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三千》三四两

46、意外

　　这段时间，景海然为了这三个兔崽子操碎了心，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浅酌三杯两盏。
　　不多时，景海然已经到了微醺境地，便扬着嘴角，倒头睡去了。
　　午夜。
　　景海然隐约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睁开眼，朦胧之中看到一个稚嫩的脸庞，这个面孔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嘴里却不由地喊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名字——言言。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非常美的梦，梦里他亲吻着、拥抱着那个叫“言言”的人，他希望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说到最后，他甚至哭了，不知为何，就是深深的歉意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言言”。
　　第二天一早，景海然被门外的吵闹声吵醒，睁开眼，看到的是林天的脸。
　　“你怎么在这？”
　　面对这种出人意料的场面，景海然表现得还算淡定，只是眼神有些清冷。
　　原本林天还没有睡醒，景海然的一句话却比闹钟都好使，只见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赤裸的少年躯体被景海然看个精光。
　　还来不及说话，先羞红了脸。
　　林天赶忙拽过一旁的毯子，将乍泄的春光严严实实裹住。
　　“我……就是……”他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完全没了往日那种嚣张气焰，“昨天……我听你这屋有奇怪的声音，我……我以为进贼了！就进来看看，结果……”
　　后面的内容不言而喻，也令林天难以启齿。
　　“哦……”景海然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天，说：“都是熟人了，你害羞什么？”
　　“你……你这是犯罪……”
　　“未成年才是犯罪，昨天你已经成年了。”
　　听景海然这么一说，林天才发现昨天是自己的生日，这么说来，昨天还真是个好日子。
　　如果没有晚上这事儿的话。
　　“可……”
　　“我干的都是些犯罪的事，倒也不缺这一件。”景海然继续挑逗着林天。
　　“啊……”一时间，林天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景海然，对他来说，景海然不只是比自己等级高的特工，还是老师。
　　“昨晚，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突然间，景海然严肃起来，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嗯……”林天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可是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具体的他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你一直在叫我‘言言’。”
　　听到林天这么说，景海然终于可以确认，这个名字是真实出现了的。
　　“行了，去吧，”景海然挥挥手，又说：“别跟慕知音和林乾说这件事。”
　　闻言，林天木讷地点了点头，裹着毯子往外走，出门的时候，他才清醒过来，对景海然说：“这个毯子我……”
　　“送你了。”
　　景海然有洁癖，他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触碰他的东西，而在他的世界里，“不熟悉的人”是指认识五年以下的人。

　　然而，林天是不可能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
　　景海然那么说，也是为了达到限制林天寻找倾诉人的范围。他知道林乾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如此荒谬的事情，所以，当林天在林乾那里碰壁之后，就会去找慕知音。
　　殊不知，慕知音那里现在也已经风起云涌了。
　　墨绝弦家的阳台可以看到海，慕知音十分欢喜，海浪的声音总能让她感到宁静。只是这种行为墨绝弦不能理解，在观察了慕知音一个月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过去打扰，问道：“你为什么总是看海。”
　　慕知音从忘我境地中回过神来，回眸看向墨绝弦：“我从小在内陆生活，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两人倚着栏杆看海，慕知音却总能从海浪声里听到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像是金属之间的摩擦，在墨绝弦靠上来之后越发明显。
　　无独有偶，她总觉得，这个栏杆的倾斜程度好像变了。
　　凭借敏锐的直觉，慕知音弯腰观察栏杆，却因为她这一个动作的变化，栏杆直接断裂，掉下楼去。千钧一发之际，慕知音将墨绝弦拽回来，两人跌倒在地。
　　“没事吧？”
　　慕知音赶忙去看墨绝弦的状况，见她并无大碍，才去看栏杆的断口。
　　略显平整。
　　更奇怪的是，栏杆外面包裹着一些像是玻璃纸一样的东西，纸的颜色跟栏杆一样。
　　所以，慕知音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那个断痕。
　　这是人为的，但究竟是什么人“为”的呢？
　　慕知音从包里拿出取样工具，四处取了一些样品，准备拿回家去分析。转眼又看到墨绝弦这里，她只好说：“我有事先走了，你尽快找人修栏杆吧。”
　　看着慕知音离去的背影，墨绝弦有些失落，她觉得，慕知音是因为害怕了才离开的。刚想追上去询问原因，就看到慕知音又回过身来，说：“我建议你这次选材质稍微复杂一些，颜色更加独特的栏杆。”
　　回去的路上，慕知音都在想究竟是谁要害墨绝弦，会不会跟自己有关。以至于进家门的时候遇到喋喋不休的林天，她都视若无睹。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问：“景海然呢？”
　　“景海然”三个字对林天来说竟然已经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他呆呆地看着慕知音，摇摇头。
　　这会儿慕知音才想起来，刚才她好像是听到林天说“景海然”的事了，又问：“你刚才说什么？”
　　林天很是无奈，又有些苦恼，却还是把那个故事跟慕知音讲了一遍。还得是慕知音，一听就抓住了故事里最重要的一个名字——“言言”。
　　“妍妍是谁？”慕知音秀眉微蹙。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儿，成天都有不认识的人和莫名其妙的事出现在生活里。这也怪不得别人，谁叫他们的生活本就不平静呢。
　　只是，慕知音把最重要的两个字搞错了。
　　“不知道。”林天回答。
　　看来，景海然让林天说这些的用意就在于告诉她那个谁都未曾听说过的名字。
　　可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小名，如果非要让他姓“严”，那大陆上同名同姓的人没有千万也有百万，仅凭这个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慕知音意欲支走林天，林天却不依不饶：“哎？！你听到这事儿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啊？”
　　“我为什么要惊讶？”
　　说罢，慕知音才想起来，林天他们跟景海然有实际意义的接触只有不到一个月，想让他们自己发现景海然的秘密是不可能的。
　　“哦，就是……”想到这点，慕知音便开始编瞎话，“我司空见惯了。”
　　话说到这，能不能听懂就要看他自己造化了，横不能让慕知音直接告诉他吧。
　　回到自己房间，看着墙上三团乱麻一般的关系图，慕知音感觉自己头发都要掉去一大半。
　　之前那个新组织的女孩还没查明白，这又来了一个“妍妍”和一个“栏杆”。
　　即便慕知音有通天的本领，也没办法同时将三件事都弄明白。此时，她还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有个人能同时调查14件事，这个数据，甚至打破了组织里情报员收集情报数量的记录。
　　但事儿总是要一件一件的办的。
　　之前伤了林天的那个杀手的老窝被慕知音跟踪到了。她们并没有隐蔽在什么深山老林，而是大张旗鼓地入住了一间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表面上每天就是吃喝玩乐，像极了清淼区那些纨绔。
　　她们住在这个地方就像是没有想过要隐藏自己一样，该干嘛干嘛，甚至还允许管家过来整理床铺。
　　也正因如此，慕知音可以说是“大摇大摆”地潜进去两三次。
　　也是当她进到房间里去，才发现，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用纸记录任务信息。只不过，慕知音进去的时候，那些纸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惋惜之余，她对这几个女孩肃然起敬。对于一个这么小规模，还算是女孩的组织来说，住在五星级酒店就是她们最好的保护色，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关心她们为什么每天不工作也可以一直住总套——龙脊丘陵大陆上，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另外，用脑子记忆经手的委托任务，要比任何载体都安全，大不了就是忘了，反正任务相关的所有资料都已经烧了，即便委托人找过来也死无对证。只是这种“耍赖皮”式的处理方式，也就漂亮的女孩们好使。
　　于是，“码王”慕知音完全派不上用场。对付这种人，就只能用一些古老的手段，最起码，也得都抓过来，分开审问。
　　可如果靠慕知音自己的话，不光抓人费劲，也没有可以分别审讯她们的条件。但如果这件事变成组织指派的任务，就会方便许多。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她就必须去求沈航，让他安排他们出这样的任务。
　　几十秒的时间里，慕知音在脑海中模拟了她和沈航“掰头”的场面，感到一阵恶寒，摇摇头放弃了这个念想。
　　思来想去，她还是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这个小破组织的所有信息都作为补充文件发给行动部，让他们自己判断是否要安排“铲除”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