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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琴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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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回来了。”赵若风靠在门上。厅里明亮,室内晕暗,光影间将他瘦长的身躯拉得更长,性感略厚的唇轻抿着,浓密的睫毛半垂,敛去满目星光,干净的棉质衬衫随意扣了两个扣子,手插在白色的休闲裤兜里,懒洋洋往那里一靠,将“天然性感”四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可忙着在真三里秒人的徐诸葛没空欣赏美男,只草草地“嗯”了一声,边秒人边打字骂那个SB魏延。
“你除了游戏就没事可做?”赵若风声音里多了几分烦躁,结婚多长时间了?一个多月而已!不到两个月里,赵导忙得不亦乐乎,为《无声》上档宣传,为新片选稿准备,为重新归来的广告谈价,为电视节目作秀。年年日日,做的不就是那些事?
而徐尧呢?就在赵若风忙得几乎忘记还有个新婚老婆的时候,赵妈妈旅游提前回国。于是他终于发现他的新婚妻子除了打游戏,几乎没干任何事,并将他向来以整洁干净出名的房间整成了猪窝。
一连三天,赵若风都提前回家,收拾屋子,然后看某人打游戏,并再次提醒她,他们要面对的问题。
终于被SB害死了,徐尧恨恨地拍键盘,骂了句脏话,伸手抓水,杯子空的,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倒水。
黑影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一拍脑门,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名义上的老公,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抬眼观察赵若风的眼睛,沉稳如海,无波无惊,徐尧松口气,小狗般讨好地笑,“我习惯一个人了,对不住,忘记你也住这个屋檐下,以后多多关照。”说完还向日韩剧一样大大地鞠了个躬。
赵若风生气的时候眼睛会更大更黑,浓黑的眉跟山似的压得人喘不过去,唇却抿得很紧,他的面部神经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抚了下额头,眼神渐温,“我妈要见你。”
“啊,知道知道。”徐尧忙不迭点头,“然后呢?”
赵若风温润的眼柔柔地落在徐尧脸上,声音渐沉渐低,“你说呢?”低沉蛊惑,扣人心弦。
徐尧脸瞬间飞红,有被电到的感觉,她突然推开赵若风,直奔饮水机,咚咚地倒水,闷闷地说:“我不去。”
赵若风把头靠在门框上,刚洗过的头发软软地落在额头上,遮住了黑亮的眼,晕黄的灯光打在他完美的轮廓上,竟染上一层莫名的忧伤。徐尧在客厅咕咚咕咚喝水,光着脚丫子到处乱晃,顺便带倒了一把矮凳。
秋已深,夜风很凉。风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吹着墙上的画嘎嘎轻响,楼下的小女孩又笨拙地敲起琴键,节奏混乱的琴声随风灌入。
犹记那年,桃花正艳。徐尧偷了修灌木工人的大钳子,喀嚓了一大枝路边的重瓣桃花,扛起来就飞奔进万方家。门敲得山响,门开,大枝的桃花现在赵若峰面前,花浓蕊香,一张娇俏的脸从花后探出,灿目的笑,桃瓣般的脸,俏皮的小虎牙,清脆如泉的声音,“花如美人,送给你。”十七岁的少年,已风华绝代,早经历过许多表白,唯独这一次他仓惶失措,洁白的面庞映上一层桃色。
万万从他身后挤出,拍小姑娘的头,“徐瑶,你又胡闹!这是赵若峰。”万万凤眼略羞,飞快地扫了一眼赵若峰,拉了徐瑶进门。赵若峰只得抱了那根粗大的桃枝进屋,徐瑶小虎牙便晃呀晃,绕着赵若峰转了几个圈子,拍手欢快地说,“美人如花,这花送错的还真是有道理。万万,你不配这美丽桃花,还是赵若峰更配些。”万万便恼怒地欲捶徐瑶,徐瑶跳到赵若峰身后,抓住他腰肢两侧的衣摆,夸张地叫,“赵若峰救我。”
满室皆是少女清脆的笑声,声声脆脆,宛如珠玉落盘。
那天,他也那样坐在琴前,用他修长的手指敲上那八十八个黑白键,琴音欢快,细听却多了几分淡谧柔情。万万远远地坐在他身后,用他看不见炙热的眼盯着他的背影,而徐瑶则大摇大摆地坐到他身边,抓起他的手,研究了很久,似模似样地叹息,“这手指是上帝的杰作!赵若峰,我真喜欢你的手。”她笑得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虎牙一露,“不过,你还是眼睛最美。”
她说“我最喜欢你的眼睛”,她说“你的琴音真美,是上帝送给我的礼物”,她说“你笑起来真好看,很温暖很干净”,她说“我喜欢你”,她说……
楼下的琴音渐渐撕裂,赵若风叹气,那孩子真没弹琴的天赋,就跟身为钢琴家女儿的万万一样。
赵若风走出来,关了窗户,室内凉风流转,却已无声息。他走到客厅一角,掀开钢琴上那层白布,黑色的琴盖缓缓打开,十指在黑白键上抚过,叮叮咚咚的琴音让赵若风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琴曲柔情,多少年未曾重温?
十指翻飞,没有谱子,没有规律,只是随意的跳跃敲击,柔和的略带杂乱的音律在他修长的手指下如放飞的精灵,蹦跳在整个房间,又如海洋微风,梳理着海鸟的绒毛,细腻温暖。
徐尧默默地蜷在沙发上喝水,伴着琴声她微微叹息,“不要诱惑我。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她放下水杯,第一次这么早走进卧室。
指歇琴落,余音娓娓,赵若风闭上眼睛,嘴角苦笑若现。
“最后的温馨,请不要打破。”徐尧趴在床上漫无目的地上网,随意打出这么一行字,漆黑工整的楷体字,没有手写的好看。
张明明最近的日子不好过,连风采公司以前都哈着她的员工,现在都绕道而走,实在躲不开也只哈哈几句,张明明越发的恼怒。
她揣了新写的剧本,扔到赵若风面前,脸庞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这个给你。”
赵若风翻了翻,“我晚上看,明天告诉你。”
张明明坐下,不说话也不走。赵若风抽烟,烟雾在指尖缭绕,很久,才沉声说:“对不起。”
张明明所有的委屈都在一句“对不起”里化为悲伤,“哇”一声哭出来,顺着椅子滑坐在地板上,撕心裂肺真心诚意地嚎啕大哭。
赵若风手足无措,只能蹲在她面前不停递纸巾,除了“对不起”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张明明依旧在哭,赵若风听着办公室外细微的脚步声,泄气地跌坐在地上,“明明,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不哭?”
“你告诉我,你跟徐尧结婚,只是合作!”
赵若风眸色渐浓,英挺的脸变幻莫测,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柔软的发丝上,圈上一层金色,修长的指节抓住桌脚站了起来,指节泛白。就在张明明认为他几乎不会说的时候,却听那熟悉迷人的男低音沉沉说出:“我和她的确是因为合作结婚的。”
张明明笑了。陷入爱的女人总是这么容易满足。能站在他身边,能看着他的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能清晰地看见他眸子的颜色,她已经满足。
“你没告诉过我,你和徐尧早就认识。”张明明桃花眼底渐渐声色,一瞬不瞬盯着赵若风,生怕错过他一丝表情。
“不要问。”赵若风拒绝的很快,“明明,我们这样很好。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我们的配合,就算我自私,还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只是,不要继续问了。”
张明明眼底的亮色又暗,“若风,你什么意思?”
赵若风抽出烟枝,夹在完美如艺术品修长的指尖,眼神穿过百叶窗落在窗外的绿植上,“你明白,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们只是合作,过去是,将来也会是。最好,不要打破这层关系。”
张明明沉默。第一次,他就告诉过她,他说,如果不喜欢可以离开,如果要深入,他会离开。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曾忘记。她也了解他的性格,看似温婉平和,却心硬如铁,意志坚定,所以她一直做得很好,有分寸地陪在他的身边。只是,徐尧出现,一切都变了。
“那为什么是徐尧?真的因为她是你初恋情人?可邹志奇说,那是做戏。”
“不要问。”
“如果我不问不管,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吗?”
赵若风没有立刻回答。没有一个男人真的能做到对一个痴情的女人避如蛇蝎,何况是个伴了自己八年,事业上精神上□□上都跟自己配合完美的女人。张明明是在他最脆弱、最茫然的时刻走进他的生活的,她带着他走入一个奇妙的世界,从此他走入电影这个自己深爱的行业,在电影世界发掘出自己身上最优秀的演员潜力,拍出惊世之作。
只是他不爱她。
然后徐尧回来了,之后他选择了徐尧。外界,他的名声向来很好,有责任感,正直,干净,温柔,完美,很多赞誉之词,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很冷血、自私、专制、无情、完美主义。
“如果你认为那样会好过点,随便。只是……只能是事业合作了。”这是赵若风的回答,张明明心更冷一分。他的无情,她终于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