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富商的小太监》莫八千

2、第 2 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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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大小姐可真是好颜色，这模样去了薛家，指定是受宠的主！”
　　刘婆子声音明显带着欣喜，看来对她这张脸的评价还挺高。

　　顾和以在心里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声。
　　我可谢谢您嘞。

　　九叔见自家小姐来了，本来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他温声说：“外面天寒，小姐还是回屋去吧，免得着了凉。”

　　“不妨事。”
　　顾和以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把目光落在刘婆子身上。

　　她故意傲气道：“刘婆子，你去与薛家讲，我不可能与人共侍一夫，但他若是休妻弃妾嘛——”

　　尾音拉长，她冲着刘婆子挑起唇角。
　　任谁听这话，都会觉得这是在跟薛家提条件。

　　刘婆子和九叔皆是一愣。

　　如今女子地位是略有提高，也有权贵女子蓄养面首，可那只是极少数。
　　大多数女子的生活还是同从前一样。

　　顾家不过是遭了难、兴许会走上下坡路的商人家庭，只富不贵罢了。
　　顾和以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说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是会让人鄙夷笑话的。

　　刘婆子呵呵一笑，刚想回话，就又听顾和以开了口。

　　“我又看不上这样无情无义之人，若他实在喜欢我，还是回炉重造一番吧。”

　　刘婆子的笑脸变了一下：“顾大小姐年纪小，不知道这种事情胡说不得，这薛家的门儿确实不好进，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刘婆子既然知道我年纪小，不到该嫁人的年纪，以后就记着甭再来我顾家了。”

　　顾和以冷哼一声，声音清脆，直接下了逐客令。
　　“给她架走。”

　　她话音一落，门口的两个小厮立刻架着刘婆子离开了大门。

　　“小姐，刘婆子嘴巴大，方才那些话被她传出去……对小姐的名声不好啊。”
　　九叔声音里带着担忧，微不可察地叹了一下。

　　他是顾家的老人了，很是衷心，加上他是看着顾和以长大的，是真心对她好。
　　自从海难之后，顾家的事也基本都是他在打理，要是没有他，顾家没准儿都撑不到现在。

　　顾和以安慰道：“九叔别担心，我自有打算。”

　　九叔知道自家小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有时候怪任性的，只能无奈一叹。

　　顾和以敛着眉头倒腾倒腾脑袋里的记忆。
　　依着原身的记忆来看，她还在孝期里时就已经被媒婆找到家里边好几回了，有官员有富商，只是无一例外，都是寻她做妾。
　　可这小姑娘统共也没出过多少回家门，来提亲的人怎么可能“喜欢”她？
　　估计无一例外，都是看中她身后的财产。

　　当朝规定女子也对家中财产有继承权，再加上她弟弟只有十岁，叔母又软弱……
　　只要娶了她，稍微使点手段就能将顾家财产收入囊中。

　　可想而知，“顾和以”现在有多抢手。

　　越是抢手，她就越是头疼。
　　别说是做妾了，就是明媒正娶的妻，她也不乐意被一个古人“娶回家”啊。

　　要是不想受制于人，只在家乖乖做个大小姐可不行。
　　唯一的法子就是想办法把顾家的生意继续做下去，别让顾家的财产被人分食。

　　她不怎么懂得经商，不过比起原身那种闺阁里的大小姐，她好歹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念了个不错的大学，兴许想想法子多学学，能给顾家撑下去呢。

　　“唉。”她忽然出声叹了一句，小声嘟哝，“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啊。”

　　满脑子是生意的事儿，顾和以也就没回自己那闺房，而是与九叔一起回了向阳的主厅处。
　　还未进厅中，她忽一转身：“九叔，劳烦你将家中的账本给我寻来吧，我得学着……了解了解家中事务。”

　　九叔一怔，随后眼中神色一软，带着欣慰。
　　“小姐稍等。”

　　顾家起家从事海外贸易也不过十几年时间，可以说是借着政策的风潮眨眼间兴起的。
　　顾家兄弟二人一年中又少说有八九个月都在海外，真正留在宅中的时间很短，所以家中人员稀少，两兄弟分别有一妻一子，统共也不过就只有六个主子而已。
　　家中仆人也不算多，九叔是兼管着账房的，去拿账本应该很快才是。

　　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实在是舒服。

　　顾和以小步在石板路上踱了几步。
　　四周应是奇葩美木，不知是因为如今已是寒冬腊月，还是因为两位当家已逝、顾家如今风雨飘摇，这偌大的庭院中竟显出几分萧索，远处一小亭也显得孤孤零零的。
　　一片灰败之中，只有几颗梅树带着些许艳色，白里透着红，煞是好看。

　　说实话，现在站在庭院里，依然觉得不太真切。
　　她发了阵呆，一阵风带着些寒意卷过周身，冻得人发颤。

　　她裹紧以上，没继续在庭院中逗留，进了厅中，在一把马蹄足黑漆靠背椅上坐下。

　　一个比从安看起来还小些的婢女端着托盘进来。
　　她欠了下身：“小姐，喝茶暖暖身子吧。”

　　顾和以端起青花瓷杯，热茶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了指肚上，似乎是不太烫。
　　低头浅饮一口，温度偏高，却又刚好可以入口，明显是试好了温度合适才奉上来的。

　　她不太懂茶，不管好坏大概都只能一口闷。

　　这茶闻着香，入口却略有些苦涩，对于爱吃甜食的人来说不合口味。
　　她只喝了两口，感觉胃里暖了些就握在手里暖着手，没再喝了。

　　九叔这时候带着一股寒意进了厅中，怀中抱着几册厚厚的账本。
　　“小姐，账本来了。”

　　顾和以神色认真地接了账本，嘴上说的义正辞严：“父亲与叔父已经去世，可顾家不能没有主心骨，我也知京中有很多人对家中的资产虎视眈眈。父亲与叔父拼搏半辈子攒下来的资产，不能在我这儿给断了，我怎么着也会想法子撑下去的。”

　　“往后家里的事务我都慢慢接触着，还得请九叔多多指点我。”

　　九叔瞧见小姐终于从父母去世的悲痛之中走了出来，一改以前的小女儿模样，好像一下子成熟了不少，让他心里宽慰极了。
　　“都是我应该的，小姐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

　　顾和以刚想要跟九叔多聊聊海贸的事儿，好也多了解一下顾家的生意。
　　还没说话，主厅外就有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由远到近，紧跟着，从安走了进来。

　　“小姐，今早在门外捡到的小乞丐看上去很是痛苦，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海贸的事着急都没用，之前为了守孝耽误三个多月了，现在往后放个一时半刻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顾和以将茶杯和账本往桌上一撂，双手一撑膝盖起了身。

　　“九叔，我去看一眼就回，你稍等我片刻。”

　　九叔刚有些欣慰，这时候又有点儿无奈，不过也只得点了点头。

　　顾家偏屋里，小贺子躺在红木雕花架床上，眉头紧皱。
　　额头上沁出了不少汗来，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喃，身子微挣一下。

　　他心中有恨。

　　恨他爹和后娘为了弟弟，将他二两银子就买进了宫里。
　　恨宫中命比草贱，进宫七年受尽了辱骂与责打。
　　恨他身份低贱却偏偏生得一副好模样，永远也避不过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
　　恨他用尽了进宫后攒的银子，却换来宫中医师一句“活不了几天了”。

　　如果这短短十六年也能被称为“一辈子”的话，那他这暗无天日的一辈子啊……
　　从未体会过什么温情，心中只余下了恨意。

　　只有恨意。

　　可半梦半醒间，他觉着周身暖洋洋的，与昨晚冰冷渗入骨髓的感觉全然不同。
　　他忽然有些搞不懂，他究竟是死了，还是现在正做着一个美妙的梦。

　　呵，梦……
　　入宫这些年来，即便是梦，也离不开那些哭喊责打！

　　胸腔中的恨意霎时间席卷了头脑。
　　他猛然睁开双眼，却迎面撞进了一双带着温柔善意的眼眸中。

　　那眼神柔和得让他的心脏忽然颤了颤。

　　竟是一个女子站在他旁边，身着板岩蓝仙鹤纹棉服，一张巴掌大的脸上眉目如画，嘴角擒着柔和的笑意，从上方俯视着他。

　　他先是有一瞬的懵怔，而后，慌乱地收敛起眼中的那股子阴狠。
　　下意识地看向四周，抬眼就瞧见头顶的红木床梁，床边悬着宝罗帐，帐上绣着银线牡丹纹。

　　他身下是柔软的床褥，身上盖着暖被。
　　耳边很静，还能听到炭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竟是真的做了次美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