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劣的爱人》巩莹

1、上

　　一、缘起
　　焦点高中是C市远近闻名的重点高中，一直以来是培养高考明星的摇篮。而在焦点高中，又有三个全校乃至全校闻名的人物。
　　管悠，高三，全国排名前五的管氏财团总裁之子，未来财团的接班人，毕业后将直接赴美留学。他生性顽劣，是校园黑势力的老大。
　　寒月，高三，音乐特长生，全国民族舞蹈高中组冠军，已经提前取得全国最高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单。
　　寒星，高三，寒月的亲妹妹，三年来稳坐全市成绩第一的交椅，高二的时候已经凭借一枚国际数学奥赛金牌收到全国最高理科学府的录取通知单。
　　这三个人，是焦点高中最出名的人，却也是仅有的三个不用担心高考的人。
　　二、检讨风波
　　“星星，帮姐一次！”寒月——我的姐姐，眨着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电眼，可怜兮兮的在我面前哀求着。
　　“姐——”我放下手中的小说，心中颇为无奈的看着眼前一副怨女状的姐姐，“你开什么玩笑，让我堂堂C市才女去帮你一个小混混写那种东西！绝对不可能！”
　　“好星星，他不是小混混！他是萧迷的兄弟。你就帮我一次嘛。”
　　“姐夫的兄弟关我屁事！”我眉毛一挑。
　　“萧迷说只有你能帮管悠！这次管悠打伤了两个同学，情况还蛮严重。”寒月谈到萧迷，双眼便开始放光，“上次你帮过萧迷那次，你不知道他们那帮兄弟对你崇拜死了！简直起死回生啊！”
　　“姐，你自己要找个小混混做男朋友也就罢了，可那帮混混也别老找我来救急啊！”
　　提起萧迷我就火大，他虽然混社会，但看在他是个全国闻名的绘画天才，而且对我姐姐死心塌地的份上，我也就接受他跟我国色天香的姐姐在一起。没想到上回帮了他一次后，我竟因此在校园黑势力中扬名——早知道就不帮了。
　　上个月萧迷因为寒月跟人起了争执，并打伤了一个同学，而那个同学偏偏是副校长的儿子，萧迷被学校勒令交上一份“深刻”的检讨，并且面临退学的边缘。
　　虽然都因为姐姐这个红颜祸水，不过我也对萧迷拳打调戏姐姐的同学表示万般的赞赏，于是自告奋勇一力承担下替萧迷写检讨的重任。
　　当我那份带着淡淡言情哀愁缠绵委婉的万字检讨横空出世后，姐姐和姐夫惊为天物般，将检讨送至教导处，没想到原本态度强硬的教导主任竟被感动得流下热泪，拍着姐夫的头说：“好孩子，知道错了就好。”——最后只给他记了个大过。
　　我对此的分析是，身为语文老师的教导主任看到我那篇检讨，产生了爱才之心。而我平静的生活，从此跟以管悠、萧迷为首的校园黑势力产生了交集。
　　“星，仅此一次，你帮了管悠这一次，我和萧迷负责送你席绢全集！”
　　哈，寒月舍得掏腰包了！我慢慢垂下眼帘，一字一句的说：“还有于晴全集。”
　　寒月咬咬牙点头答应。我满意的笑了，说道：“两天，一万字，催人泪下的效果？”
　　“对。”
　　好吧，我放下手中的书，开始构思那篇价值一套席绢全集和一套于晴全集的——检讨。
　　三、爱慕
　　甩开手中的笔，看看表，5点40分，居然花了两个小时才写完。我开始收拾书包。
　　“写完了，星星？”祸水寒月殷勤的把脸凑上来，“效率好高啊！”
　　“别忘了我的报酬！”我背起书包，看到教室后门那个清瘦俊逸的身影，转头对寒月道，“姐夫来接你了。”
　　我转身从前门走出教室，把他们留在身后。
　　今天，是探望易青哥哥的日子。
　　我在医院旁的花店买了束百合，平静的心情竟又无端的激动起来。青哥哥，是我敬仰，又爱慕的人。
　　推开虚掩的房门，病床上仍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虚弱的脸因为重病而更显苍白，昔日光彩非凡的脸因为缺少阳光的照射而显得暗淡，只有那双夜一样明亮的眸子，还闪着温暖的光。
　　“青哥哥！”我原本明朗的声音，在唤出他的名字时，竟总会变得害羞。原来我每次见到他，仍然还是会脸红心跳。
　　“星星，你来了。”青哥哥苍白的脸染上一抹红晕，他接过我手中的花，放在一边的病床上。“高三学习紧张吧，就不要老是来看我了。”他轻拍我的头，一如既往的温柔，一直温暖了我全身每一个角落。
　　“你知道我早就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根本不用担心高考的。”我像个小孩，低着头轻声说道。
　　“星星……”青哥哥的声音明明近在耳边，却远得像来自天山，“要听话。”
　　“我说得是事实嘛。”我放下书包，拿起花束，插在床边的花瓶里。
　　青哥哥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从我有记忆开始，邻居的他就陪在我和寒月身边。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他一直无微不至，像个哥哥一样照顾着我们姐妹俩。
　　从我进入中学开始，我就发现自己固执的喜欢着他。喜欢他淡淡地笑容，喜欢他清秀的脸庞，喜欢的温柔的声音，喜欢他的一切一切……
　　星星，他只是把你当妹妹!看穿一切的寒月不止一次直接的对我这么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对姐姐说，只是淡淡地喜欢罢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可我其实固执的相信，他对我是有感觉的。在他乘上火车去北方读大学的那个晚上，我和姐姐也去车站送他，他拥抱了每一个去送他的人，唯独漏掉了我。他只是紧握了我的手，那时他的眼睛，明亮得超过天上任何一个星星。
　　我以为我读懂了他的眼神，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我一遍又一遍的读着他写给我和姐姐两人的每一封信，直到一年前，他因为重病，休学回家。
　　是胃癌，妈妈叹着气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当时我僵在原地，最后冲出家，在医院外的空地哭得乱七八糟……
　　“星星，一会有个姐姐要来。”青哥哥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什么……姐姐……”我抬起头，望着青哥哥的眼，那双眼，竟夹杂着犹豫、不舍和……寒意。
　　“青哥哥的女朋友，一会要来。”易青垂下眼，若无其事的说道。
　　“青哥哥的女朋友阿？”我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很好啊！青哥哥……一定很喜欢吧……不过我一会还有……功课要做……我先走了！”
　　易青猛地抬起眼，看着满脸笑容的我，想说什么，却最后吐出几个字：“嗯，好好学习，星星。”
　　我抱起书包，像有个鬼追着似的，逃出了房间。站在离房间十几米外的的过道上，过了一会，果然看到一个面容秀美的女人抱着一大束花，推门进了易青的房间。
　　我低着头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像压着块巨石。
　　裤袋里传来一阵震动，我掏出手机，是寒月。
　　“寒月，什么事？”听着自己的声音，竟有些虚弱。
　　“星星，你太棒了！你给管悠写的检讨刚刚送去教导主任那里，教导主任又是热泪盈眶，管悠没事了！今晚他们要庆祝一下，让你也来，他们要谢谢你！”寒月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样，清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不去。”我从来不想跟他们有太多的交集。
　　“刚才易青给我打过电话了……”电话那头的寒月突然低声，“你来吧……”
　　“……好吧。”既然放弃是易青希望我所做到的，那就让我放开自己，放掉这些年来的感情。
　　“八点，萧迷家，你来过的。记得给妈打个电话。拜——”
　　我挂掉电话，看了看表，七点整。
　　我没有给妈打电话，而是回家换了套天蓝色的连衣裙，看着镜中清丽的容颜和飞扬的长发，我告诉妈妈，我和姐姐都要去参加舞会，开明的妈妈欣然同意了。
　　四、管悠
　　当我出现在萧迷家的时候，迎来我的是十几双惊艳的目光。
　　“星星！”寒月挽着萧迷开心的迎了上来，“还怕你不来了呢！来，我们买了好多吃的，一起吃啊。”
　　我依言在桌边坐下，寒月坐在我左手边，而我右手边，是这学校小混混们的头——管悠。另外还有七八个我们学校的男孩——都是跟着管悠和萧迷混的。
　　“谢谢你。”身边人吐出这么几个字。
　　给我的感觉却是，从来没听人道谢这么没诚意！我不爽的抬起头，迎向管悠的双眼。
　　清冷的双眼。
　　无可否认，管悠长得还算不错。虽然以前曾经远远看到过他，但我从未像今天这样近距离的打量过他。留着普通的分头，长相竟是清秀的，高大的身材看着有点单薄。这是一个混混头目应该有的形象吗？我在心底暗笑，不，那双邪气的眼睛张显着他的身份。
　　“你的感谢……”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前的管悠竟看得有些失神。
　　“好没有诚意！”我满意的看到管悠以及其他人呆滞的神情，也许是失恋的原因，让我说话这么顽劣起来。
　　“星星！”寒月拉了拉我的手，她应该知道我失常的原因。
　　“我开玩笑的。”我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在座的众人。
　　“那这样谢……好不好？”管悠那双邪气的眼突然闪过肆虐的光。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端起我的头，在我唇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四周一片抽气声。
　　“该死！”我霍的站起，怒火将心底原来浓浓的哀愁驱得一干二净，我的初吻！我留给青哥哥的初吻！
　　青哥哥不会要我的初温……这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不过马上被急剧的怒气冲散。我抬手便要打上管悠的脸。但还没等我的手够到他的脸，另一个巴掌已经扇上他的脸。
　　“管悠！你居然占我妹妹的便宜！”怒气冲冲的寒月揪住他的衣领，萧迷却在她身后好笑的拉着她。
　　管悠却没有管她，只是直直的看着我。我回应他的目光，又是一个巴掌向他脸上扇去，他却眼明手快的捉住我的手。
　　“做我的女朋友吧，大才女。”管悠抓住我的手不放开，却说出句让大家惊讶到死的话。
　　“为什么？”我怒气冲冲的看着他。据我所知，虽然他是个混混，却似乎从未乱搞过男女关系。
　　“你适合。”他放开我的手，转而向周围的其他人，包括我姐姐，说道，“以后寒星是我女朋友了。”
　　我脑子轰的一下乱开了，他以为他是谁？
　　“管悠，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一字一句的说。
　　“我喜欢你，从三年前，就开始喜欢你。”管悠表情突然凝重，深深地望着我，像要望到我的心里去，“一直，喜欢着你。你试着跟我交往，好不好？”
　　我的胸口如被大锤击中。
　　青哥哥……星星……一直……喜欢着你……从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星星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心底有暗暗的丝丝的痛，那是半个月前在易青的病床前说过的话，可是青哥哥没有丝毫回应，只是在今天，带来了他的女朋友……
　　“好。”我抬起头，就因为这些话，因为这些最普通不过的话，不管管悠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我无所谓，交往吧。”我迎向他的目光，屋子里的灯光忽然变得刺眼，让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我的眼神是明亮的，青哥哥说过，我的眼睛，明亮过天上的星星。
　　五、暗恋
　　隔日的我，只把前一天与管悠之间发生的一切当成闹剧一场，遗忘的干干净净。心中记挂的只是淡淡的忧伤，以及易青和那清丽女子在一起绝配的画面。
　　所以当下午放学时，一身黑衣的管悠出现在教室，引起所有人侧目的时候，我觉得头有点大。
　　一向聪明过人的我突然想逃，假装没看到他，低着头想从后门溜走。
　　他却不知何时来到我面前，清冷的脸上竟是浅浅的笑：“寒星，我来送你回家了。”他是绝不会去压低声音的，所以我身后响起一阵惊呼。
　　“走吧。”我赶紧扯起他的袖子，跑出教室。

　　一直冲到学校后面的空地，我才放开他的袖子。
　　“管悠，你不会真要我做你女朋友吧？”我无奈的看着他，虽然昨天吻了之后又抱过，但是昨天真的是有点迷失心智。
　　“难道你还想反悔！”管悠似乎很享受的看着我错愕的表情，他忽地向前一步，“你已经答应我了。”
　　“为什么？”我定定的问道。
　　“三年前的夏天，我姐姐因为急病住进了医院。”他忽地深深地望着我，“那晚我从医院回家时，看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在医院外的空地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她竟然是一个神一样人物，成绩好，又乖巧……”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片最柔软的地方，被他的话语触动。
　　“但她又叛逆，从来没见她好好学习过，寒月说，你那标准模范生的形象都是摆在别人面前的……”
　　我脸刷的一红，怎么温柔的告白变了调？该死的寒月
　　“寒月说你最爱看的是小说，爱听摇滚……”他低下头，吻住了我。
　　几秒钟后，我轻轻推开他，不敢去看他的脸。
　　我的心，是动摇的，可是我的心情，却是微酸的。

　　六、简单爱
　　管悠给我的，是霸道而细致的喜欢。而从那晚后，我再没去见过易青。
　　每天早上，他站在我家不远处等着我上学，中午，他带我去学校外的小饭店吃午饭，晚上，他送我放学回家。
　　在周末的时候，我们经常会一起躺在校园后山的草坪上，晒着明丽的阳光，象一对真正的学生情侣。高考的压力从来不会出现在我们身上。
　　我看过他打架的样子，奇怪他那消瘦的身体里怎么爆发出那么摄人的力量。那天，直到打倒了对方几个人，鼻青脸肿的他向几米外站着的我伸出了手。
　　“我们走。”他似乎已经习惯打架的生活，真是个彻底的顽劣分子。
　　但是他站在我面前，勾起了我心中隐隐的伤痛，似乎在好些年前，我也曾一身伤痕的站在青哥哥的面前，青哥哥怒不可遏的拖着棒子冲向始作俑者——邻居家的大黑狗，不顾邻居大妈的劝阻，将大狗打得奄奄一息。
　　那时候，我才五岁，还是六岁？
　　我心底涌起无限的怜惜，轻轻抚上管悠染血的脸，感觉到他身体一颤。我柔声道：“走，我们去萧迷家上药。”
　　“好。”他顺从的牵着我的手，两人的影子在金黄的夕阳里拉得很长很长。而这个场景，也深深地印入我的记忆。
　　“星……”他忽地转身抱住我，紧紧地抱住，许久才松开。而我在他怀里，感动得心酸，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