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残心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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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芝与庄平等人之间起了何种矛盾，柯莳自然是不晓得的，便是知晓了，这也与她干系不大。说到底，赵芝教不好徒弟也不是柯莳的错，现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操心。她现在坐在篝火之前，百无聊赖地看着聂焕与丁一的比试。虽说丁一师从郑和光，剑术学得颇为扎实，不过也就如此了，聂焕到底是聂焕。
柯莳见那头的比试更多地是聂焕在指点丁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正巧与李神都一道。李神都与她对视一眼，便生了懒腰，要活动活动一下筋骨，岂料柯莳身边却先有人站起来，是王草儿。
“柯师姐，请指教。”王草儿在她面前一礼。
柯莳站起来道：“私下里不必这么客气。”她又看了一眼李神都，李神都摆了摆手，躺了回去，是个你们小孩子玩去的意思。
于是柯莳便也起剑指回礼：“请指教。”
王草儿这么多年过去，剑法也仍是直来直去那一套，开场便要先攻，她拎着剑直冲柯莳而来，接着便是当面一劈。这速度很快，却也比不上柯莳。柯莳有心正面接招，不闪也不躲，单手提剑横在胸前，硬吃下这一招。王草儿起手便是用尽全力，她这一招虽被柯莳接下，却撞得柯莳后滑两步，暗黄的剑气劈到柯莳的护身灵气上，险些便要劈开。紧接着王草儿双手改为左手单持，朝柯莳的手指划去，柯莳既已知晓她的力道，自然不会大意，她右手运上灵气，抬手一挑，便将王草儿持剑的左手挑偏，空门大开。
柯莳便顺着这空隙朝她胸口一刺，王草儿本已在侧身闪避，柯莳的剑快上她许多，刹那间便离她心口三寸不到。情急之下她只用右手附上一层薄薄的灵气，便一把握住乌乌的剑尖。柯莳暗道糟糕，乌乌触到王草儿手掌的瞬间，便自发从剑纹中流出幽蓝的火焰，瞬时便自她的手掌而上，几乎吞掉了王草儿的右肩。而这人竟似无知无觉，左手的长剑反拉回来朝柯莳的腰腹切去。
还是一旁假寐的李神都反应及时，当即自王草儿身后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层白霜自她指尖蔓延开来，沿着手臂一路逼下去，王草儿手掌几乎已被烧穿，现下又被李神都冻住，右手几乎动弹不得。柯莳抽回乌乌，那一缕幽火还在剑尖跳动，跃跃欲试。
“乌乌！”她呵斥了一声，然而这剑灵似乎不像重铸之前一般驯服，反倒是将那火苗缠到她指头上，狗儿似地舔舐着。
柯莳这头正掏着纳物袋，翻里头疗伤的药膏，那头李神都自非虚裂缝之中出来，仍是按着王草儿的右肩，掌中灵气转化为柔和的水色，在替她做简单的治疗。
“剑修的剑也敢空手去握，我是该夸你一句大胆，还是说你看不起柯莳呢？”若非李神都此时一手在替王草儿疗伤，她简直要为这小弟子鼓个掌。
王草儿疼得冷汗直冒，脸色煞白，此时也只是憋出一句：“没有，没有蔑视柯师姐......”
李神都本就是随口打趣，并不接她的话，一旁拿着药膏走来的柯莳倒是点头“嗯”了一声，便自瓶子里倒出些暗棕色的黏糊药液，替她敷到手掌上。先说王草儿整只右掌几乎被烧穿，此时看起来触目惊心，连柯莳也微微蹙眉，神色严肃。却忽地听她道了一声歉：“对不起柯师姐。”
“嗯？”柯莳手一顿，抬眼看她。
“又给你添了麻烦......”
“王师妹伤得这么重，当是我的过失才对。”柯莳随口道，继续给她擦药。
这边的动静其他人自然也见了，不过冯道周自知起不了半分作用并不上前掺和。丁一记性不错，倒是记起许多年前，赵芝教他们游龙剑之时，王草儿不懂收手，险些为柯莳所伤的事情。他此时收剑站在一旁,并不上前搭手，神色间倒是对王草儿流露出一些责备来。而聂焕此刻抄手站在丁一旁边，则是单纯地打量着王草儿被烧伤的右手。自她将天陨之火融入乌乌里，聂焕还没见过这精炼之后的陨火对人的杀伤效果，难得有人在她面前中了招，她自然要多看两眼。
“别看光热闹，过来搭把手。”李神都见聂焕只是站着，没有出手的意思，便催了一声。聂焕这才微微一颔首，几步走到她们面前，伸手细探王草儿的伤势。
与聂焕预想的差不多，那陨火的火性虽然被李神都暂时压制变得微弱，实则仍然附在王草儿的手骨中，一旦松了压制，便要卷土重来。聂焕伸手捉住她的手腕，神识自掌中往王草儿手里钻，她下意识要抗拒，李神都在背后道：“别动。”聂焕很快便引出一缕几不可见的火苗缠在食指上，而后对李神都点了点头。
“好了。”她这才松手，便只任由柯莳给王草儿涂药而已。
聂焕将那缠绕在指尖的火苗随意摆弄了一下，轻轻一弹便将它消散了去。乌乌虽说不能像天陨一般一剑焚山，留给柯莳防身倒是绰绰有余，就是这陨火还不太乖顺，之后还得教柯莳掌控才行。
柯莳简单地将王草儿的手包扎之后，有些可惜道：“如此一来，之后的选拔，你怕是去不成了，这伤势需得修养数月。”
“我好得快。”王草儿答。
柯莳本来还要再劝劝，那边的丁一却道：“柯莳，你歇一歇吧。”他这样说完，聂焕也顺手拉过柯莳，到一旁去打算教一教她如何驯服陨火。
李神都现下对王草儿还有点兴致，她转到王草儿面前，低头问：“你这心法，不是《元道经》，是《残心诀》？”
王草儿欲言又止，倒不是她这心法是别处得来的旁门左道，而是她学这心法之时，并未得到过心法主人的认可，算是偷师。她不晓得自己师父郑和光是否知晓自己练了别的心法，但是他从未过问过此事，今日李神都忽然发问，王草儿一时便不知该作何种回答。
李神都见她犹豫，便晓得里面或许是有些隐情，有心逗她一逗，于是压低嗓子，作出神神秘秘的模样：“那你可得藏好了，必不能让掌门知晓此事，不然郑和光也保不住你。”
王草儿果然神色紧张起来，抬头看她时，带点无措。
李神都背着手欣赏了一会儿她的表情，然后才“噗嗤”一声笑出来：“扰了浮河真君闭关，掌门师兄少说也得关你三个月禁闭。”
王草儿这《残心诀》的来历倒是清楚，这卷心法本就是浮河真君闭关时自创的，自然是她从浮河真君的洞府得来的。数十年前王草儿入炼气境界不久，在宗门内接剿灭野兽时，为一野熊追赶误入了升龙剑宗深山之中的禁地。这禁地并没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不过是一群大能前辈闭关悟道之所，为避免尘世纷扰，宗门便定下规矩：若无掌门手令，不得闯入禁地。
彼时她被妖兽追杀，当然是顾不得这许多，误打误撞间见山壁之上有一处隐蔽的石洞，王草儿便躲了进去。这石洞就是浮河真君的洞府，她进入其中之后发现这简陋洞穴之中有一老者闭目养神，修为高深。王草儿便也猜测，宗门禁地之中当是门中前辈，只是她一个普通弟子，认不出浮河真君也是常理。
那山壁下的妖熊灵智未开，这禁地之中的前辈们气息皆是收敛得极好，又轻易不活动，它自然不会轻易离去。这畜牲只在山壁下绕来绕去，等待王草儿出来。她敌不过那妖熊，也不敢轻易打搅这位闭关的前辈求他出手，毕竟前辈那一头稀奇古怪的辫子上都生出一束花儿了，也不知多久没有动弹，是否修炼到了要紧之处。王草儿也只好席地而坐，自行修炼起来。
她在此处修炼了三天三夜，腹中饥渴难耐，可她本想剿灭野兽的任务用不着多长时间，又有野兽肉可以充饥，便也未带许多干粮。那山壁之下的畜牲耐心极好，还特地选了处隐蔽的草丛躲了起来。王草儿本在第三天时便要离开，却被那暗处躲着的妖熊伏击了一次，后背上拉出数道几可见骨的伤口。无奈之下她又藏回石洞之中。
伤病与饥渴交加之下，她只能试着在这洞穴之中寻点食物或者丹药充饥。王草儿先是试探着叫了那盘坐在地上的老者几声，可他并不回应，她便只好做个不问自取的小贼，做些翻箱倒柜的勾当。
可这洞府实在是简朴，翻来覆去也就不过两个蒲团，一个将要腐朽的矮书柜，上面的竹简覆了层厚灰，看起来也脆弱不堪，她不敢妄动，最后便只能看向那位前辈面前的桌案。那桌案上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砚黑墨，一只搁在砚上的笔，以及一卷摊开的宣纸，上面规整地写了些小字。
不知为何，虽然这洞府之中除了王草儿以外的所有事物都是一副尘封已久的模样，那砚中的墨水倒是未干。王草儿便要硬着头皮，将那一汪墨水饮尽，低头却见到那案卷上写着“残心诀”三字，多看两眼便入了神，于是转而按照上面的法子修炼起来......
“弟子便是由此，学会了《残心诀》。”王草儿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给李神都听。
李神都盘腿坐着，撑着脸，面上听得认真，开口却是：“他老人家的东西都在纳物锦囊里，你翻他的洞府没用，得去掏他的袖子。”
王草儿听得这话，一时失语，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幸而李神都又继续说：“《残心诀》我也练过一阵子，于我是没什么用，不过看你却恰恰合适。”
这《残心诀》本是浮河真君闭关无聊之时，写来消遣的玩意儿。此种功法是通过不断地锤炼血肉筋骨，以达到祛除体内先天杂质，加快修炼速度的效果。李神都当年修为停滞不前时，她师父李道和曾去浮河真君处求取了这一卷功法，可这种功法修炼之时痛苦不堪不说，李神都本身却是没有什么先天杂质可以祛除的，是以《残心诀》对她并没有什么功效。与之相反，王草儿的根骨只比不可修炼的凡人强上一丁点儿，搭配这一卷功法却是正正好。不过宗门之内，《残心诀》至今未被重视的原因也很简单——这种功法不但修炼起来让人十分痛苦，非有毅力者不可修习，更要紧的是，浮河真君至今也才写到元婴初境，这《残心诀》本就只是残卷。
李神都自然也想到此节，便提点道：“这心法只推演到元婴，你之后修炼又当如何？总不能元婴修士再废心法重来。”
“多谢小师叔祖好意，”王草儿对她倒是恭敬些：“只是弟子资质本就不佳，此生若能修到元婴，便已是得了天大的机缘。若是再往后，何妨自己努力？”她这后半句话说得倒是颇有些自负的意思，然而王草儿态度坚定，李神都眉毛一动，反倒高看她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残心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