也实在，于是平日里来这里看病抓药的人颇多。
而她这几日因为雨势没能出门，在客栈里也听闻过他的消息和很多江湖朝廷上的事情，不过她十年来一直住在桃木村，偶尔才去一趟镇子里，于是她向来不懂这些，所以他们讲的她几乎不清楚，只当是听说书的，不过在众说纷纭中，其中的孟家是她唯一有点熟悉的。
刚到大门口，一股药香味扑鼻而来，离朱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弯了弯，微微抬头看了眼门匾上苍劲有力的宝芝堂三个字，收了伞走了进去。
或许是连日下雨的缘故，这几日来医馆的人也很少。当离朱进去的时候，仅有一个病人。
在进门的瞬间，离朱微微微看了眼，前面的大堂分为两部分，右边是给病患看病的地方，此刻医馆的一个身着蓝色衣衫脸如冠玉之人坐在前面为凝神人诊脉，他的身后站在一个药童。离朱猜想这人应该是宋言柏了。
左边是挨着墙置放的是长长的药柜，每个小格上都标着药名，身在柜台后面的两个伙计正在柜子前低头点着药材。
柜台的边上还有一个中年人在低着头写着什么。
离朱见没有看到席梧的人影，在门口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进去于是把伞放在门旁边，抬脚朝往左边的中年人走了过去，道，“大叔，……。”
那中年人闻言，抬头和蔼一笑， “姑娘，抓药吗？”
“不是。”离朱礼貌含笑回道。
中年人朝宋言柏的地方看了一眼道，“姑娘，那边应该宋公子应该马上就好了，你稍等片刻。”
离朱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我来见席公子的。”
闻言，点看药材的两伙计同时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离朱，异口同声道，“见少爷的？”
不是找而是见？
中年人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看向离朱问道，“姑娘，找少爷看病吗？”
“不是。”离朱摇头，笑道，“麻烦大叔帮我通传一声。”
“这……。”
“马辛，抓药。”此时，右边的宋言柏也走了过来，把手里的药方递给了那两伙计，看了眼离朱，扭头看向一脸为难的中年人问道，“徐叔，怎么了？”
中年人徐叔看向宋言柏道，“这位姑娘说要见少爷。”
宋言柏扭头看向离朱，微微打量了一番，笑道，“姑娘脸色红润，印堂发亮，不似是带病和中毒之人。”
略思量了一下，问道，“姑娘你找席兄应该不是为了看病吧？”
离朱扭头，对上他含着笑意如春风一般温温柔柔地抚向的自己星眸，一笑，又微微看了眼徐叔，点了点头，“嗯。”
宋言柏脸色不变地再问道，“姑娘可是和席兄约好了？”
“算是吧。”离朱点了点头回道。
席梧说随时来找他的。
呃，徐叔和苏宝一脸惊讶地看向离朱，连正在包药的马辛也不例外地扭头看向她。
宋言柏却脸色不惊地看了她两眼，扭头吩咐道，“苏宝，带这位姑娘上楼。”
苏宝愣了下，随即忙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朝离朱作揖道，“姑娘请。”
“有劳。”离朱微微回礼，然后跟在他后面出了后门，朝一旁的楼梯走去。
徐叔担心地看了眼离朱，看向宋言柏道，“宋公子，这恐怕不妥吧？”
少爷一向不近女色，这楼上更是不让外人进的地方，如今让一个陌生的姑娘上去，这？
宋言柏笑笑，没有做声，转身嘱咐了那病人几句。
“少爷。”苏宝带着离朱刚走到楼梯之处，前面的苏宝停下了脚步，一声轻唤。
离朱抬头。
一身月白的席梧正缓缓从楼上走下来，眼眸在离朱的身上定了下，边走边看向她问道，“想清楚了？”
“是。”离朱点头。
席梧走了下来，停在她的前面，“你的行囊呢？”
还没等离朱回答，便又道，“等会去客栈拿也无妨。”
说完了，看向其他的人道，“离朱，以后会在医馆帮忙。”
徐叔愣了下，看向席梧，道，“少爷，医馆的人手……。”
席梧脸色一凛，挑了挑眉，并没有出声。
徐叔瞅着席梧的脸色，顿了下，看向离朱道，“医馆的人手必得认得这千百种药材，医馆馆不似其他地方，万一弄错了一分的药材都可以要人命的，少爷，你是否要考虑考虑？”
席梧眼眸清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温温凉凉地吐出一句话来，“出了人命，我负责。”
呃。马辛和苏宝傻眼。
宋言柏则继续地含笑站在一旁。
徐叔愣了下，继续劝慰，“少爷……？”
席梧不悦地蹙起眉头，冷声打断了他的话，道，“离朱，她是我师妹。”
“师妹？”马辛和和苏宝惊呼了一声，看向离朱。
宋言柏眼眸依然暖暖地看向离朱，抱拳一礼，“原来是清木道人的弟子席兄的师妹，在下宋言柏，刚刚多有得罪，还望离朱姑娘见谅。”
呃，清木道人的弟子？离朱微微扭头看向席梧，见他的神情似乎不打算出声做进一步的解释，而自己失却了那段记忆，这宋言柏嘴里的清木道人是否是自己的师父自己也不清楚。
于是只得朝宋言柏略微欠身还礼道，“宋公子言重了。”
徐叔朝外看了眼天色，扭头朝席梧道，“少爷，小的这就派人回去知会管家一声，让他为离朱小姐收拾房间和准备晚饭。”
“不必了。”席梧丢了一句话给他，转身朝走去。
走了两步，转身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离朱， “离朱，走了。”
“哦。”离朱应了一声，转又朝他们宋言柏几人微微点了点头，才抬脚跟了上去。
待两人一前一后地消失在门口，徐叔才转头看向苏宝和马辛道，“药材都点好了吗？”
“还差几样药材。”机灵的马辛忙回道，伸手拍了拍苏宝，“苏宝，干活了。”
“徐叔，这天色不早了，那我和见喜先回了。”宋言柏收回了目光，看向徐叔道。
“宋公子慢走。”
宋言柏笑笑，带着了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药童见喜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跟着席梧出了门，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等坐定了，离朱才开口道，“席公子，……。”
席梧皱眉，纠正道，“叫师兄。”
离朱嘴角动了动，眼眸看向坐在身侧的席梧，那声师兄怎么都叫不出口。瞅着他脸色，离朱想了片刻，决定暂时先绕开这个问题，于是才有看向脸色堪比寒冬的席梧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席梧蹙起的眉头拧得更紧，看了眼离朱突然扭头冷冷唤了一声，道，“苏木。”
“是，少爷。”
马车这才缓缓动了起来。
呃。离朱想起刚刚他说要去拿自己行囊的话，于是道，“我住那里挺好的，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都很照顾我。”
“挺好的？”席梧眉头挑了下，扭头看向离朱，“客栈人多，杂，人蛇混杂，你还是早日离开那是非之地的好。”
“我会保护自己。”离朱反驳道。
“那晚呢？”
呃，那是你武功好，解毒的功夫好。离朱低头在心里暗暗道。
席梧转身看向没有吱声的离朱，放柔了声音，“离朱，既然你决定来找我，应该就是想通了，接受我的建议不是吗？”
离朱往一旁挪了挪，回道，“那个，我只是想来医馆帮忙的。”
她只准备帮忙一个月，再加上先前卖药所得，回去的盘缠就足足有余了。
席梧皱眉，想了下扯开了话题，问道，“离朱，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离朱点头，一抹会心甜蜜的微笑涌起，“嗯，很好。”
虽然生活俭朴，但是简单而快乐。
席梧静静地瞅着她脸上幸福的笑容，多年来年来心底一直绷着的弦也慢慢开始放松了下去。
沉默了片刻，离朱想起刚刚宋言柏提及的清木道人，于是开口问道，“刚刚宋公子说的清木道人是我们的师父吗？”
席梧微微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等回家了，我再跟你详说。”
说完，便拿起一旁的手札翻开了起来。
离朱余光微微打量了俊美的侧脸，也没有再开口，伸手朝一旁的车帘掀去，“雨大，别打湿了衣衫。”还没有掀开，一旁低头的席梧突然开口。
离朱手一顿，想着这外面的雨确实挺大的，这帘子一掀开，这雨怕真会飘入这马车内，于是收手。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离朱正纳闷怎么这么就到了城西，下了车，抬头一看，愣了。
看着眼前朱红的大门和门前威严的石狮，和门匾上的西然山庄四个字突然就明白了刚刚他为何要阻止自己掀帘子了。
因为他根本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去李记客栈？而是直接带着她回家来了。
“苏木，去李记客栈把小姐的行囊取来。”席梧吩咐了苏木，这才转身，看向一旁的离朱，无视她的怒目，伸手夺过她手里伞撑着伞一只手揽住她僵硬的肩头，一边低声附耳道，“你难道想要我点了你的穴，抱你进去吗？”
呃，离朱看着门口的小厮，袖子里运功的手放了下去。
一路向里，席梧在一小院子的外面微顿了下，道，“离朱，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然后微微松手，朝左边紧挨的院子指了指，道，“我就住在那里，慕澜居。”
离朱微微抬头看了眼门口的无忧居三个字。
席梧直把她进了无忧居为她准备的好的房间门口才放开了她，“我在那边的厅里等你。”
然后转头吩咐立在门口的丫头道，“娟儿，翠儿，好好伺候小姐。”
“是，少爷。”
离朱进了房，看了眼房间里热气腾腾烟雾萦绕的大木桶和一旁准备妥当的衣服，扭头看向娟儿和翠儿，“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娟儿翠儿愣了愣，福身，“是，小姐。”
离朱站在房中央，细细打量着这布置得精致优雅的闺阁，坐在房间中央桌子旁的凳子上，听着这外面的雨声，陷入了沉思。
……
自己和乳娘在桃木村无风无波地生活了十年，在乳娘离世之后，突然出现的孟伯伯，然后进京，出嫁，被休。
如今又出现所谓的师兄——席梧。
相对于她过去平静的十年来说，最近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飘渺。
……
她想要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但是同时她的心底也隐隐地不安。似乎她遗失的记忆中，似乎真的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站了半响，转身朝门走了出去。
开了门，一股清凉的风拂来，离朱看了眼，雨已停了下来，只余下屋檐还滴落着未干的雨水滴滴答滴答地往下滴。屋檐下悬挂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
离朱出了门，朝一旁席梧说的厅里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不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