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 ...

  •   第二天我醒来,程轻如往常一般为我穿衣。我看着她跪在床边为我穿鞋的温顺模样,仿佛昨夜在床上的那人不是她似的,我低头把她为我穿好的一只鞋踢开,程轻默不作声地去把鞋捡回来,我有些烦躁,按住她的肩膀说去换一双。

      她轻轻一笑,迅速抓住我的手在我手腕内侧用力一咬,我吃痛收回,她却拽住我的手不放,舌尖暧昧地舔舐过我的掌心,低声道殿下一害怕手心就会渗汗,殿下在怕什么呢?

      她的一只手紧攥住我的脚踝,慢慢向上,这令我不禁想起昨夜的情景,面上发烫,低声呵道,滚出去。

      她笑得温柔,制住我的双腿,手卡在我的膝弯处不让我乱动。她仰头看着我,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轻声说道,殿下的脸怎么这般红?

      我手微微颤抖,很想这么给她一巴掌。她仿佛已经料到一般,身体向后仰,笑道殿下是还想打我吗?

      不,那是赏你的。我说,很得意么,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被她扑倒在被褥间,她居高临下看着我,以膝压制住我的双腿,轻易制住了我。我确实是个小人。她如此说道,殿下得提防小人,莫要着了小人的道。

      我挣扎不得,怒道,你早就……你分明是故意的,是不是?

      她的唇落在我的胸前,吐出的气息令我不由颤抖,她的手从我唇上抚过,突然将我重重按在枕上。床帐再度落下,她衣衫半解,眼神放肆无比,俯身咬住我的耳垂道,但是你喜欢我这么对你。

      我肯定地说你十有八九是疯了,她扣住我的手,神情淡漠,与我额头相抵,这就算疯了么,那更疯的事还在后头呢。

      如她所言,她的确是疯得厉害。她晚上疯也就罢了,白日无人之处,也少不得连拖带拽拉着我一起疯。以至于平日伺候我的大宫女都问,殿下这是寻着伴了,一刻也离不得了吗?

      我暗暗叹了口气,程轻在一旁研墨,神情平和,眉宇间还有几分无可奈何。她轻声说若这是公主的意思,我自然都会去做。我撩起眼皮看着大宫女,她眉梢轻扬,却也不再多言。她身后几个皇后宫中出来的侍女们修为不足,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公主仗势欺人强取豪夺。我放下笔墨,吹干字帖,心想这便是程轻的高明之处,好像是我非她不可,她实是推脱不得,只得曲意逢迎,屈身侍奉,无人能看见桌下她用脚死死踩住我的裙边,让我不得起身。待服侍的人走后,她便会站在我背后将我环在怀中,美名其曰教我练字,我起初拒绝过她,她便不动声色寻来做画的颜料,夜里将我当作一张白纸,随意涂抹,以至于翌日我见到那张书桌都微感不适,我呵斥无用,更不愿此事为外人所知,只得由她去了。

      如此时此刻,她握着我的手带着我练字,她的名字我已经不知道写了多少遍,我冷眼观她举止,她是势必要将我牢牢握在手中的。她在纸上写下‘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笑盈盈地问我如何,我却觉得有些厌倦,我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现在人人都知道我嬖爱于你,连我弟弟也这么说,你总该满足了吧?

      她笑意不变,放下笔将我圈在怀中,说你怎么像孩童一般,如此的没耐性。我挥开她的手说,我娘早死了,你也要管教我?她握着我的手,佯装不解道,殿下难道不喜欢我了吗?

      我拿起笔涂去那行字,我说我不敢,我是怕了你。

      她说殿下有为谁动过心吗?

      我说没有,她低声说我不信,我转身看着她的眼睛道,动心这件事,只要一次,就足以万劫不复。

      她顿了顿道如果我愿意——

      我打断她的话,将那只笔掷远,兴致缺缺道,不必说这种话,你我都不是这类人,何必要自欺欺人?

      她沉默片刻,捡回那只笔,又握住我的手练起字。这一次她写的却是我的名字,我眼看她一笔一划写完,从未觉得这名字如此陌生。她侧头看我,眼中不复温婉,那白纸黑字映在她眼底,如刀斧劈就,隐约透出风雷之气。

      我道,你要是个男人,有朝一日或能登堂拜相也未可知。
      她说,可我是个女人。

      我在她的名字边漫不经心写下自己的名字,长宁。我说,这就是了,你偏偏是个女人。

      她微笑,听人说,公主出生时牡丹盛放,本应是吉兆,但牡丹却违季而开,仿佛应了女主临国之兆,这倒让人想起来那位女皇。

      武曌,我心中默念,正因为此事,我被拘在深宫之中。同为公主,比我年岁小的都已经订下婚事,而我不但数年无人问津,最后竟然要靠娶一个女人才能离开宫廷,若非如此,恐怕到老死,我也难以出宫。

      我做不成武则天,我说,牡丹开不开是它的事,我不过是赶巧罢了,若开一回花就能让人做皇帝,那这世上不知要凭白多出多少武则天来。

      她在我耳畔道,公主做不成武氏,你的心太软了。她话锋一转,又说,可为什么你对我却如此铁石心肠?

      她眼中的炽热情意仿佛能让寒霜融化,我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令人心动。但这张姣好的面容后藏着什么我却一无所知,或许等待我的,是一脚踏空就毙命的悬崖。

      或许是我不再看她,她终未追问下去,我们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再谈及此事。她在窗边坐着,窗后春去秋来,四季更迭,她是唯一不变的画中人。这偌大的府邸中仿佛只有我们二人,竟让人有种相依为命的错觉,我却知道此地不过是她暂栖之处。她愈发沉默,看着我的眼神也越发狠戾,让我时常觉得自己养了只狼。世人传言我对她用情至深,恨不得将星星月亮都捧到她的面前,博美人一笑,而我坐在池畔钓我的鱼,次次都懒得挂饵,她从背后抱住我,力道不肯放轻,是有意让我疼。

      我弟弟几次来寻我,偶尔见得这一幕,便觉得我是个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人,因为这些年来我再也不和他说什么争宠夺权,他居然还有些不大习惯,他劝我不应该镇日将程轻拘在府中,我但笑不语,他看我的神情就像看那些强占民女的纨绔子弟,我也不去辩解,否则我改怎么和他说,是程轻日日寸步不离,总要把我盯死了呢?

      这话不说他未必信,时日一长,连我自己都有些将信将疑。我弟弟待程轻甚是友善,而我弟媳来我府中不过数次,却待她极是平淡,后来某次我们对弈,她捻子思索,看着远处坐在花树下的程轻笑道,好一位美人,真是我见犹怜,这美人美景几堪入画,可为何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呢?

      这果然是个聪明人,我向来爱与聪明人说话,省时省力。我一本正经道,因为神女太高太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弟媳轻笑,程轻在纷落的花雨中与我对视,她的美无暇剔透,纯净如碧波春水,正如古诗所言,美人如花隔云端。我毫不犹豫地落下棋子,只有我知道她是什么,脱下这层画皮之后,她是邪恶的放肆的狂妄的贪婪的,她诱人堕落,引人抛却性命,她阴狠虚伪狡诈,她花言巧语能言善辩,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人人都以为她是被困在这公主府中的禁脔,殊不知,我才是被她紧握在手心的笼中鸟。我和她的这场搏弈胜负难分,但我们谁也不会先低头认输。

      这局棋就下到这里罢,我弟媳起身告辞。我送她离开之际,她忽地与我道,我父亲曾说,太子不是仁和之君,做他的臣子,旦夕不保,如今颖王一去,他便少了一位大敌,接下来就是……她嘴唇颤抖,恳求般看着我,殿下你知道,阿臻他从未有此念想,他只不过是陪在陛下身旁久了些——

      但他挡了别人的路,我覆住她的手安抚道,他是无心,可别有用意的人太多了,他若是不争,那便只能引颈就戮,从古到今,这种例子还会少吗?她眼中含泪,惨然一笑,我知道他的心愿,如果可以,他宁愿舍弃这些东西,效仿白鹤,翱翔天地。

      我目送她走远,依稀听见她低吟道,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我无言转过身去,看见程轻在不远处静静站着,此时四下无人,她温和的表相褪去,化为一种妖异而邪恶的美,她毫不掩饰目光中放肆欲望,步步朝我走来。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她轻轻环住我,唇贴在我的耳垂上,低语道,难见如此深情,殿下不为此动容吗?

      我没有看她,说道,人人都说我对你一往情深,生死难分,想来有这份情意在,其他的也再难入眼了。

      那是他们愚蠢,她低语仿若梦呓,他们看不到是殿下把我踩在脚下,她的眼中从来没有我的影子,她对我连半分心动都不曾有过。她不擅用情,她更是绝情,她心如木石,我打动不了她。

      没烧热吧?我摸着她的额头道,怎么好端端的开始说胡话了?

      她将脸埋进我的颈窝,轻笑道,世人愚钝,看不到我对她的痴迷妄念,看不到是我求而不得。

      我只当没有听到,劝她回去躺着睡上一觉,她却猛然把我推开,目光怨憎,似要将我拨皮拆骨吃进肚里,轻描淡写道,别想着能把我甩开,殿下,这辈子我们都没完了。

      我向来不与脑子有病的人计较,尤其是这种疯过头的,越搭理反倒是越来劲。拢袖想了会,我道,晓得了,你高兴就好。

      她冷冷一笑,怨毒地剜了我一眼,我淡然以对。她道来日方长,殿下可不要后悔。

      我懒得理会她疯言疯语,拂袖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