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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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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你这是在威胁我?”
谢意危险眯眸,似虎豹猎杀,锐利视线紧紧钉在胆敢挑战自己权威的弱者身上。
裴昀已经明白他遭遇了不可思议的穿越,还是穿进刚刚看过的那本小说——他毕竟是个久经世事的成年男性,很快就反应过来当下的混乱状态。
谢意花钱是让他扮演好假结婚对象、过好这三年的,他方才急于撇清关系,定然是戳中了他的怒点。
“我没有。”
他抿了抿唇,调整了一下情绪,大胆抬起头来,直视那位怒意犹如实质、带来极大压迫的上位者。柔和目光似是微风拂起一湖粼粼水波,幽冉中宁静平和,瞬间消散了谢意的怒火。
裴昀斟酌着话语,诚恳安抚道:“谢先生,没能遵守好合约上的规定,是我的不对。我向您道歉。”
“从今天起,我也向您保证。我以后都不会再来这种地方。也不会和……那些不好的人交往。”
“三年之内,我会按照合约说好的,做好谢家的夫人,维护谢家的利益。”
“……您放心吧。之前的花费,您也可以在我三年后的最终酬劳里扣除。这些钱,原本就是我额外不该有的开销。”
在那本小说里,这个外界唯一认证过的谢家男夫人,有着一张看似乖巧懂事的纯真面容,却干出了不少令人瞠目结舌的事。自打和谢意结婚,他只安分守己了没几个月就暴露了真实面目。
原主曾经也是富家子弟,读书时是谢意的学弟。后来家道中落,但一直没有失去联系。原主当年在学校里是有名的清秀少年,乖巧外表很能给人好感,人缘一直不错。作为一个亲切友好的朋友,谢意对原主也算是有些朋友之间的感情。
但原主与谢意保持联系,是因为不肯就此沦落底层。始终想寻找机会,重新回到富贵生活。他故意装出体贴懂事、关怀备至的模样,在得知谢意需要紧急找人结婚才能继承父亲股份的时候,第一个主动暗示谢意可以找人假结婚,又隐约透露自己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急需用钱。谢意有心帮一把老同学,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再后来……原主先是假称家人需要帮助、急需用钱骗到了谢意的信用卡副卡拿去挥霍;而后经常夜不归宿,在外面和狐朋狗友勾搭在一起,吹牛说自己攀上了富贵人家;后来变本加厉,让家人用谢家的名义在外面仗势欺人,差点闹出人命……
三年不到,这个曾经谢意以为好控制、乖巧听话的少年就露出了内里,他其实是一个虚荣贪婪、不知餍足的吸血虫。
谢意恼恨自己看走了眼,因事态不明而容忍了一段时间,最终原主越来越过分,让谢意怒不可遏,又直接撞到原主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谢愿勾搭在一起,更是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但立刻把原主赶出家门、解除婚姻关系,更是第一时间派人围追堵截,让原主在国内几乎待不下去。最后原主众叛亲离、亲友反目,被迫逃亡到了东南亚,突发急症后死在了手术台上。死后甚至身份不明、无人认领,最终被草草葬在无名墓园,客死异乡。
按照原主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可恨可悲,唯独没有可惜。
但裴昀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只源于谢意是这部小说的男主角,而原主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点污点,多年后提出来,只给谢意与真命之人增添了甜蜜恋爱进程中些许误会、权当情趣。
当谢意后来的恋人为此吃醋时,谢意不过淡淡一句只是假结婚罢了,便把此事应付了过去。
如今,当裴昀成了这个裴昀。他却不能如此轻描淡写、不放在心上说一句假结婚罢了。
他以十万分诚挚态度保证,斩钉截铁道:“谢先生,我为以前的行为向您道歉,对不起。”
青年微微低头,下垂的眼眸无辜又纯稚,就像当初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乖巧、柔顺、无害,可掌控的风险。
但谢意知道,就是这样一张脸,是怎样哄骗了他,在他这里陆陆续续拿走了几千万——他对这笔钱并不在意,他不悦的是,他以为的小白兔突然亮出了獠牙,主动揭开假面——这让一向高高在上的谢意视为耻辱。
他面色漠然,唇角弧度嘲讽:“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第二次?”
裴昀平静与他对视,一丝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坚定有力道:“谢先生,您可以让我试试。再给我一次机会对您来说,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现在这样。而假如我做到了呢?您就可以避免了更大的烦扰。”
“我不奢求您能一下子原谅我。只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给您看。”
他话语中明显执着,谢意一时竟有些犹疑。是,裴昀说的不错,就算他不相信他,不也还是要度过这三年,再没有触及他的忍耐底线之前,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现在这样。
原主此时也并没有进行到后来那么过分的地步,只是拿谢意的钱出来胡作非为,在朋友面前炫耀他傍了大款而已。
因为谢意余威尚在,原主还不敢直接说出谢家的名号,只是吹嘘了一番他如今的不同。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一步。
裴昀见他略有迟疑,加紧补充说道:“谢先生,我是诚心悔过的……您大人有大量,不至于和我置气的,是不是?”
最后一个问句微微上挑,带出青年略有些暗哑的尾音,一时竟有些撒娇讨好的意味,似一株小小种子,悄然生根发芽,驻扎在心田之上,在春日里舒展开一片碧绿柔软的嫩叶。
谢意其实吃软不吃硬,不由微微怔住,半响反应过来,深深看了裴昀一眼。
裴昀微微勾唇,笑容很有几分柔和缱绻的意味:“谢先生,我这就离开这里。而且您可以监督我,我以后都不会来这种会所的。”
他本来平日里也总是宅在画室,画室的隔壁就是他日常起居处所。所以岂止是不来会所,只要有吃有喝有画笔,让他不出门都无所谓。
谢意心头已然松动,面上却眼眸暗沉,像只仍旧未被哄好的大狮子,不耐烦的甩着尾巴似的,不动声色道:“……如果再犯呢?”
“那您就罚我呀。”裴昀瞧出他身体已不似刚才那么紧绷,气势也有所回落,心下松了一口气,笑眯眯举起一只手发誓道:“要是我再犯错,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处罚!”
令行禁止,约定了就要遵守。身为一个以身作则、经常教学生的老师,裴昀一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十分坦然道:“您可以现在就想个处罚方式,只要合理有度,我绝不反对。”
谢意不由被他气笑了——真的有什么事,那是处罚他就来得及弥补的吗?但不知不觉,他确实已经被安抚住了,起初的怒火也不复存在。在发现这一点时,他忽然一惊,忍不住重新正视了眼前的人。
……在他印象里,裴昀没这么聪明,也不会这样装乖卖巧,这样有理有据的说服别人。他空有一副讨人喜欢的皮囊,却腹内草莽、是个绣花枕头,只会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谎言来骗钱。今天的裴昀,确实有点不一样——又或许,是新的阴谋?
但无论如何,今天的谈话都可以到此为止了。裴昀已经道歉并作出了诚意十足的保证,他不必再继续逼迫。更何况有了今天这几句话,谢意以后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处理裴昀,或者是他所谓的惩罚。
他轻哼了一声,最后留下一句话来:“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谢意高大挺拔的身影自走廊尽头消失。裴昀终于呼出一口气,情不自禁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他不得不说,骤然穿越的冲击加上面对谢意这般的压迫,他竟然有一种刚从硝烟弥漫战场上归来的感觉。
似是终于确保了自身的安全,整个人都有点松懈。
在远处等候的工作人员此时小跑过来,眸中虽然还有几分不屑,但起码面上客客气气,“裴先生,需要我们给您叫个车吗?”
“……不用,谢谢了。”裴昀对他们前倨后恭的表现只想敬而远之,淡淡礼貌说完,便整理了下衣服,抬脚走了出去。
一离开这栋大楼,他才发现,谢意方才生气真是很有道理。
外表金碧辉煌的大厦看似奢华,实则品味庸俗,充满了暴发户的气质。进进出出的不是浓妆艳抹、不开滤镜都认不出五官的女人,就是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粗俗之辈。
裴昀顶着一张清秀的巴掌小脸,老有人以为他是这里的服务生,还有一个没轻没重上来揩油,被裴昀眼疾手快赶忙躲开。
这种地方毫无美感,倒找钱裴昀都不想来。
等走出几十米远,裴昀又面临了新的问题——谢家大宅是在郊外,交通不便,没有车的他只靠两条腿走过去显然不太现实。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只有一张黑色的信用卡副卡,是原主从谢意那里哄骗来的——总不能拿这东西去刷公交车吧?何况公交车也不到那里呀。
裴昀在脑海里搜索片刻,钻出一个想法来。原主的家倒是就在这里不远的一个小区内。天色不早,他可以去那里暂住一夜,整理一下思绪,明天早上起来后再做考虑。
他顺着车水马龙的大街一路向前,走了大约十分钟就到达一处老旧的住宅区,开放小区没有门卫。裴昀在记忆里翻找了一下,准确无误进入17号楼,敲响301室的大门。
铁皮的防盗门有些年头,油漆斑驳,多出露出了深红色的铁锈。里面的木门也破破烂烂,甚至有些可疑的伤痕。
第一遍敲门声响,许久里面也没有动静。裴昀不得不再度敲门,足足过了三四分钟,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拖鞋啪嗒啪嗒近过来,女声又细又小,几乎听不清楚:“……谁呀?”
“是我。”裴昀扬声道:“裴昀。我回家看看。”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头发细黄的小脑袋露出一半,和裴昀有些相似的垂眸忐忑瞧过来,口气惴惴不安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爸爸他不在家的,你……你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