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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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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如晦换上了师兄为她准备好的门派衣物,又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这才拉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方小小的院子,院子中央的花圃栽着许多重瓣木槿,一看就出自师兄的手笔。
师兄极为爱护这些花朵,据说是同辈的柳师姐送给他的,顾如晦一直以为师兄和那位师姐最后会成为一对羡煞旁人的道侣。
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
师兄后来被迫与魔尊勾结,很多人都不了解其中的真相,对师兄口诛笔伐,声讨谩骂,柳师姐虽然没有参与那些恶行,但她也不再和师兄联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顾如晦看着那些开得茂盛的木槿花,心中的决心再添一笔,不仅要把师兄的委屈都补回来,还要帮师兄追回柳师姐!
这是她欠他的!
想到这里,顾如晦的目光沉了沉,抬腿便向门外走去。
九星界,丹心宫。
“你好歹也是江家的人,怎么就这么不懂规矩!”服饰妆容都极为华丽的妇女如泣如诉地哀哭着,全然一副受尽欺辱的模样。
她的旁边站着一位年轻的少年,眉眼与江旧宴有五成相似,只是少了温柔,全然是少年人的任性妄为和桀骜不驯。
江旧宴叹了一口气: “母亲,仙家不是想来就来的,母亲还是请回吧。”
“谁说不能来的?”江白氏眼泪汪汪道,“前几天我还听见你的师父收了个青楼的女子!堂堂仙门,不要我这书香世家出身的小公子也就罢了,可你们收一个青楼的女子,不是在打我的脸么?”
一边的少年听完了她的话,吃吃地笑道:“母亲此言差矣。谁知道他们收了青楼的姑娘是想干什么?说不定是仙人晚上寂寞……”
眼看着少年说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江旧宴终于忍无可忍,高声喝道:“江子轩,慎言!”
江子轩嗤笑了一声:“你急什么?清者自清,若她真没做过,你又何必着急辩驳?”
“你——”江旧宴气得脸色发白。
女子的名节最是重要,虽然仙门不讲究这样的规矩,但这样的话实在太侮辱人了。
“对极了,江公子说的真是对极了!”有缓慢的掌声伴随女孩的笑声响起。
江旧宴一愣,回头望去,看到一身素白道服的顾如晦正站在门口,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先前那些残留在脸上的浓妆都被洗掉了,此刻的她仰着一张素净的脸蛋,虽然多了几分稚气,但却更显清丽脱俗。
“……师妹,你怎么出来了?”江旧宴第一个回过了神,“不是让你好好地休息么?”
顾如晦笑了笑:“屋子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江旧宴自责道:“是我没尽到师兄的本分……”
江子轩的目光也落到了她身上:“是吗?她就是你们从青楼赎回来的那个女人?长得一般,也就是年轻了点,怕是青楼不要了才来修仙的吧?”
江旧宴显然没料到江子轩说话如此无理,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孩最是容易口无遮拦。
他想要开口斥责他,命他对顾如晦赔礼道歉。
哪里晓得顾如晦比他快了一步,微笑着开口道:“小女子确实长得不怎么样。也确实是青楼不要了才来修仙的。江公子既然觉得仙门给了你们委屈受,不妨反其道而行之,既然仙门不要你了就去青楼试试,江夫人貌美如花,想必一定很得妈妈眼缘。”
江子轩脸色都变了:“你说什么?”
顾如晦无所谓地笑道:“既然江少爷觉得我是靠着诱惑了师父才入的仙门,那么想必江少爷也应该明白仙门的规矩了。不妨你今天晚上洗干净了去爬师父的床,看看师父会不会收你入仙门?”
江子轩被噎了一下:“你这女子好生无礼!言行举止这般粗俗,居然……”
“我这么粗俗都能入仙门,而江公子入仙门却不得不靠着母亲对师兄撒泼打滚,看来江公子还是不够粗俗啊。”顾如晦故作惊奇道,“不过我想,如果江公子亲自撒泼打滚,想必能够事半功倍了。”
江子轩听了她的话,脸被气得红一阵白一阵的:“你以为我稀罕修仙?你们也不过是一群故弄玄虚的市井之徒罢了!”
江旧宴闻言,脸色变了一变。可还没等他开口,顾如晦便抢先一步阴阳怪气了起来。
“既然我们是一群市井之徒,还请‘高洁的’江公子千万不要和我们牵扯上关系,有多远走多远,最好搬出国界,永无牵扯。”
顾如晦依稀记得后来江家因为什么原因破了产,江白氏带着他的儿子又来哭求过,师兄为了他们甚至卖掉了自己随身的长剑,不如趁着现在赶紧和他们划清界限。
江子轩气得要死,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言辞来‘回敬’她,哪里还管什么修仙不修仙的,直截了当地拽着江白氏出去了。
顾如晦笑眯眯地目送着他们离开,还作势挥了挥手。
结果她一回头发现师兄正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如晦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虽然她帮师兄击退了那对无赖母子,但他们还是初见,并没有关系好到可以掺和家事的地步。
顾如晦有些懊恼,只怪自己重回仙门太过兴奋,都开始逾矩了。
见师兄张口欲言,顾如晦赶忙道歉道:“师兄莫怪,我也是看他们太过火了才……”
江旧宴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责怪师妹的意思,相反,我要代他们向师妹道歉。方才那些话,还请师妹不要往心里去。”
顾如晦一怔,眯着眼睛笑起来:“我不会往心里去的。世间的人那么多,一人一句的全都记在心里那多累得慌。我又不是为了他们而出生的,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前世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了,顾如晦甚至觉得自己开拓了眼界和词汇量,甚至可以把前世骂过她的话拿来骂今世的人。
江旧宴是第一次听说那么新奇的说法,不由地赞许道:“师妹虽未开始修行,却已然有修仙者的觉悟。确实,你不是为了世人所出生的,又何必在乎俗世偏见。”
顾如晦笑而不语,只是看着他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但我是为你重生的。
江旧宴松了口气道:“原本我以为这事要等师父出关之后才能解决,没想到师妹却帮了大忙了。正好,现在有了空闲,可以去给师父送饭了。师妹不妨和我一起去?”
顾如晦疑惑道:“可是师父不是在闭关思过吗?”
江旧宴失笑道:“是啊。但是师父虽然修仙了但是拒绝辟谷,还是要吃饭喝酒的。师妹你是和师父初次相处,以后便也习惯了。”
顾如晦沉默了。
她知道师父贪好口腹之欲,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辟谷;她也知道师父极为不靠谱,三天两头就被关起来闭关思过。
但她确实不知道,在“闭关思过”这种万不得已的情景下,师父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拒绝辟谷,并使唤徒弟。
……她好像对师父的嫌弃更上一层楼了。
不过师父此刻要是能听到她的心声,想必也会大骂:逆徒,不是我们说好了你上山之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吗?怎么倒戈得这么快?
想到这里,顾如晦不由地弯了弯唇角。
师父点名要的饭菜都是卖相极佳的素素斋和素点心还有素酒,分门别类地温在储仙盒里。
这储仙盒算得上是师祖爷传下来的宝物,内里可装乾坤,吞阴阳,万物万生置于其中,不死不腐。
……结果师父就拿它来装饭菜。
顾如晦打量着储仙盒在心里琢磨着,下次得想个法子让师父把这个宝物传给她。
九星界,思过崖。
思过崖名如其意,便是修仙者思过的地方。
思过崖是九星界最陡峭最危险的悬崖绝壁,这里被下了禁术,所有的弟子在这里都不得使用法术。
然而这里全是陡崖,如果不用法术,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摔得粉身碎骨。
覃如风因为算得上是思过崖的常客,自然琢磨出了一套与众不同的法子。
不能使用法术,他就另辟蹊径地给自己架了张吊床,两根铁链分别拴在两根石笋上,中间结结实实地绑着一张吊床。
覃如风就躺在那上面,非常悠哉地晃来晃去。
顾如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不由地嘴角一抽。
江旧宴恭敬地走上前,把储仙盒掏了出来:“师父。”
覃如风眼皮不抬地“嗯”了一声,示意徒弟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顾如晦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覃如风一个激灵,立刻从吊床上蹦了下来,还差点摔下悬崖:“徒弟,你怎么来了?”
顾如晦一派天真地答道:“徒儿想来谢谢师父,师父把我救出来,我还没好好地道过谢呢。”
覃如风立马重新摆出了营业式的温柔笑容:“你有心了,不过——”
不过我们不是之前在凡间说好了看都不看江旧宴一眼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和他一起走了?!
顾如晦自然看懂了他的眼神:“可是,师父不在,除了师兄,我就只能去问江夫人了。”
“江夫人?”覃如风一愣,继而脸色有点不好看,“江旧宴,你娘又来了?我不是说过让你狠下心把他们赶出去吗?你一天到晚端着架子不累吗?”
说完,覃如风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顾如晦眉心一跳。
师兄累不累她不知道。但是师父装温柔想必是很累的——他那营业式的温柔笑容摆出来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他的白眼给砸摊了。
江旧宴笑道:“师父不必担心,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覃如风精神一振,“不会吧?我看你娘挺难缠的,你那个弟弟也是。”
江旧宴看了一眼顾如晦:“这要多谢师妹。”
“哦?”覃如风支楞起了耳朵,“说来听听?”
江旧宴想了想那些粗俗的对白,沉默了一会,避重就轻道:“总而言之,师父以后不必再躲他们了。”
覃如风咂了咂嘴:“是哈,以前我来闭关思过,不仅仅能思过,还能躲人。现在少了个理由,我觉得我亏了。得想办法赶紧出去。”
听到这里,顾如晦心神一动,不由地插嘴道:“师父,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