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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0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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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洛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我为什么他们赶路的速度这么快——他是辟邪,用裂空可以直接跃迁。
唯一的缺陷就是比起他祖宗苍炎,北洛还只是个腰力微弱的毛孩子,每次跃迁的距离不远,穿越完还得假装高冷实则肾虚地歇半个小时。
就这么走走停停,我们一夜没休息,终于是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赶到了西陵城外。
天空是阴郁的灰,铁青色的浓云低低地压在坍圮的城池上方,高大的城墙已经被浓密的藤蔓植物覆盖,可仍然能看到城墙上残留的烧灼痕迹。两扇厚重的石门封闭了城,一如当年城内的人守城死战的模样。
一个娇小的人影正在城门前漂浮着,她一次次撞向城门,各种法术向上面招呼着,然而城门纹丝不动。
“司危?”我喊到。
她蓦然扭过头,等看到我,以及后面的姬轩辕四人的时候,眼中骤然燃起了刻骨的仇恨。
“姬轩辕!”她咬牙切齿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泡透了恨毒的汁液。然而她却并没有立刻冲上来,司危站在那里紧紧地握了会儿拳,然后猛然转过头,像是没看到我们一样继续进攻着那扇门。
“巫炤他在里面吗?”我仗着自己和她的关系或许还没有烂到家走过去问道。
“不关你的事!”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好歹我也算巫炤朋友,来关心……”
“朋友?呵,西陵没有你这种朋友!”
“……行吧,不算朋友,那就……”我想了想,“铺友?好歹我们也曾经在同一个墓室的相邻棺材里睡过,对了,当时你也在那不是吗?你看多巧,我们三个都是铺友啊!”
“……”司危气得说不出话,猛地扭头继续朝那两扇门进攻着。
我无奈地扭头朝缙云他们看了一眼,撸起袖子打算去帮忙打开门,姬轩辕却叫住了我。
“没有用的,巫炤是利用西陵原来的阵法封住了城门。我能帮你打开一会儿,但是……”
司危刷地一下扭过了头。虽然没有说话,可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姬轩辕恍若未觉一般继续说下去:“……但是,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凭什么?”司危喊出声,“我……这里是西陵城,凭什么只有她一个外人能进去?她也配?!”
“因为她是唯一拥有伏羲血的人。”姬轩辕平静地说,“巫炤是利用西陵原有的阵法改进后封闭的城池,我没办法完全解开,就算打开一瞬,也只有长宁的身体能抵抗住阵法的压力。其他人,哪怕是缙云,过这门的风险也是极大。”
司危极是不忿地咬了咬嘴唇,愤怒地瞪着我,却也是毫无办法。
“你准备好了吗?”姬轩辕问我。
我咽了咽口水,擦了擦手心里因为紧张泌出的汗。正要走上前,缙云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他盯着我,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和严肃,像在送出征的战士,也有点像……有点像给丈夫送通房的大奶奶。
……这什么见鬼的眼神描述?!
“你小心。”缙云低声说,“尽力即可,若是巫炤执迷不悟,也不必理会他无理的要求。”
“嗯,我懂。”我郑重回答,“巫炤就是个熊孩子,你忘了我和他第一次冲突了吗?遇事不决打一顿就好,我不会惯着他的!”
“我不是……”缙云嘴唇动了动,最后像是放弃一样叹了口气,说道,“万事小心。”
我转身,紧了紧腰带,大步迈上前,路过司危的时候,听见她低低地说了一声:“我还是讨厌你……但是,巫炤他不讨厌你。你不要对不起他。”
我总觉得他们西陵可能是盛产傲娇。
我没再说话,后面姬轩辕提示声音发出的刹那,面前的两扇坚固石门就变成了灰色的一片虚无。我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迈入了那片虚空中。
那一瞬间,像是一下子被抛入了深海,四面八方的压力逼迫而来,我只觉得呼吸困难,头晕目眩,每一寸骨骼似乎都在咯咯作响。恍惚中我才总算是明白了姬轩辕说的“只有长宁能承受”是什么意思了——若是司危那个娇弱的小姑娘,这会儿怕不是早就被压成了肉酱。
好在这压力也只是一瞬,等眼前重新亮起来,我已经是站在了西岭城中。眼前是一尊熟悉的断头雕像。
在巫炤梦境中见到的血色西陵已经完全变了样子。残垣断壁依旧,荒无人烟依旧,可却已经不再是梦中的血色。坍塌的青灰石墙被葱茏的植物覆盖,天空灰蒙蒙的,惨烈的过往全部被凄清的荒凉掩埋。
我走到石像前抬头,想了想游戏的剧情,这个雕像应该就是所谓的人牲,是当年劝说缙云伏杀巫炤的西陵人侯翟,因为心怀愧疚把自己做成雕像竖在这里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绕过他继续朝前走。
虽说我当年到过西陵,可现在的这座城已经毁得完全看不出当年模样,我只能凭着之前游戏里跑地图的记忆朝着巫炤可能在的地方摸索。大概走了半个小时,我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座坍塌的房屋,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整个人都陷入了低气压的沉默。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认出来了?”
“巫炤!”我猛地抬头,左右张望着,“你在哪?!快点出来,我都跑这里来了,你别躲着自闭!”
他像是没听到我说话一样,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当初,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养伤的。第一次来西陵就伤得快要死的轩辕丘战士,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你在这里嘲讽良心不会痛吗?!
“那时候,嫘祖还在,巫之堂还在,西陵还在……”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是陷入了追忆之中。
我等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举手问:“那个,巫炤,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我根本没认出来这是哪,我纯粹就是……迷路了。”
沉默。
“……你看我都很辛苦来找你了,能不能给点提示?往你那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这真的不能怪我啊,游戏里有小地图的情况下我还是迷路了好几次,现在这纯靠感觉往前蒙,说不定直到巫炤等得不耐烦自杀了我还没找到通往他的路呢。
我期待地等了很久,然而巫炤可能是公主病犯了,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无所事事等着超级玛丽来拯救的公主,他无情地一声不吭挂了电话。
没有小地图的我继续孤独地寻找拯救公主的路。
不过,经过刚才巫炤那一句地点提示,我也渐渐想起来一些东西。以那个我曾经养伤的小屋为起点,记忆的碎片缓慢拼凑,我也清楚地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我和缙云巫炤驰援西陵,在西陵城外发现了獍的踪迹,我被獍妖捅了个对穿在这里养伤,然后第一次跟着巫炤参观了西陵城。
出屋子,上悬浮电梯。那时候我正骑在獍妖背上抓着巫炤的披风,跟他抱怨他审美堪忧,他阴阳怪气地一撩披风把我扔了下去。
被摧毁的平台,当时是西陵战士们演练的地方,我曾经在这里一挑十,巫炤对我阴阳怪气的时候顺便把他也挑翻了完成了一挑十一。
再往前是巫之堂的方向,我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司危,那天是她生日,我把巫炤做的笛子送给她,迎来了巫炤的阴阳怪气以及禁闭。
……巫炤,为什么你给我留下的回忆全都是阴阳怪气的,不考虑自我反省一下吗?
越想越生气,我居然突然有了无穷的力量,气咻咻地沿着回忆的路走,杀了几个魔之后,眼前忽然一亮,一片广阔的花海出现在我面前。
白色的,花瓣小小的花朵,怯生生地露出地面,在灰色的天空下绵延成一片,一直到了西陵的城墙根。这是几千年前没有过的场景,温柔的生命覆盖了荒凉的废墟,它们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无辜又倔强地自顾自生长着。
巫炤正站在花海的中央,听到我的声音,他转过头来。
“你来了。”
没有疑问,没有愤怒,他平静得像是很多年前。缙云掉入魔域的那些日子,我为了苍炎的狗粮在外面奔波出差,每一次回到轩辕丘的时候,他都是这样转过身,平静地对着我说出这三个字。
我脚步不由自主放缓了,声音也突然变得很轻。
“是啊,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