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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摄神取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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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面被砸坏的落地鎏金镜。
哈莉缓缓转过身,镜子的黑暗阴影中,浮现出一张苍白、没有鼻梁,像蛇一样的脸。那双狭长、暴戾的红眼睛的主人,冰冷的注视着她,注视着他自己的倒影。
“不——!”哈莉拼命挣扎着,她太过用力,以至于被格兰芬多猩红的床幔缠住,“咚”得一声滚到了地上。
“哈莉……哈莉,你还好吗?”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哈莉才睁开眼睛。恶心、想吐、浑身无力。她躺在寝室的地上,赫敏正关切地看着她。赫敏是哈莉的好朋友兼室友。
“嗯……”哈莉低低应了一声,手颤抖的捂住了发烫的伤疤。她的胸膛里充斥着烦闷、愤怒的郁气,像蒸腾的烟雾一样,萦绕着,无法释放。像在地狱一样,到处都是那种灰蒙蒙的负能量、难闻作呕的雾气。
“你又做梦,梦到神秘人了吗?”赫敏问道。
“不。”哈莉坐起身,光脚踩在毛毯上,梦呓般答道:“我是神秘人。”
她接过赫敏递给她的眼镜,摊开手,努力确认,这不是梦中那只惨白、指长异于常人——神秘人的手。
“哈莉,你的伤疤又疼了?”赫敏皱着眉,“我们是不是该去找邓布利多?”
“不,别去!”哈莉吼道,随即声音弱了下来,“现在太晚了,不要去打扰邓布利多了。”她的情绪很不对劲。
“我又看到我站在神秘事务司的走廊上了。”哈莉的手插在头发里,她的后牙槽咬得很紧,整个人呈现出焦躁、抗拒的状态。
“我现在只想把门推开,我厌倦了……赫敏,我看到他又在杀人了,因为那人给他传递了错误情报。我……谋杀了别人,赫敏,我……”
“也许这像是一种病。”赫敏分析哈莉为什么会连接到神秘人的思想。“就像发烧一样,在治疗并康复之前只会越来越严重。”
[赫敏,这话根本不会让我好受一点。]
哈莉的心情跌倒谷底,赫敏的话太冷酷了,她只想被人哄哄,喝一杯热可可。
“……”
安静的夜里,寝室中只有哈莉和赫敏两人。另外两名本该住在这的室友,都找借口搬走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哈莉泪如雨下,她望着手足无措的赫敏,勉强笑着说:“你快去睡吧……我……过一会就好了。”
“我只是在想我要把门推开,我希望可以在附身的时候操纵他,这样就能杀了自己、杀了他!毕竟,我已经在他身体里,看他杀过人了。”
“不可以!”赫敏的声音尖锐起来,听起来像在尖叫,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紧紧搂住了哈莉。语气激动地在哈莉耳边说道:“不可以这么说!哈莉,这不是你的错!”
赫敏的怀抱紧得哈莉喘不过气,但所带来的温暖和熟悉的洗衣剂味道,让哈莉觉得很安全,止不住的流泪。
“你不是他!你也不会变成他!你别怕,你还有我们呢,你不会变成他的。”
“别担心你会变成他,你永远不会。”
赫敏反复强调道:“有人死了,这是那个人的错误选择,再加上神秘人的残忍导致的。这不是你的错。是神秘人杀了他,不是你。”她紧握住哈莉的手,拉开距离,好让哈莉看清她的脸。
“哈莉,你还记得吗?是你救了韦斯莱先生。听着……”赫敏的语气变得严肃,“你现在该更努力的去学大脑封闭术才行。邓布利多不希望你继续做那条关于走廊的梦了,否则他也不会让斯内普来教你大脑封闭术。你得学会治疗疾病的方法。”
赫敏非常具有正义感,又知识渊博,有“万事通”的绰号。哈莉知道自己应该听她的话。
“我在学!”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知道的,要阻挡斯内普进我脑子,查看我的记忆有多难。我不喜欢这样,反复被摄神取念。”
是的,尽管他们互相讨厌,但她还是应该努力学习大脑封闭术。
可……当她每次单独与他聚在一块,情形就会变得非常糟糕。大脑封闭术毫无进展,而且,她额头上的闪电伤疤越来越痛了。
以前只是偶尔疼,当她梦到神秘人或其他东西时。现在就没停过。在她上过第一次大脑封闭术课后,只要她自身情绪过于烦恼或是激动,就会非常疼、非常疼,疼得几乎无法思考。
“哈莉……”赫敏忧虑地望着朋友,她让对方躺回床上,坐在床边安慰道:“邓布利多相信他,那你也应该相信他。”赫敏也不能违心的去夸赞斯内普是位好老师。
窗帘露出一块没被遮盖的星光,她们又聊了一会琐碎的事,哈莉的脸上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略显憔悴的)爽朗笑容。她哭过后的眼睛漂亮得像翡翠和绿宝石。
哈莉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闷闷地对赫敏道谢,“我觉得我好多了。谢谢你,赫敏,我会努力的。”
赫敏笑了,她又坐了一会,在确定哈莉没事后,回到了自己床上。
可哈莉并不是真的没事。
该死的伤疤又开始剧烈的疼痛。
像一把锯钻对着头骨工作;一只手抠开那道裂缝,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搅动着;用开水、烙铁、烈火,浇烫灼烧。除了咬住枕巾硬熬,别无他法。
“*他曾是个食死徒,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真的改变了立场。”
“*邓布利多相信他,你也应该相信他。”
罗恩的话和赫敏的话在哈莉的耳边打架。但你知道的,赫敏总是赢的那个,除了魁地奇和巫师棋这两方面。麻瓜出身的巫师,在飞行和魁地奇上真的没什么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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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将继续研究缓和剂(Draught of Peace),如果配的正确,它们应该在周末后酿造成功。讲解——在黑板上。继续做。”西弗勒斯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轻轻挥动魔杖,黑板上出现了印刷体书写的药剂改良配方。
缓和剂:一种用于舒缓与平息烦躁、焦虑情绪的药剂。如果配料成份放得过多,服药者就会陷入一种昏沉的、甚至是不可逆转的昏睡之中。配制这种药是最难、最麻烦、琐碎的。它常常在O.W.Ls考试中出现。配料是月长石粉和嚏根草糖浆。
“波特,这是什么东西?”刻意路过的西弗勒斯停下脚步,低头望着坩埚,脸上带着一种可怕的讥讽。
霍格沃茨的课程,大部分是两个学院一起上课。和格兰芬多(狮)学院一起上课的是斯莱特林(蛇)学院。
听到斯内普刁难的声音,斯莱特林坐在前排的学生都感兴趣的抬起了头,其中就包括哈莉的死对头:德拉科-马尔福。他们最喜欢听斯内普(蛇院的院长)挖苦格兰芬多的学生了,尤其是对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小姐。
“缓和剂。”哈莉有些紧张。这周她的魔药课的课堂成绩,已经得过一次“D(不合格)”了,她不想再得一次,但现在显然很困难了。她肯定哪里有出了错,这才被斯内普拿住了把柄。
哈莉浓密的长睫毛不安地颤动着,这令西弗勒斯喉头一紧。
“波特,告诉我,”西弗勒斯轻声细语地说,“你认识字吗?”
斯莱特林的学生哄然大笑,其中德拉科-马尔福笑得最起劲。格兰芬多的学生则将头低得更深,盯着坩埚,努力忙活,像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赫敏担忧地望着哈莉。
“认识。”哈莉的手紧紧地攥住了魔杖。
西弗勒斯听到那些笑声,缓缓转过头,视线警告着那些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一直热衷于讨好教授的马尔福,像被掐住了脖子的惨叫鸡,脸憋得通红。
”……”现在教室里除了“咕噜咕噜”的煮药声、药棒沿着坩埚搅拌声、翻书声,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把操作说明的第三行念给我听听,波特。”斯内普慢条斯理的吩咐道。
要知道,他越是这样,哈莉就越是倍感羞辱。她眯起眼努力盯着黑板,教室里弥漫着各种颜色的蒸气,想看清黑板上的操作说明很不容易。
“加入月长石粉,逆时针搅拌三次,沸腾七分钟,再加入两滴嚏根草糖浆。”
“第三条里每一项你都做到了吗,波特?”
“没有。”哈莉小声回答道。她没有加嚏根草糖浆,她让药剂沸腾七分钟后,就直接执行第四条操作说明了。她额头的伤疤剧烈跳动着,心跳得很厉害。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格兰芬多宿舍的公共区域晕倒,罗恩焦虑的扶起她,告诉她,“*赫敏说,斯内普查看完你的心灵后,你的防卫能力会降低。”
“对不起,请你再说一遍。”
“没有!”哈莉回过神,提高了音量,“我忘记放嚏根草了!”她恼怒地盯着斯内普,又颓然地低下头,因为这毫无用处。
“我当然知道你忘记了,波特。”斯内普的话语里充满了明显的恶意,“这就意味着这一坩埚的垃圾毫无用处。你又不能得分了。”
他不在乎哈莉的想法,称得上姿态优雅的挥动魔杖,念道:“消隐无踪。”
“你给我写一篇文章,介绍这药剂的正确成分,标出你出错的原因及过程,六英寸长,下节课交 ,知道了吗?”
哈莉站在空坩埚前,里面的药剂已经被魔咒清理一空了。
“好的。”她麻木的回答道,热气涌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里。她不得不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周围的同学都开始往短颈瓶里装药剂,将千奇百怪的成品交到斯内普的讲台上。她的药剂比那些交上去的,会发出臭鸡蛋的气味、质地硬邦邦的像水泥、会把自己的衣袍烧起来的要好太多了。
可偏偏是她——哈莉,今天又得了一个“D”。
德拉科-马尔福甚至端着他的成品在她眼前晃了三、四次。
下课铃响起,哈莉第一个冲出了地下教室。礼堂的天花板昏暗又阴沉,外面开始下雨了,像极了她的心情。今天中午有肉馅土豆泥馅饼吃,这个很抢手,哈莉给赫敏和罗恩留了两个。
“这真不公平。”赫敏显然替哈莉感到难过。
“要我说,斯内普就是个间谍。”罗恩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抱怨道,“他肯定也没认真教哈莉大脑封闭术。”
哈莉有些走神,没有回答。她很思念天狼星,她想找她的教父谈谈,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努力想把发生的事抛到脑后。不幸的是,抛诸脑后并不管用。
夜里,她依旧会掉到地下,梦到神秘事务司和神秘人,但她没再告诉罗恩和赫敏。尽管这样会让她感到自己是自私和不负责任的…但她不想再被人担心和责怪了。
没人会理解她的,她过着双重生活,每晚惊醒的噩梦,像秘密一样被压抑在心底。噩梦就像背负在身后的死尸,一整天,无论她到哪,都无法摆脱、如影随形。
——
“站起来,波特。”西弗勒斯不客气的命令道,似乎她再不起来,他就要去拽她,拎衣领把她揪起来。
哈莉双膝跪在魔药教室的地板上,她被迫又想起了小学时候,表哥达力和他的小伙伴欺负她的事。她喘着气,各种快速闪回的画面像一团乱麻,她不确定斯内普知道了什么。现在的她,只希望斯内普不要过度追问,继续翻来覆去的挖她的脑子,品尝她的难堪了。
“最后一个回忆片段,”西弗勒斯问道:“那是什么?”
哈莉疲惫地站起来,不服输地盯着斯内普,她说:“我不知道,您是在说我表哥把我关在厕所里的事情吗?”她的喉咙又沙哑了,她想喝水。
西弗勒斯逼得很紧,他看得出自己给了哈莉太多压力。那双濡湿的绿眼睛看着他,他不得不放缓了口气,“不,我是说一个男人跪在一间黑屋子的中间。
“那个?没什么。”哈莉小声回答,转头别开了视线。斯内普曾经说过目光交汇对摄神取念非常重要。他在直视她的灵魂深处,这令她混乱到嗡嗡作响的脑子生出了一点冰冷的警醒,她抚摸着因手臂上起的寒粟,那一粒粒小疙瘩像是兴奋极了。
“那个男人和那间屋子怎么会到你脑子里去的,波特?”西弗勒斯继续追问。
“那——只是我的一个梦。”哈莉左顾右盼,一会盯着自己脚尖,一会研究玻璃罐里漂浮着的死去的蟾蜍。
“一个梦?”
哈莉感到斯内普的语气变得危险,他的声音明显压低了,也更加不悦了。
“波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儿,对吗?”
“是的。”哈莉嘴里一阵苦涩,松懈的身体紧绷起来,她小幅度的向后挪动脚步,后退。
西弗勒斯向前逼近,他已经顾不上去欣赏仇人之女的示弱了。他此刻迫切想知道答案。“为什么我要放弃每个夜晚的休息,来做这个乏味的工作?”
“告诉我,波特!我们为什么在这儿?!”
他看起来真的非常生气,整个人的气势像块熊熊燃烧的冰。“波特,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站在这儿?”
“先生,因为我需要学会大脑封闭术!”哈莉大声的回答道,她的背已经被冷汗湿透,抵在储物架旁,再无可退。
“正确,波特。尽管你很笨……”西弗勒斯嘲笑道。
哈莉的视线又转回到他身上,直视着他。
那双强忍着无可奈何、冷淡、厌恨、痛苦的眼睛,像道冰冷的绿火,燃烧他,折磨他。他贪恋地盯着她的眼睛,想再多看几眼。
“我本来还是认为,经过一两个月的学习你是会有一些进步的。”他的语气加重,“你还做过多少关于神秘人的梦?”尽管他的发音优雅,但听起来依旧是在咄咄不休的发难、逼供。
“只有那一个。”
哈莉明显在撒谎。
“也许。”西弗勒斯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也许你真的很享受这些梦境,波特。也许它们让你感觉到一种特别的——‘重要性’?”
“不,它们没有!”哈莉怎么会容忍这种侮辱呢?在她的世界里,非黑即白,是不允许斯内普这种灰色间谍的存在的。
“那么好吧,波特……”斯内普的语气变得平静,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你既不特别也不重要,那么神秘人和他的食死徒在说些什么,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了,对吗?”
“不——!那是你的职责所在,不是吗?!”哈莉下意识、恼怒、失去控制地朝斯内普叫道。她没想这么说,但在情绪的促使下她还是脱口而出。
[哈莉,他只是个间谍,伏地魔的间谍……不,哈莉,他是邓布利多派到伏地魔身边的间谍。不……]
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互相瞪着对方。
哈莉相信自己做过头了,但是斯内普的脸上却有一种古怪的,几乎是满意的表情。这令她失望,甚至感到愤懑和滑稽。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他不该解释点什么,或是对她好一点吗?
“是的,波特。”斯内普黝黑的瞳孔反着光,他的声音带着猛兽捕食前不可抑制的兴奋,“那是我的工作。现在,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再开始。”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危险和诱惑。
“一、二、三——摄神取念!”
母亲的惨叫声,摄魂怪披着碎布般的斗篷,伸出腐烂、狰狞的手。它的脸隐藏在兜帽下,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吸食灵魂的黑洞。哈莉感到自己的快乐在流逝。数百只摄魂怪穿过霍格沃兹的黑湖,朝她扑去。
西弗勒斯紧盯着学生,“波特,集中注意,挣脱控制!反抗我!”
恍惚中,哈莉看见了斯内普站在她面前,嘴里喃喃说着什么。不知什么原因,斯内普变得越来越清晰,而摄魂怪变得越来越模糊。
哈莉握紧魔杖,念道:“呼神护卫!”斯内普被咒语击退,身子跌撞,手中的魔杖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