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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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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夜觉得,眼前这位跑堂的姑娘似乎有些棘手......
方才他家将军进店站在门口侯着,这位姑娘也不来招呼客人,只管自顾自地闷头拿抹布怼那桌子,一副不把桌子的木质花纹擦掉不罢休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同那桌子有什么恩怨情仇。
许是这姑娘走路时一不留神被这桌子磕碰过也未可知……
待到将军亲自唤她,她抬头却也不是笑脸迎客的模样。
明明自家将军屈尊降贵来光临她这磕碜的客栈,她不殷勤相迎也就算了,反倒还先委委屈屈地红了眼。
一别数年,如今长安周边的生意人都是这般招呼客人的不成?
阿夜心中不快,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这姑娘又变了脸色。
她一双圆圆的杏眼从眼底深处泛上了喜悦的光,搭配上还委屈泛红的眼圈,着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傻气。
瞧这客栈,老破小,也敢自称大酒楼;
再瞧这跑堂姑娘,仿佛魂灵都不在此处一样,痴痴傻傻的……
总之......
这家客栈虽说看着不像黑店,却也透着几分怪异。
阿夜轻咳一声,侧身小声道:“将军,我看这店有些蹊跷,咱们还是住到对面那迎宾楼去吧……”
林墨山微微转头,轻声与阿夜道:“方才不是说好了。”
阿夜嘴唇翕动两下,犹犹豫豫地没再说话,只挺直了腰板,有些警惕地扫视四周。
他跟着将军在西北待了三年有余,风沙苦寒早已见惯,并非吃不得苦头的。
只是此番匆匆回京,一路上车马劳顿,如今风尘仆仆地到了长安城郊,着实是人困马乏了。
眼见对面那迎宾楼高大宽敞,想来客房定然干净整洁,先伺候将军沐浴,温热的水把周身的尘土和赶路的倦意都洗去,再松松软软地休憩一夜。
锦被软枕,睡上一觉,明日起来也好意气风发地进京啊。
他家将军却不愿去那迎宾楼下榻。
方才在外头便已经同阿夜说好,此时正是赏花季,长安城里的贵人们少不了拖家带口地出城踏青,有那有钱有闲的,兴致上来,在迎宾楼里住上一晚,第二日再悠悠然回家也不迟。
将军却是不愿意碰上什么旧识的。
无事的时候一张锦缎盖在上头,人人见了都要装作至交好友,个个都要手拉手把酒言欢、攀亲带故。
一旦出了事,便无人顾忌外头的假面,楼起楼塌、亲人反目,这些事儿他从前见得还少吗?
当然,此番回京,有些人是避无可避的,不过,还是能晚则晚吧。
林墨山站在那里,嘴角礼貌性地勾起,看着像在微笑的样子,想到从前那些颠沛痛楚,周身的气场便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这点冷意顺着坑坑洼洼的地面传到陈溪脚底,她身子一凛,心里大叫:妈耶,是不是我的眼神过于直白,看着这位小哥哥有些不高兴了?
也对,小哥哥他这么好看,定然受够了掷果盈车的骚扰。他不高兴了,这很正常。
想想现代的流量小生就知道了,男孩子拥有美貌当然是很好。
但是如果因为美貌招来了一群疯疯癫癫的私生饭,那确实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眼前这位小哥哥的美貌放到现代,也是可以C位出道的水平吧……
更别提看这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的样子……
门当户对定律即使在现代也不会让人失望,更别提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了。
这样好看且出身优良的小哥哥会看得上宅腐的跑堂少女吗?
陈溪扪心自问,大概是不会的。
行吧,想来老天爷给她安排的初恋对象应当是什么猎户啊山里庄稼汉之类的,或者是位屡试不第的可怜书生吧……
如果她魂穿成什么金枝玉叶,那说不定还有点希望和这位小哥哥组个CP什么的。
老天误我,老天误我!
曾经的坚定唯物主义者陈溪在心底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哀嚎。
跑堂少女注定情路坎坷,陈溪认清现实,倒也不再自怨自艾。
小哥哥什么的,远观就好,远观就好。
说不定哪天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现代了呢是吧,异地恋都那么艰难,穿越古今的爱恋更是不会有啥好结果的!
与其纠结这些还未萌芽的少女情怀,还不如找本六级单词书背一背,万一穿回现代,再战六级才是TO DO LIST的第一名啊。
想通了是想通了,但这并不耽搁她不停偷瞄这位美貌小哥哥。
林墨山和阿夜方才被陈溪安排着落了座,她给沏了茶水。
陈溪将两人的马拴在桩子上,喂了些草料。再进来询问,这两位还是只顾着喝茶,没有要点菜的意思。
她躲进账房,偷瞄着林墨山的后脑勺,暗道:好看的小哥哥都是炊云煮泉,喝茶水饱腹不用吃饭的吗?
呜呜,这是什么神仙哥哥啊!
阿夜坐在林墨山对面,一言难尽地看着陈溪,忧心忡忡。
那跑堂姑娘的眼神又开始变得奇怪,不小心和他目光对上之后,她还心虚地快速撇过眼去,装作并没有偷瞄的样子……
唉,这下他看明白了,这跑堂的姑娘是觊觎将军的俊美吧!
连这样痴痴傻傻的小跑堂的都知道将军好看,此番进京,那些个未定亲的王公贵女们自然也是不会放过将军这样的好郎君的。
召将军回京,说是圣上思念将军,谁知道是不是安排哪位侯门千金前来相看指婚的!
别的不提,就说皇上的幼妹云梦公主,似乎还是适龄未尚驸马呢……
阿夜想到这一层,手一抖,被溅出的热茶星星点点地烫了一下。
***
喝完了茶,阿夜说要住店,陈溪心里惊喜,笑容可掬地领着林墨山和阿夜去了客房。
张记大酒楼客房有限,不过住客也少。
赏花季的贵客多是乘坐华美宽敞的马车而来,据说人家那马车里头有软枕有靠垫,甚至还有矮小的案几和成套的茶具,再讲究些的,车顶上还悬挂着引致的精巧香囊,古意精美,既好看又中用。
总之,贵客们的马车布置得都比他们这客房舒适,自然是看不上城郊客栈的客房的,就是有留宿的,也是下榻在对面迎宾楼。
这“张记大酒楼”也只配用这个不大相称的名字博得贵客们一阵嬉笑,便再也不会给它一个眼神的。
古旧的房间,淡淡的霉味儿似乎是从木头缝儿里散发出来的;
床铺虽然收拾得勤,但因着东西品质一般,再怎么收拾也没法弄出五星酒店那样的蓬松绵软;
这两天赏花的车马多,扬起的飞尘落在窗台和桌边的木桌上,手指摸上去能感觉到轻微的颗粒感,好在今早她已经用湿抹布轻轻擦拭了一遍。
平日里,张记大酒楼的那几间客房大半都空着,住客们大多也只有进出长安城做小本生意的外地商人,将就着歇脚留宿还是够用的。
却没想到能接待这样清俊脱俗的小哥哥。
眼下林墨山来了,他似山间清风天上凉月,他并未穿金戴银,衣料也并不考究崭新,却让这狭小的客房一瞬蓬荜生辉。
他明明是风尘仆仆而来,衣衫和靴底都染了飞尘,眉眼间却自有一种纤尘不染的气度。
陈溪背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向来是崇尚平等的,此刻却也居然从心底生出了一种局促和自卑来。
从前她觉得“气质好”简直是玄学,现在实在不得不承认,世上当真有气质高华这回事。
陈溪抿了抿嘴,干笑道:“小店条件有限,若是公子觉得不称意……”
若是不称意,公子也不必勉强,你现在换到对面入住也还来得及。
阿夜方才皱着眉,将军不爱奢华,可这屋子实在委屈人。
闻言,他目光也闪动起来,把刚搁在床边的包袱又提了起来。
一副时刻准备要走的样子。
林墨山却是毫不在意,微微颔首,淡笑道:“有劳姑娘了,我们就在此住下。”
阿夜还要说话,却被他轻飘飘一个眼神制止了。
这房屋虽简陋了些,却干净、清净,有什么住不得的。
阿夜心里一塞,见陈溪还在原地痴看着林墨山,便没好气地闷声打发她:“姑娘还要看到几时?有这痴看发愣的功夫,不能去烧些热水让客人沐浴吗?”
对方语气不善,陈溪却不往心里去,只道:“嘿嘿,好的,好的,这就去,这就去。”
陈溪满口答应着,笑容逐渐变态,三两步退出去,掩上了房门。
她心里泛起了粉红泡泡,一百万只哈士奇在脑海中齐声嚎叫:嗷呜呜,我给小哥哥烧洗澡水,四舍五入就是……
嗷嗷嗷嗷!
房内,林墨山在桌前坐下,从袖带里掏出一封微皱的信件,却不摊开,只用拇指轻轻摩挲着。
父亲,儿子……又回来了。
阿夜心知将军感时伤怀,却不知如何劝慰,叹口气,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歪,沾枕头没一会儿,呼噜声便响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