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12

      宋云燃喉咙里嘶嘶作响,是疼得狠了,在他耳边发出受伤的野兽一样的喘息声,竟然挣扎着要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去拔穿透肩膀的钢筋。

      何知躺在地上发着抖去看他的眼睛,宋云燃疼得瞳孔全散了,茫茫一片,也像一只野兽。他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被捕兽夹夹伤后腿的狼不会保存体力伺机逃走,只会拖着伤腿一下一下撞在网上,撞到血肉模糊。

      现在宋云燃就是那匹狼。

      随着宋云燃毫无理性的动作,更多的血泼到何知脸上,如同一阵暖雨,血液滴到眼睑处,让他的视野都是红的。钢筋黏连着骨肉的声音,连同宋云燃的闷哼,钻进他的耳朵里,在深处无限放大发出回音。

      远处冲来几个人,有人把他拖到远处,大声吼:“没事了!你安全了!冷静一点!”

      他才发现自己也在悲鸣,几个人都拉不住他。

      废墟中宋云燃像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娃娃,一只捕捉失败的蝴蝶,被钉死在地上,人们都只远远地看着,无一人上前。

      崔诗摔上车门冲过去,双手捧住宋云燃的脸,让他垫在自己的大腿上,盖住了他的眼睛。崔诗雪白的套装也被染得一团斑驳。“宋云燃,听得到我说话吗?”

      宋云燃小幅度地挣动着,一次又一次想要爬起来,崔诗忙着控制他,自己也出了一头的汗。

      小迷一直趴在地上哀哀地叫。

      “我知道你很疼,你要撑住知道吗。”崔诗也不确定现在的宋云燃还听不听得见,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不是宋云燃的结合向导,不能接管宋云燃的精神图景,只能尽自己所能梳理宋云燃由于外伤而无限放大的痛感,安抚他五感失衡的恐慌。

      普通人也许无法理解,强悍的哨兵居然会因为疼痛而丧失理智。

      然而因为不致命的外伤而陷入疯狂的哨兵崔诗见多了,他们太敏锐了,比常人灵敏数十倍的五感,感受更强烈的光线,接收更刺耳的杂音,也拥有一般人体会不到的疼痛。在迷失的时候一点皮肤的破损,就会把他们拽入几百亿个神经元一齐悲鸣的海洋中溺毙。

      江如飞提来了切割工具,虽然他想徒手掰,但是现在宋云燃整个都是个血人,一点点的挪动都会让他身下的血又聚起一洼。“你忍一下,别乱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切割裸露在宋云燃体外的钢筋,宋云燃疯狂挣动着。

      崔诗用力压住他,低声祈祷,“不要神游,千万不要是神游症……”

      神游症是哨兵找不回理智的最终结局。目前塔对于爆发神游症的哨兵毫无办法,关到死,或者人道主义处置,结局都一样。陷入疯狂的哨兵连牲口都不如。

      宋云燃现在已经不认识他们是谁了,对于靠近自己的一切都抱着动物本能的敌意,一切让他痛的都是他要杀死的生物。

      “宋云燃,听得见吗?回你的精神图景去,不要挣扎了,会害死你的。”崔诗也知道这是徒劳。

      随着切割钢筋产生的刺耳噪声和震动,宋云燃的应激状态加深了,牙齿在嘴唇上咬出了两个血窟窿。

      “何知还在这里。你不能让他看到你这样……”崔诗回头,远处的何知状态也很糟。

      听到何知的名字,小迷突然抖了抖耳朵,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凑过来伸出舌头去舔宋云燃苍白失神的脸。

      也许是量子兽终于建立起了和哨兵的连接,也许是宋云燃在浩若星海的信息中,猛地抓住了何知这个名字,宋云燃深深呼出一口气,不动了。

      两人浑身血污,把宋云燃弄上赶过来的医疗车。

      何知一把甩开了扶着他的人群,摔了一跤,又爬起来要跟过去,被王建军在前面拦住了,“不用去不用去,没事的,哨兵恢复能力强得很,简直不是人,一会儿就活蹦乱跳的,我们收容的时候还见过更惨的呢,抬上救护车的都有。”

      何知推开王建军,不言不语地往车的方向走。

      王建军亦步亦趋追着,“人家的塔派来的车,和咱们的不一样,人家不让看的。”

      何知回头吼他:“他是我男朋友我看看怎么了!”

      王建军被他吼得愣住了,“男朋友也……什么,男朋友?!”

      崔诗他们开着来的时候的那台车走,路过何知时速度放缓,停了下来,“小知,抱歉不能让你跟去了。”崔诗降下车窗。向导的领口有一块血红的污渍,很刺目,是刚才急救的时候留下的。

      何知满眼是泪,“宋云燃他还好吗?还活着吗?”

      “你放心,他只是迷失了一小会儿,就是他们哨兵的通病,在受伤的状态下五感太敏感,容易状况,现在已经控制住了。他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崔诗说,“哨兵的生命力是很强的,你不要着急,相信他。”

      何知松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说:“我不能去看他吗?”

      崔诗默默地摇摇头,“抱歉,我们在任务中。而且,云燃进的是特殊病院,非异能者需要出入许可。”

      “那……”何知急着追问。

      “放心,我们会尽快安排你们见面的。”

      “尽快是什么时候?”

      “那是针对神游症哨兵的全封闭医院,里面很多病人都是神游症,容易伤人,所以并不安排家属探望。等他回复神志,转到普通病房,我立刻通知你。”崔诗递过来一张卡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可以找我。”

      “是谁要折磨他?”何知问。

      崔诗沉吟了一阵。

      何知说:“是机密对吗,好,我明白了。”

      崔诗的视线向下,“小迷,快回来,我们要走了。”

      何知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头看手里的透明卡片,有一角印着一个粉红色的引子,刚刚干透,是崔诗递过来的时候手指沾到的。

      那是宋云燃的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