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1 ...
-
城外临大道的这尊土地庙也不知是何年所建，到如今已经破败不堪，与其说嵌在土墙里面的是土地神像，还不如说是不知哪来的顽童堆就的一对泥疙瘩，不过到跟着土坷垃杂草遍地的荒郊很搭调。
展昭打量了半晌那庙里头的石台子，大概是年久失修，与土地像相连的地方裂了好大一个缝，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破旧石台，叫上面那淡淡的血手印楞是生生衬出了几分惊悚。
命案是昨天一个进城的乡人报上来的，说是半路想在这土地庙休息，谁料想这不大的庙里面竟给塞了个死人。不过那乡人说的也不准，那尸体到也不是被塞到庙里，而是姿势奇异地趴在那台子上，手里死死扣着那台子，仿佛是有什么秘密要说一般。尸体经过经过仵作检查，结果是死亡时间大约是在报案前夜，肩上的砍伤是致命伤，死因却是失血过多。
当时衙役们便细细地检查了这不知藏了什么秘密的石台子，却毫无线索，当下没甚进展，只是昨夜一场大雨，怕是会冲走不少未曾发现的东西，于是这日清早展昭便急急地赶来了。
雨下的快晴的也快，火辣辣的太阳一晒上来，路也不显泥泞了，单单剩些凹下去的地儿有些积水，自然也包括这石台子。
展昭自然能看出那石台子上的积水似乎在顺着一道极不起眼的缝隙缓缓往下渗，却瞧不出到底何处有着蹊跷，当下低下身子，顺着石台子摸索过去。经过一夜的冲刷，那石台到也干净，之前沾上的血迹也淡了不少，模模糊糊的血手印含恨指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方向。
半晌，手似被什么搁了一下。展昭一怔，这小小的方台后面，莫不成还真藏着什么机关？稍微用力一推，好像真有什么东西活动了一下，只是再加力，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挪一寸了。
到此，展昭直起身来，随手拍拍身上的尘土，嘴角终是泛起一个微笑，这还藏了个巧活，刚好叫——
这念头还没完，脑后破风之声如意料之中的掠了过来，展昭微微一侧身子，头也没回，抬手便接住了那从后飞来的莹白石子，心下好笑，无论过多久这奇特的招呼方式怕也是变不了啦。
这雨后格外晴朗的阳光照得人几欲睁不开眼，展昭抬手遮着阳光朝上望去，就看着一道亮白斜靠在那树上，明晃晃的到似要把那太阳给比下去般的。也不见树上那人有什么动作，仅仅是那么扬身一动，耀着眼睛的白便闪到了眼前，一手摇着那风流天下我一人的扇子，一手搭上展昭的肩，凑过去瞅着那四品带刀的猫儿，一脸戏谑地笑道，“猫儿，笑得这么开，莫非是在这破庙里捡到宝了？”
嚣张潇洒至此的，还能有谁？自然是那盗三宝钓御猫的锦毛鼠，白玉堂。
展昭稍稍一偏身子，就没叫那得寸进尺的白耗子得了逞，笑道，“白五爷自是好眼光，一眼便看出这地方藏了宝。”语罢，好整以暇地瞧着那人，心下就知道这又是不知从哪跑来凑热闹的，不过倒也真是时候。
“得，听你这猫叫就知道有求你白爷爷。”
白玉堂不过稍稍一瞥那破旧的石台，毕竟是行家的眼光，多隐蔽的伎俩也瞒不过，两眼便瞅出了这蹊跷之处，心下自然是有了算计，但也不见他有动作，端着一幅‘爷爷可不是白使唤’的模样，悠哉游哉。
展昭却也早就习惯了这耗子德性，早年那些‘官府的事儿’也不知道让他掺和了多少，险些把命搭上也不是没有的，如今再说什么插不插手倒真成矫情了。这样想着，眼底不觉就渗出几丝笑，偏头忍了小片刻，才细细将案情说了去。
“只是这过往路人颇多，又距城门颇近，恐怕连偷盗的也不乐意在这儿犯事。”展昭微微一矮身子，凑近了土地庙。
“玉堂，你且看这。”
白玉堂也跟着凑了过去，眯着眼，顺这展昭的手，观瞧着这石台子，伸手敲敲，果然是有夹层的闷响，连话也没多说，直接顺着那石台上的裂痕摸索了下去，功夫不大，便听得‘卡’的一声，少年脸上便闪出了几分得意。
展昭见那双桃花眼轻轻一挑，心知这是不知教他发现了什么，当下也不着急问，只是眯在一旁等着。
“也难怪你们衙役发现不了这点蹊跷。”这厢说着，也不忘暗地里拔高两分自个，“这样的机关藏点东西，也算是精巧了。”说罢，只见那收回来的手里，多了枚精巧之至的金簪，显然的价值不菲，白玉堂抬头朝展昭龇牙一笑，那一身白亮得，楞是险些将什么的人注意力从这新发现的玩意上溜掉。
待把那石台子彻底挪开之后，才发现，这破烂一样的土地神脚下，还当真藏了宝，金簪玉镯甚至还有更干脆的——银子。
“啧，土地神肚里还有点实货，估计这又是鸟为食亡了吧。”白玉堂拿着扇子拨弄着台里的阿堵物，扔出来句话却半晌没见回应，扭头一看，才发现那猫儿盯着这金发簪发呆。
“猫儿？”
“……玉堂，你可觉得这发簪眼熟？”
听展昭这样说，白玉堂也不禁觉得这发簪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的模样。
“是——”
“莫不成——”
二人相视，微微一怔，“包夫人的……”
×
要说这包夫人李氏，开封府上下没个不说好的，虽是相爷的夫人，却半点架子也没有，往日里待那府里的衙役差人真真跟亲生子弟一般地爱护着，尤其是那四品的带刀护卫。就连那闹皇宫盗三宝的主儿，也对老夫人颇是敬重，见了人也必以礼相待。
那展护卫跟白玉堂识得这金簪也不稀奇，包夫人佩戴的首饰统共就那么几样，见久了总要有个眼熟的，只是同在开封府门檐下，全不曾听说有失窃东西的，这到显得蹊跷了。再细看其他的物件，有金有银有玉，杂七杂八，居然还有的叫风流天下的白爷给认出来了——
“这——不是那绿婉姑娘的镯子？还有这个……”
话音未落，就招来一张带点嘲讽意思的笑猫脸。
“白五爷果然见多识广，展某自愧不如。”
这风流的名号摆在那，展昭自是不傻，当然清楚这不知又是哪个楼哪个苑的花魁才女，单单看这人一眼就认出来的本领，那往日自是不少去给人家捧过场。眼下这些个莫名出现的东西，八成是赃物，至于跟命案有没有干系尚处未知，不过叫这老鼠去打听打听——总之，不用白不用。
这样想着，心里面的黑劲就上来了。
白玉堂一收扇子，瞧着展昭这劲就知道不对，要说这黑心猫没别的本事，那可劲坑自己人是一等一等的功夫，这点他白五爷深有体会。
当日，展昭回府将他二人所发现之事一一禀告并呈予包大人。包大人乍听这其中竟有自家内人之物，也是惊疑不已，后遣人去寻问夫人才知，那金簪的确是丢了，只是丢的日子不大巧，包夫人知那时众人皆忙，就暂且把这事搁下了，时间一长便给忘了。
展昭一听这金簪丢的日子，心下感慨，当真是不大巧。
竟是刚刚赶上那白玉堂往冲霄楼里扔命的时候。
不过，究竟是何人胆大包天，竟敢跑到开封府来偷东西？杀人的与这比起来，到小巫见大巫了。展昭苦笑。
×
开封府干活的毕竟不只有展昭一个，线索除了这些赃物的意外收获外，还有死者的身份亦调查得差不多了。
并非开封人氏，但看起来八成是家底殷实的，不见有甚正事，却成天介地在天下来客栈住着，吃香喝辣，却每回都能扔出现银来。听说，还常常流连于那楚馆秦楼，听个小曲搂个女人什么的——当然，这后半句就是八卦来的。
展昭刚听着这天下来客栈，眉角不动声色的一抽，心说，看吧，事事都往那白耗子身上抢着赶。
天下来客栈，江湖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乃险空岛家业。
×
那赃物暂且放在开封府待查，线索到这没什么进展，着急也没用，毕竟开封府除了抓差办案之外，还有别的事。展昭见自个也帮不了什么忙，便退了出来，还没到廊子拐角呢，就觉得那边四大门柱——咳，不是，四大校尉就盯着自个来回打量，估计也是看出展昭狐疑的模样，老实人赵虎才迟迟地问了出来——
“那个——展兄弟，今儿白义士来了趟开封府，没遇见你，出门估摸就是去寻你去了，怎么没一块回来，莫不是没碰着？”那脸色，分明就像遇见了天底下顶不正常的事一样。
展昭一听愣了，合着在开封府兄弟人眼里，自己是跟那白耗子栓一块的？
×
这厢花街柳巷里，那自然是一片风流不断。哪个见着那顶出彩的人儿，不争着招呼上几声，就是没那福气伺候着了，赢上一个逗了人心肝的眼神，也是好的。虽是心里揣了事，但白五爷面上到依旧是一派寻乐子的模样，尚还未忘在肚里腹诽几句那黑心猫。
要说让白玉堂在这寻摸出点东西来，那真是找对了人——这也不能怪人家展昭会支使人。
×
红楼绿婉，这名字估计也就是正儿八经的四品带刀护卫没听说过，正宗的江南美人儿。据说唐朝的白先生那句‘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注1】就是来形容此女。
【注1：唐朝白居易的《琵琶行》，跟宋朝完全不搭边，以衬底下所说不学无术。】
不过这绿婉到是真有那么些个本事，不然也入不了白五爷的眼。这洞庭湖水做的女子，只身一人大老远的从颚地独来开封，半抱了琵琶轻拂了琴，于是这绿婉的名字就摘了花魁的位。至于这样一才华横溢的女子为何自愿栖身于这风尘之所，也不是那些个享受之人要明白的事。
把数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念念诗经，读读‘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都会心猿意马起来，皆是因了那绿婉的名号。那日不知是谁家的公子，老早对此女垂涎三尺，却不知为何不到红楼一逛，却偏偏要当街调戏，也该着这公子倒霉，调戏个非良家妇女，还给白五爷撞上，愣是给别人做了嫁衣，促成了段英雄救美的佳话。
后白玉堂的确也欣赏奇女子般的琴艺，就少不了在那猫连尾巴都不晃给自个的时候，一身白衣潇潇洒地，听曲咒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