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缱绻》章岑

5、第五章

　　林璟言到家时，原初不在大厅。过去三年，只要他回来，第一眼见到的总是她，可今天眼神扫过整个一楼，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新来实习的管家李雪听到动静连忙迎过来：“先生回来了。”

　　她是原初从一众应聘者中挑的三位备选人之一，不到四十岁已有十年从业经验，之前在于家工作，那边现在正因争产闹的乌烟瘴气，从公司斗到家里，连家政人员都受到波及，这才流入市场。

　　李雪原本信心满满，认为只是换个雇主而已，她能驾轻就熟的拿下这份工作，可来了一周，面对神色莫辨的林璟言，心里却越来越没底，主要是无法从他永远生人勿进的气场中感知他心情到底如何。

　　这让她打从心底敬佩原初，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这位女主人总能第一时间从男主人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他的一切需求。

　　见林璟言对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她揣度着问：“太太在楼上接电话，我去叫她？”

　　清律废了，星岛的一些旧风气还在，有钱人在外置产金屋藏娇，无论有没有办理登记，也不管到底藏了几房美娇人，张口就尊称一声太太一定是没错的。

　　林璟言眉目微展，吩咐出口的话却截然相反：“有些称呼不能乱叫。”

　　说罢不理她震惊的表情，转身迈步上楼。

　　“不用担心我的，我在星岛一切都好，就是很想你们。”原初穿着真丝吊带睡裙，趴在床上正和镜头那边的原晓视讯，莹白的小腿扬起，脚尖绷紧又松，晃来晃去，在推门进来的林璟言心里划出一道活色生香的涟漪。

　　原初听到动静，扭过头，见是他，露出甜笑，又回头看镜头：“哎呀，和你聊太久都忘了时间，璟言都回来了，我不要和你说了，再见。”

　　林璟言的晃神只有一瞬，随即因为她的着装，眼神暗沉。可他很能收敛情绪，主动上前，占有欲十足的搂住原初只有两根细吊带的肩膀，入镜和原晓打了声招呼。

　　“Lawrence，初初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多谢。”屏幕里的原晓颔首。

　　“应该的。”

　　两人氛围良好的又简单交流了些商业信息，原初嘴角噙着笑安静依靠在林璟言怀中，直到那头原晓被助理通知要去开会才结束通讯。

　　“心情不错？”林璟言指腹揉弄着原初嘴角的梨涡，极少有的和她闲话。

　　原初任由他动作，还用脸颊蹭了蹭他掌心，满足的喟叹：“大哥说巨象的上市进程一切顺利，正按原定计划在审批。”

　　虽然往后巨象旗下的基金和隆恒之间的借贷会被限制，但随着巨象的平安着陆，原家至少有一只脚已经踏上岸。

　　至于隆恒的资金问题，随着林家父子的高调介入，似乎也不再成为问题。财经新闻已经在播报荣信旗下银行将出资助力隆恒，双方离合作敲定只剩下一纸合约。隆恒今日的股价更是在连续跌停板一个多月后应声而上，市场对隆恒的看好正在回温。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笼罩在原家上空的阴霾正渐渐散开，原初自然心情甚好。

　　“心情这么好？”林璟言垂下眼睑，他的睫毛很长，遮住了他黑沉如墨的眼眸里一切情绪，只余清隽的脸庞，英俊的令人欲罢不能，“可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女伴了。”

　　这难得流露的弱势姿态，隐晦的表达出对于过去一段时日独自参宴的不满，有些类似任性同其他人攀比玩具的小朋友，却很能唤起原初的垂怜，毕竟林家大少爷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种人人都带着美艳女伴彰显自己权力的场合，他却只能孤单影只，确实算得上屈就。

　　原初怜爱的抱住他，让他枕进自己柔软的怀中，一下下轻抚他后颈：“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让你独自参加那些讨厌的宴会了。”

　　林璟言不答话，她知道他性格有多恶劣。明明是满足他的需求，却还要人上赶着求他，他再视情况而定，将决定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原初与他相处三年，早已驾轻就熟，于是大方满足他，揉着他微凉的耳朵：“璟言，这段时间我情绪不好，外面那些人都等着看我笑话，弄得我都不敢出门，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陪你参加这些酒宴的呀。”

　　说着她低头靠近他耳边，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碰触他耳骨：“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身边的位置只能是我的。”

　　他应该是有被她毫不掩饰的强烈占有欲取悦到，捉过她指尖，惩罚似的咬了一下，才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才最终应下，“周末妈妈生日宴，我们一起去。”

　　原初并不太愿意，可他已经开了口，两人此刻的氛围又很温馨，她实在不想做一个气氛破坏者，于是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头。

　　她很少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但林太太毕竟是林璟言母亲，总归要特别一点，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她都是尽量避免见面的。

　　偶尔类似家庭日这种活动不得不碰面，她也都很识趣，只和林家其他人聚在一起聊天喝茶，除去饭桌上不得不碰面，其他时候都会避开一些。

　　往年生日宴，她都是精心挑选好礼物提前送去，自己则飞回阳城，给彼此一个她不得不缺席的台阶下。可今年没法以此为借口，她作为林璟言女友，人在星岛不去参宴是落林太太面子，去参宴又会令林太太大好的生日不开心，伤她里子，实在麻烦。

　　不过对林太太这种贵妇来讲，面子当然比里子重要一点，而且她儿子亲自开的口，原初应都应下了，自然要好好做准备。

　　既然人要到场，事情就要办的更漂亮一些，这种时候就不用心疼钱啦，礼物嘛就一定要送的够隆重，这样才能在星岛一众贵妇面前给林太太做足面子，顺道还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林家父子这段时日伸出援手的感激，一举多得，原初最懂这些人际往来了。

　　所以林璟言在看到保镖和鉴定师围着一整套祖母绿首饰忙碌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会是今晚原初要送出的礼物。

　　他止住原初要接过自己外套的动作，把衣服递给帮佣，自己则紧紧揽住原初，大掌紧扣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朝里走，奇怪道：“怎么突然要戴这些？”

　　他是知道她的，娇气的很，嫌这类首饰重，又嫌样式老气。他曾拍下过一条沃顿绿项链送她，她是欢欢喜喜接下了，可转头就锁进保险柜，从没拿出来戴过，之后他选礼物时，就知道要避开这些了。

　　原初见他只顾看那些首饰，细指轻轻挠了挠他腰侧：“它们比我好看吗？”

　　林璟言眼神暗了下来：“都是些小玩意，怎么跟你比？”

　　带着她一起坐下还不够，要抱住她放置在自己腿上，禁锢在怀中。偏头和她交换了分别十几个小时后的第一个深吻。

　　屋里一堆工作人员，却丝毫影响不了亲起来就难舍难分的两人。

　　直到大脑缺氧，两人才分开。原初额头抵着他的，眼波潋滟，着迷的看着他过分英俊的脸：“不是我要戴，家里刚拍的，才从阳城送来，我要拿去送给伯母呀，她喜欢这些的嘛。”

　　“这么大方？”林璟言看着她红润的唇珠，眼色暗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吃惊，这种成色一看就是拍品，少说都要八位数起跳了。

　　原初出口的话却像蜜一样甜：“她是你母亲，我要照顾你面子的嘛。”

　　“乖了。”林璟言因为她的回答，眉眼舒展，唇角有薄薄的笑意，“晚点给你奖励。”

　　原初细嫩的食指戳戳他胸膛：“为什么要晚点？我现在就要，你等我一下。”

　　说罢她转头问一旁的鉴定师：“有问题吗？”

　　涉及价值这么大的珠宝，即便聘请了专业的安保公司押运，签收前也要由鉴定师再检查一遍的。

　　“原小姐，已经全部检查过，不存在问题，我来出鉴定报告。”

　　原初感激道：“辛苦大家了，晚上我和璟言要去给林太太过寿，没办法陪大家用餐，但已经在望月楼订了包房。”

　　鉴定师笑着开玩笑：“刚刚的祖母绿好大颗，拿在手上都提心吊胆，待会要吃粒溏心鲍补补了。”

　　原初大方应下：“想吃什么都可以。”得了满屋工作人员喜气洋洋的道谢。

　　笑意盈盈吩咐管家照顾好大家后，原初牵着林璟言的手上楼，他已经等待的很不耐烦了。

　　“好啦，我已经很快了，人家大老远送珠宝过来，总要表示一下感谢的。”原初抱住他手臂摇了摇。

　　林璟言没答话，可原初却知道他内心一定不认同。在他看来，收了报酬就应当勤恳工作，商业社会只讲究银货量吃，哪有那么多感情需要顾及。

　　原初却觉得人是社会动物，无论什么事，想要做成功，人际因素占比都很大，再者她向来很能体谅人，大家出来讨口饭吃不容易，能和和美美把事情做好就完美不过了。

　　这是两人的不同认知，好在这并不是大问题，不会在他们关系中引起一点波澜，所以原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我选了一件好漂亮的礼服，你坐一下，等我换给你看。”

　　今天用过午餐，造型师团队就已经过来，原初的妆发都已经完成，只差最后的换装就大功告成。

　　原初进了衣帽间，在造型团队的帮助下换上礼裙。

　　几名造型助理一边帮她整理裙摆，一边夸赞：“原小姐，这条鱼尾裙真的好衬你，今晚一定会艳压全场啦。”

　　“是啦，身材这么好，那些名媛阔太一定会羡慕死的。”

　　原初知道这些夸赞奉承的成分居多，可即便如此，被人称赞美貌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有谁还能不爱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