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三色柳

47、47

　　王玫又被老领导叫去谈了一次话，然后她被送去党校培训学习，前途一片大好。她觉得自己能被送去学习完全是因为前几年工作老实，没得罪太多人的原因，但是最近风头太劲肯定招人恨了，于是她要开始维持自己的涵养。
　　很多想要的东西，说出口就不灵光了，默默的努力和期待，珍而重之。
　　和林老先生的见面约在周三的晚上，王玫推了培训班和健身，下班匆忙往传说中的酒店赶。王玫以为林净是要接送的，不过据说他有更重要的人要接，王玫就有些怅然，重要前面有一个更字，也就算了。一个独立并且善解人意的女性，不应该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
　　王玫站在酒店大堂等，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
　　自动感应门滑开，林净护着一个长发翩翩的美女进来，两个人带着惬意的笑，目光流转，王玫惊诧异常，原来林净也会有这样鲜活的表情。
　　白皙，高挑，苗条，长发飘飘，一个女人只要占了其中的两样姑且都能称之为美女，若全部占完了，那就是连女人也无法否认的真正美女。王玫看得很开心，生活里要找一个样板并不容易，安丘蓝让她学会了某些东西，但是有一部分更重要的她要重新寻找学习的对象，而这个和林净一起出现的女人非常适合。
　　两人上了电梯，王玫估摸着他们到了包厢，慢吞吞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林净说了包厢号，王玫找了个服务员带自己过去，一路灯火辉煌，香气盎然，整个人因环境而高贵起来。
　　林老先生依然健硕，这一次穿的是灰色衬衫，颇有些文化人的气质。
　　王玫决定扮演一个有些柔弱内向的女子，这样可以少说话多吃东西，微笑是最好的武器。
　　双方见面后互相介绍，那女子名字很好听，非常配合她的形象——雅兰！
　　气质优雅，高贵如兰！
　　王玫坐在林净身边，笑嘻嘻地跟林老先生打招呼，冲雅兰微笑一下。
　　菜陆陆续续上来，王玫开始观察那些美妙的雕花配菜。说做大厨也是一件高雅的事情，食物不仅仅是填饱肚子而已，还必须给人视觉和精神上的享受。一片纯白的花瓣，一汪清浅的白汤，再加上一个历史悠久的小故事，文化出来了，气质出来了，价格也就高上去了，王玫估摸着这菜价大部分是给这包厢装修的。
　　那位叫雅兰的美女，微笑的时候会轻轻抬手捂嘴，说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便和林净相对而笑，旁若无人。
　　王玫一边分辨凉拌黄瓜的味道和自己拌的有什么差别，一边回忆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林老先生对自己的满意溢于言表，笑了！
　　林老先生谈得高兴了，偶尔扭头问一下王玫的家庭状况，他是问了，王玫回答的时候似乎也听得非常认真，但是当听见别人插嘴的时候马上又把注意力移开。王玫话说到一半有些尴尬，那边说完老先生却没有继续让王玫说下去的意思，王玫也就知道了，老先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家的状况，只不过本着主人要照顾到每一个客人的精神在服务她而已，于是就作罢了！
　　饭到一半，王玫出门上厕所，洗手的时候也遇到了来厕所的雅兰美女。美女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看着王玫笑，“你和林净认识很久了吧？”
　　“是很久了，七八年总有的！”王玫慢吞吞洗手，看嘴巴上的口红被吃掉不少，有些犹豫要不要补上，恍惚中又想到林净给自己画口红的样子，笑！
　　雅兰挑挑没，优雅的凤眼犀利地眯起，“我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呢！”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一晃就十五年了，大家都变样了！”
　　王玫可不想在厕所里追忆过往，拎了包包往外走，“肯定要变样么，这世上还没永恒的东西！”
　　雅兰的高跟鞋打在地板上咚咚响，白裙子在小腿上晃荡，一对细细白白的小脚踝，果然是无一处不美。王玫开始忧郁了，这美女一看就是家世良好，人还这么美，还要不要人活了？
　　回到座位上，林老先生正在和自己儿子探讨生意经，老先生说得热情勃发，林净听得没精神，见王玫坐到身边习惯性就把自己的手放到她大腿上去了。雅兰姑娘眼皮低垂，果然是看见了，脚微微动了一下，拿起公筷给林净布菜。
　　王玫似笑非笑看着林净，林净仿佛没有注意到那菜，将头转向自己的父亲，开始认真地和他说自己工作上的事情。王玫端起水杯喝水，慢吞吞地夹菜，假装没有注意到雅兰美女的尴尬。
　　最后话题又回到美女身上，林老先生说美女刚研究生毕业，正在找地方实习，她父母拜托对其进行实务指导。
　　对于这种不过分的要求，王玫一般都是同意的，这也是对自己形象的一种维护。林净显然不这样想，他说，“在陌生的地方能学习到更多！”
　　王玫低头，不忍心看美女失望的脸。
　　有些话，粗听的时候没什么，以为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寒暄，但是仔细想想却是委婉的拒绝。神经粗如曾经的王玫肯定是感觉不到这份委婉的，还会笑嘻嘻地点头，现在的王玫却能听出一点点的端倪，可这一份小心还是太浅了。
　　之后雅兰美女就没说什么话了，毕竟也是一个爱面子的小姑娘，虽然有点青梅竹马的情谊，但是还没有强悍如苏苏。
　　吃完饭林老先生让林净送两个女子回去，他自己早有人开车来接。
　　送雅兰回家后，王玫趴在车窗上看她的背影感叹，“真的是一个美女，我的眼睛就跟着她的脸在转，你说她的皮肤是怎么保养的？”
　　“她妈从小就不让她多吃肉，每天只喝牛奶吃白米和蔬菜，早晨六点就必须晨跑，她的课外书籍就是唐诗宋词！”
　　看来美女是一项艰巨的工程，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巨大，她现在开始努力不知道算不算晚！
　　“不过她的名字被苏苏嘲笑过很多回了！”
　　“她名字不错啊！”
　　“苏苏觉得她妈妈目的性太明确太做作了，又没文化水平。大家都知道高雅美女如兰，太过于直白没有韵味了，拿这样的东西来做名字，太懒了！还不如玫瑰、芍药、海棠有意思！”
　　王玫囧了，文化人的东西她果然是不懂的。
　　“从意境上来讲的话，玫子都好过雅兰！”
　　王玫懒洋洋道，“不用讨好得这么明显吧？”
　　“你不是在生气我没去接你吗？”
　　“你看错了！”
　　“她从小就爱跟我们三个后头，自己又玩不起，苏苏挺不喜欢她的。但是她为人还不错，这么多年没见面，接一接也是应该的！”
　　跟初恋和青梅竹马较劲是最无趣的事情，辜负你的根本就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一段注定不属于你的时光。
　　“爸爸和她妈妈是牌友，没事的时候经常约在一起！”
　　“你爸应该挺失望的吧！”
　　“什么？”
　　“你没有按照他的安排发展下去！”
　　林净耸肩，“他很早就明白这个事实了！”
　　王玫还想问点深入的问题表示自己其实很关心他的家人，时机不对，他的电话响了！
　　林净一边开车一边把耳机塞耳朵里，嘴巴里不断嗯着，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在过路口的时候猛打方向盘，往城外去了。
　　“走错了，走错了！”王玫招呼着，林净挂了电话转头道，“苏苏打的，我妈出事了，这次偏又不肯去医院了！”
　　“她一个人在家，就算是个头痛脑热也会咋呼成大病，每次不在医院住三五天是不放心的。这一次居然就不乐意去医院了，你说是为什么？”
　　“大概是不想麻烦你了！”
　　很快到了林家房子，大厅灯火通明，小保姆在路边焦急等待，苏苏披着外套站在花园里打哈欠，看见王玫就扑过去抱住。王玫拖着她往客厅里走，四处看不见李久，道，“李久呢？”
　　“忙呢，不在家！”
　　王玫皱眉看苏苏瘦瘦的肩膀，捏捏她的胳膊，“你也该吃胖一点！”
　　林净停好车进屋，没问小保姆是什么病。
　　苏苏扬起小下巴道，“怎么不跟进去？”
　　“人家母子有私房话要说，我去凑什么热闹！”
　　苏苏笑嘻嘻捏王玫的脸，“我看你这一段时间说话怪模怪样的，就刚这一句有点往日风范！”
　　王玫坐花园里的木头椅子上，“什么病？”
　　“今天出去一趟，回来就脸色苍白，跟谁也不说话，也不吃饭，也不吃药。晚饭还没说哪里痛，现在却说这里也不舒服那里也不舒服，还不让小保姆给医生打电话，我一个人也劝不好她。”苏苏笑，“心病！都病多少年了，从叔叔在外头花就开始有的，就没好过！”
　　王玫持保留意见，不做总结陈词。
　　“今天跟他爸吃饭了，还见了一个叫雅兰的美女！”
　　“那老不修的，巴不得自己儿子跟那个女的一起！假模假样，本来就没文化，还偏要搞一个专家的头衔，名字也不好好起，偏要叫雅兰！她娘还真是费心啊，搞出一个美女壳子来，里面还不是一样的市井小妇人！”
　　苏苏刻薄人的功力没落下，王玫就不必人身攻击他人了。
　　“林净真可怜，他那个爸和妈都厉害！”
　　“多好的老太太和老先生啊！”背后说人好话，王玫时刻记住，就算她曾经吃过老太太的排头，人家现在对自己还不是和颜悦色。一个淑女，要善于原谅他人的错误，利用他人的愧疚，她曾经的厚道都是本钱啊！
　　“老先生给老太太气受了，老太太就去折腾老先生的儿子！”苏苏翘起手指，尖尖的指甲上艳红的颜色点缀白色小花瓣，妖艳中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你不是要生小孩，怎么还搞指甲油？”
　　苏苏翘嘴，“也许就生不出来吧！”
　　“那也是李久的问题！”
　　王玫淡淡嗯了一声，把玩手指甲。别墅二楼的灯亮起来，安静的夜晚只听得见虫的叫声。寂静也会给人无限的压力，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窥视的眼睛，他们看着你不想被人看见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