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梅花雀

83、八十二

　　最后一幕，场景为冷宫。
　　失去听力的乐师失去了存在意义，选择自杀。
　　“我抚琴半生，学习指法、曲谱、调音，又习得斫琴技艺，藏器于其中，早已将你变成杀人之器，我本是该死之人，只是临死之前，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看来你是不肯原谅我了，也罢，黄泉路上只有我一人，孤身而来，孑然而去。”
　　细细的血丝浸润地面，遇到缝隙则沁入。
　　琴弦、琴身皆被染血，琴弦颤动，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演奏，从这之后，它或将被焚，或将被埋入土中，等待腐烂。
　　帝王来时，琴声已停，弦断人亡，留给他的只有孤寂的宫殿和还未彻底干涸的血迹。
　　伫立许久，他挥了挥袖，“将人埋了。”
　　侍卫听令上前，正要将人抬走。
　　“等等，先将人入棺。”
　　偌大的冰窖里，静静躺着一副水晶棺材，容颜与生前无异，只是失去了血色。
　　看到宴青繇抱着面色发白的宫绫希，又是怜惜，又是后悔，场景要多感人，就有多感人。
　　花间忍不住吐槽，“接触活人和空气，温度不够低，其实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
　　“不如灌入琥珀，或者直接冰封，”叶绒道。
　　“还可以用酒精加水银。”
　　“那这样可连摸都摸不了了。”
　　古文字研究社的社长没被宴青繇的老师身份打败，没被耿煌的臭脾气打败，但被这群毫无浪漫情怀的家伙惊得目瞪口呆。
　　演出之日定在学期结束前一个月，在那之前，宫绫希还收到了一封特别的信，来自天贵星的信。
　　信中内容很简单，他已经通过初试，于新年第一天，至天贵星参加复赛。
　　“看来今年的新年要在比赛中度过了，”收起信件，宫绫希不由开始向往比赛的场景。
　　在那之前，还有演出和期末考。
　　远离紫微星的一颗小行星上，平日这里相当冷清，但近日频频有飞船抵达，来自昔日强盛的紫微帝国，依靠宗教统治的尸国，局势混乱的东境三国，还有不少抱着侥幸心理的小国。
　　各国青年俊才在此聚集，历经七项赛事，只为一个名额。
　　一艘飞船靠岸，船身雪白，唯有一枚金色标志格外瞩目，人群开始骚动。
　　船内众人下船，服装统一，白底金色的边饰，和飞船同样的色彩。
　　“曦国的人到了，”有人窃窃私语。
　　“啊，好亮眼的感觉。”
　　“和尸国的人完全相反，那边死气沉沉。”
　　随着说话人的目光指引，众人看到了隔着十多米远的一行人，黑衣黑靴，磨砂的金属装饰品，但在被一人瞪了一眼后，几人通通收回探究的目光。
　　“吓死我了。”
　　“刚刚还以为要被诅咒了。”
　　“亲眼见到，感觉比传说还要可怕。”
　　几人分享着过去听到的可怕故事，这才惊魂安定，又将话题转到还未到达的紫微帝国。
　　“过去可是十分强盛的国家，现在嘛，也就勉强维持这一个名额。”
　　说话之人早已忘了他的国家更小，连一个名额都没有。
　　其他人附和，“我看再过几年，他们连这个名额都保不住。”
　　“我听说一件事，去年的联赛上，他们在第一轮就被涮了下来，要不是分数比垫底高一分，嘿嘿。”
　　“我好像也听说过，原来这是真的。”
　　“别说了，人来了，”有人捅了捅他们，以示警告，背后谈论是一回事，被人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和尸国、曦国的整齐划一不同，紫微帝国的人一下船，各种颜色都冒了出来，他们各自都穿着学校校服，军校偏向英气和暗沉的颜色，皇家学院则更偏向礼服，其他学校也各有各的特色，总之看着不像一个队伍的。
　　“感觉像是临时拼凑，”有人说出了这个疑问。
　　“嘘，别让他们听到了。”
　　“这么远，他们听不到的。”
　　远处，紫微帝国的队伍中，一人对同伴道，“我猜他们肯定在吐槽我们的衣服。”
　　左锡游侧目，将众人反应收入眼中，“没有尸国的人。”
　　“那群阴森森的家伙，应该没有看热闹的习惯。”
　　左锡游抬头，目光看向天空，耸立的高楼之上，站立着一只身披黑羽的大鸟，“上边。”
　　“机械的？”
　　“不像。”
　　“尸鸮，尸国信仰中的神鸟，不过到底有没有这么神，不解剖一只恐怕无法知道，”郁乔跃跃欲试。
　　“你最好放弃这个打算，除非你想开战。”
　　比赛定在后天，一行人暂且先在预订的酒店住下，每个队伍的房间数早已固定，至于具体分配，则由各自决定。
　　紫微帝国的队长是段临霜，分配房间的责任自然也在他头上。
　　机甲战的两人一定要分在一起，地面指挥战和太空战也有相通之处，只是当笔落在另外四人名字上，段临霜出现了犹豫。
　　左锡游，无论放哪里都不合适。
　　他和郁乔是好友，但两人的比赛性质完全不同，说得不好听一点，唯有个人赛游离在集体之外，显得极不合群。
　　考虑到左锡游的身份问题，也不可能简单地听他指挥。
　　笔尖落下，半个小时后，房间分配完毕，左锡游放下行李，开始收拾。
　　同一房间的另一位则频频侧目，心中忐忑。
　　“我的脸上有东西？”左锡游放下枕巾，问道。
　　“没有，”罗弥摇摇头，接着又问，“你真的赢了比赛？真的只有十九岁？”
　　面对这种问题，左锡游完全不想回答，总觉得回答了之后，会显得自己特别白痴。
　　罗弥见左锡游没发火，反倒是问得越发起劲，很有当记者的精神。
　　“现在就这么强，那以后不就是最强，最强感觉好像差一点，”罗弥大概是电视看多了，开始给左锡游起外号，“天下第一？宇宙最强？天下无敌？独孤求败？”
　　铺完被子，将最后一角折叠整齐，左锡游道，“没有人会是天下无敌。”
　　“可你现在在同龄人当中就是最强的，”罗弥说的理所当然，“就连高年级生也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锡游，整理好了没？我们去吃夜宵，”这种口气一定是郁乔。
　　“晚饭还没吃呢。”
　　“那晚饭加夜宵？”
　　“等我一会，”左锡游又拿出毛巾、牙刷之类的小东西。
　　没有从左锡游那得到答案，罗弥也不认生，直接问郁乔，“像他这么强的人，还会有对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知道，可是临界啊，”罗弥抱着一只布偶，下巴搁在布偶的脑袋上。
　　除了那只半人高的布偶，行礼随意地扔在一边，一只金属盒子被小心放在桌子上。
　　再联想对方的身份，郁乔立刻就猜到了金属盒子里的东西，一套模拟器。
　　一般而言，比赛方会提供仪器设备，尤其是指挥战，设备相当庞大，但有一些情况就不同，比如信息战、模拟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操作习惯，多少也会将自己习惯的设备带来。
　　出了房间，左锡游道，“怎么样？”
　　“什么？”
　　虽然他们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但还没到心电感应的程度。
　　“信息战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最需要注意的是尸国和曦国，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曦国那一队资料很好找，基本都很活跃，只有一个人，之前没有突出的表现，可能是秘密武器，”说完曦国，又转到尸国，“至于尸国，如果他们能接受现代文明带来的变化，我的工作会省力不少。”
　　“那样他们宣扬教义的效率也会提高不少。”
　　“所以他们为什么还要保持纸质书写和面对面宣教？”
　　“有空你可以找他们谈谈这个问题。”
　　“这样就可以知道谁会先被洗脑，”郁乔有所意动，不过现在还是先谈正事，“尸国的保密做得很好，在内部进行选徒，又在远离文明的地方培训弟子，而尸国又极少举行公开赛事，比赛多在教团内部进行，可以说只有内部人员才能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说了一大段，郁乔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科技文明的诱惑。”
　　翻出一条条的信息，类似于短篇日志，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的账号被郁乔黑了。
　　左锡游却认真看着上面的内容，大多是抱怨，有用的信息很少，但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形象。
　　对方是个低级□□，上头对他也不甚在意，经常让他去干一些杂活，只是偶尔有机会见到教内高层。
　　高层包括担任重要职位的□□以及教内重点培养的人才。
　　【见鬼了，见鬼了！！！不知道抄教规一百遍能不能辟邪。】
　　【不行，今天感觉一天都有鬼跟着我。】
　　见左锡游匆匆扫过一些日常，反而对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感兴趣，郁乔道，“环境太压抑，总会有那么几天不正常。”
　　“他看到的恐怕不是鬼。”
　　“不是鬼？”郁乔愣住，但庞大的信息库让他联想到一个可能，“精神具象，可长得像鬼的精神具象，古代倒有记载，近来却没有出现过。”
　　“鬼由人类虚构而成，并不存在，不会成为精神具象，神也一样。”
　　左锡游喃喃念道。
　　郁乔立刻接道，“帝国历7365年，精神具象研究院院长于具象分类报告会中提出，从此以后，具象被限定在已经被证明存在的事物上，他所说的鬼并不存在，更可能是某种影响灵梦体的精神具象，类似焕绮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