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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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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不用了。”姜生暖鼻子酸涩得厉害,说话时加重了哽咽。
摇着头,把那钱推了回去:
“我这回出去,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家里都靠弟弟,我也不能在爸妈跟前尽孝。咋好意思,还拿你们的钱?”
“拿着吧,妈没本事,给不了你恁多。”罗映银将掌心调过来,也跟着用力抹了抹眼睛。
眼睛朝着外面小院,点着头说:
“妈年轻,跟你爸也还能挣,甭操心我们。你只要照顾好自己,我好好的女儿出去,好好回来就行。再说,你又不是老不回来了,要是啥时候在外面干不下去,就回来。那老沈家还能少你口饭吃?”
姜生暖原本正感动着,悲伤若潮涌立即消减的大半。不怪她匆忙进入了婚姻,因为她根本没有选择。得亏她有先见之明,将来弟媳进门,容不下自己这个大姑姐。
妈妈也疼自己,但再疼,也没松口,说她嫁人了,还能回娘家吃白饭。
姜生暖叹了口气,没接拿钱,就跟妈妈两下僵持着。
“不用了,我出去就是为着挣钱的,不是花钱的。我弟马上也要说媳妇儿了,家里钱也紧张,就着给他吧。”
尽管在婆家的生活,算不上好,姜生暖也没后悔结婚。若一直拖着,在家里当老姑娘,只怕会连累弟弟娶媳妇——谁家闺女愿意嫁一个,婆家还有个大姑姐没出嫁的婆家。
钱本就不多,还得多养一口人。哪怕这个大姑姐能自己赚钱,弟媳也嫌多口人闹心。哪怕大姑姐回娘家勤了,弟媳都要吐槽,更别说长年累月的住在一起,更是招人烦。
“你俩都不要给我!正好,村东头那网吧,我都没钱充了。”姜去寒在那儿嬉皮笑脸,笑得没心没肺。
用开玩笑的语气,掩饰内心真实想法:
“妈,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俺姐从前念书的时候,就是第一名。脑瓜好,干啥都错不了。保不齐在外面赚了大钱,回头给咱也盖个三层楼房,不比她婆家这个差。”
罗映银想起这个,就是自己心里的隐痛。当时闺女想读高中,她爸觉得儿子都不念了,供女儿念书干啥?愣是被她爸逼着退了学,让她帮家里干活。闺女为此还闹了两天,最后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
罗映银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做的对不对。不过身边的人都这么干,想来也没什么错。
姜去寒见没人搭理自己,不知不觉间飘了,进一步得瑟道:
“姐这么俊,保不齐被哪个煤老板看上,到时候咱还愁没钱花?小洋楼、小汽车,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姜去寒还没说完,就已提前噤声,因为他看见正从楼上下来的姐夫——沈祖霖。
沈祖霖趿着拖鞋,脸色铁青,正从楼梯上下来。
刚才小舅子的话,字字分明,都被他尽收耳底。
他什么都没说,走到岳母跟前,脸上不见和善,只往她面前那杯——方才姜生暖倒的白开水里,又蓄了一点。原本是半杯,这回成整杯了。甚至因为失神,手上没控制好,而使得滚烫的开水浮流浮流的,漂浮在杯顶,还有些漾了出来。
沈祖霖才回过神来,也没去抽餐桌上的纸巾,用手就朝着滚烫的开水上、擦了去。
木木开口,叫了声“妈”。
姜去寒自知理亏,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脸上陪着笑,从兜里摸出村头小卖铺里买的烟,递了过去:
“姐……姐夫,我刚胡说八道呢。你也知道,我就这人,管不住自己这张嘴,爱开开玩笑。”
沈祖霖接过烟,叼在嘴里,面无表情又一脸平静道:
“不是开玩笑,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废物,你姐要是能找大款,你能跟着沾光,她也能享福了。”
由于他语气平静,既不是赌气,也没带着一丝愠怒,才更显瘆人。
“你姐生得好,什么男人找不到。”
“也是,但我还是最看好我姐夫,姐,要不你别出去打工了呗,也学人家在网上直播。那些女的卸了妆跟鬼一样,还没你好看呢。”姜去寒见风使舵,直接改了口。像极了墙头草,东风压倒西风,就跟东风混。
“她们好歹有本领,我哪会那些。”姜生暖好不容易将目光,从沈祖霖的掌心收回来,见他烫红了一片,也不知有没有事。
拧起眉心,顶烦弟弟这副对女人评头论足的样子。
“直播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她们有啥本事?天天张嘴不是大哥,就是老铁。还有直播吃蟑螂、吃虫子的,吃啥的都有。只要有人看,啥都干。”姜去寒说。
听得姜生暖一阵犯恶心:“就算没才艺,能坐那里一天,陪人说话,也是种本事。我就不能。”
甚至只要一想,得管谁都娇滴滴地叫大哥,她就叫不出口。她还想别人管自己叫大哥呢。
“我也看出来了,你不把人噎死就行了,让你哄人,跟要你命似的。”姜去寒说。
不死心,又开始出谋划策:“没让你陪人聊,也不是非得扭胯骨轴,你可以直播洗衣、做饭、种地啊。我跟你说,那些直播放羊的、杀羊的、烤串的、卖玉石的……都赚发了。”
“那都是背后有团队的,我们又不会视频剪辑。”沈祖霖说。
他不愿跟她夫妻分居,不代表就能乐意看她在网上搔首弄姿,给那么多男人看。谁知那些男人回家后,会不会幻想着她的模样,把左手当成她,干些最后一哆嗦的事。只要想到这些,就不受控制地血往上涌。
姜去寒倒是没想到这些,悻悻不说话了。
姜生暖没再跟妈妈拉扯,接过了那一把钱,看起来厚厚一沓,其实数额并不大。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心底对这个弟弟愈发膈应,她不是生来无私奉献的性子。她对家人好的前提是,家人也爱她。否则单方面付出,毫无意义。弟弟明显只拿她当成工具,想方设法地利用她,给自己谋福利。
“姜家那小子,嘴上也有个把门的吧。啥叫开玩笑?大家都笑了,是开玩笑。只有你一个人乐了,别人觉得不舒服,叫没家教。”谢有妹唯诺在一旁,扣着自己手指,有几分抠搜过后的尴尬。
“按说暖暖嫁到我们家,就是我家的媳妇儿,我家的人了。”
罗映银可没那替别人着想的高尚情操,给女儿塞钱不光不避人,就是特意在她眼前干的。
算她识相,自己开口。
不然等她问起,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你这话没错,不能用我闺女干活了,说她是你们沈家人。轮到你付出了,就说她是我女儿了。”
“那是,亲家这话没错。但咱说实话,婆媳再亲,也比不上母女。我也有闺女,别人父母对她再好也没用,也不如自己父母,她还是向着我们,向着她弟的。”谢有妹的目光,竭力避开姜生暖牛仔裤兜里揣着的钱。
亲家母给钱,她不能不给,可实在不想给。
给儿媳妇一分钱,都抽筋拔骨,像要她命一样。
“亲家,不是我不把钱当钱,当命。是我家实在没钱,你也知道,不然也不用女儿去弄彩……弄钱了。”
谢有妹到底没再提彩礼一事,知道亲家不高兴了,又不是故意要找她干架的。给不起彩礼,也不是啥光彩的事。
“我要是有五百万,给暖暖一百万又能咋?关键是我没钱。我也想她出门时候,给她拿个千儿八百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说得好像我有钱一样。要这么说,我要是一天能挣一万,我早给我儿子、闺女都在城里买房了。”罗映银不满道。
姜生暖听了难受,也闹心,想将兜里的钱拿出来,还给妈妈。
不读书了就该赚钱,补贴家用。哪能嫁人了,还啃娘家,让妈妈倒贴。
谢有妹看出了她的意思,怕她还了亲家的钱,让自己出。
忙开口拦了:“彩礼又不是你攥在手上,带回来了,用在小家。都让你爸妈扣下了,现在就给你这仨瓜俩枣的,你就拿着吧,有啥不好意思的。”
“你这话说的,我妈把我姐养这么大,给你家了,这点钱还不够呢。”姜去寒说。
至于姐姐的彩礼,将来得给自己,姜去寒也是不领情的。因为他还不是得给媳妇儿,给将来的丈母娘、老丈人?社会就是这风气,他也没招。
“是养这么大了,又没断绝关系。你这么说,好像拿这笔钱买断了似的。”谢有妹说。
“那我姐挣钱还不是为了你们家啊?她出去打工,难不成工资都给俺爸、俺妈、俺?顶多给爸买两瓶酒,给妈买个围脖,给俺买双鞋,大头还不是给你们?”姜去寒说。
谢有妹不敢反驳了,儿媳妇这么有主见的人,一气之下,真把钱都给娘家。
只嗫喏着说:“挣钱了,她也指不定给我,不得自己留着?现在就没给我,以后更得留私房钱。要是没挣着钱呢?回来了,还不是得沈家养着,给她口饭吃。”
姜生暖忽然觉得,前路尽是坎坷。
若她真能站住脚跟了,没人会夸她。
一旦混不下去了,多的是人等着看自己笑话。
“要不闺女还是等咱家有点钱了,再出去打工呗?那时候别说路费能多给你点,说不定我心血来潮,也跟你一块去呢?听说现在在城里当月嫂,给人带小孩,老挣钱了!”谢有妹越说越激动,憧憬起未来,恨不能现在就出去。
“那带小孩还不容易?三个孩子我都带大了,给他们往院子的土堆里一搁,一点不耽误我下地干活!而且工资高,一个月就有一万,比咱们一年挣的都多。一起出去,一家人也有个照应,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