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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内门弟子&外门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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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东离一觉睡到了晚上,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天都黑彻底了,院内燃着灯笼,照进他屋子里的火光已经微乎其微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借着这一丝微弱的火光,唐东离成功找到了被自己踢飞的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上了。
唐东离穿好了鞋,一抬头差点被吓死,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个人影。
“谁?”
“是我。”盛朝歌听见唐东离的声音,就直接推开门进来了,手上还端着一盘衣服,“刚醒?”
“唔。”唐东离含糊地应了一声。
盛朝歌把衣服放在桌上,把烛台上的蜡烛给点燃了。
火光一下就照亮了屋子,唐东离坐在床上,不适地眯了下眼,“衣服给我的?”
盛朝歌在桌子旁边坐下,把衣服拿起来抖了一下,然后举着给唐东离看,“过几日拜师大典要穿的。”
唐东离半眯着眼睛打量盛朝歌手里拎着的衣服,左胸口上还绣着一柄青色的剑,那是浮乐幽开宗立派的老祖宗所的剑,名字叫青时。只有内门弟子的衣服上才配绣青时,外门弟子的衣服就只有一个“青”字。
内门弟子的屋子,内门弟子的衣服,都曾是唐东离最向往的东西。如今这两样东西都摆在他面前了,他却没那么开心了,好像内门弟子的屋子也不过如此,内门弟子的衣服也就那样,一个图案而已,有什么好惦记的。
“就放在桌上吧,我一会就穿。”
唐东离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你可以走了。
盛朝歌却没动,“你要不先试一下,若是不合身,我拿过去让她们再改。”
唐东离晃晃悠悠地走到盛朝歌跟前,拽着那件衣服的领子一巴掌按到桌子上,盯着盛朝歌的眼睛对他道,“别麻烦外门的师兄师姐们了,我穿得下。”
盛朝歌也注视着他,抿了抿唇,半晌,叹了口气,“那我先出去了。”
唐东离抱着肩膀,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好走不送。”
盛朝歌低着头走出了唐东离的房间,轻轻把门替他给掩上了,他猜的果然不错,唐东离还在恨他。
那件事其实过去好久了。
浮乐幽后山有一处禁地,里面关押着许多为非作歹的妖兽,年久失修封印多少有点老化,裂了一道口子就被那些妖兽给逃了。
后山所镇压的妖兽,有些是浮乐幽的前辈和先祖们从山下带回来的,他们被关在后山的年头甚至比掌门云长君的年纪都大,实力不容小觑。
那妖兽里有一只虬龙,它张开大嘴可吸收一片海。它虽名为龙,却不是什么瑞兽,民间对它的描述也如“ 虬龙一掬波,洗荡千万春。日日雨不断,愁杀望山人”这句形容的一般,让人平添愁绪。
掌门带领五位掌院追得太厉害,那虬龙被追得烦了,转过头来吐出不知哪年哪月在哪吞来的一片海,把浮乐幽给淹了个七七八八。
内门弟子还好些,御个剑便可浮在半空中,不用受水患所扰,外门弟子就不行了,十个人里最多也就能有一个会御剑的,能御起来的也没几个稳当的,飞不了一会就掉下去了。
当时的唐东离还算能御起来且飞的最久的一个,他一个一个地把水里高呼救命的外门弟子捞出来送到山顶上去。他本以为过不了一会那些内门弟子们就会御着剑飞过来救他们,可当他用尽了力气飞到山顶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们。
所有的内门弟子都好好地围在青剑院外面,端坐成一团,用灵力造了一个巨大的结界,把青剑院完完整整地给罩了起来。
唐东离当时气急了,举着剑对身边的一个内门弟子大喊道,“你们在干什么啊?山下的外门弟子全都要被水给淹死了,你们竟然在这护着一座院子?难道我们这些外门弟子还没一些烂木头重要?”
被唐东离用剑指着的那名弟子很是不屑地笑了笑,“是你们自己能力不足,难道还要怪我们没去救你们?青剑院的书房内是我宗一代一代的先祖所留下来的功法,是我宗自立派以来的百年基业,当然比你们这些没什么用的外门弟子要重要的多。还有你,别以为自己举着把破剑就是个人物了,你有这悲天悯人的功夫不如去山下再多捞几个废物,不然山上打杂的可就不够了。”
唐东离觉得自己的脑袋翁的一声就被火气给占满了,他沙哑着问他,“你有种再说一遍?”
那弟子冷冷哼了一声,用着满是嘲讽味的口吻对他说道,“我说你就是个废物!”
“我去你大爷!”
唐东离一剑就劈了下去,结果那名弟子连手都没出,腰间的佩剑主动飞了出来,挡住了唐东离的一击,还一不小心把唐东离的剑给震碎了。
那名弟子假装惋惜道,“呦,不好意思,没收住,不小心把你的剑给震碎了,这下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们的小英雄都没武器去救人了,哈哈哈。”
那名弟子旁边坐着的其他几名弟子也笑出了声,唐东离咬着牙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带着嘲笑的脸,眼底都被怨恨给填满了。他现在满心都是杀了他们的念头。
“东离,不要动怒,小心走火入魔。”
盛朝歌的声音忽然在唐东离耳边响起,让他找回了那么一点神智。
盛朝歌的佩剑榠局飞到唐东离手边,他听到盛朝歌对自己说,“拿着我的剑去山下救人,快去!”
唐东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几乎是喊着问出口,“为什么你不去救人,为什么啊?”
盛朝歌想了想,而后回了他一句,“青剑院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唐东离又问,“比人命还重要吗?”
然后,唐东离听到了盛朝歌的一声嗯。
天上刮着风,把细碎的雨滴都吹到了唐东离的脸上,混着泪水一起淌过他的脸,他几乎是哽咽着说出口,“好,我知道了。”
说完唐东离就一个人匆匆跑下了山。
盛朝歌再望过来的时候,原地就只剩下他的那柄榠局了。
唐东离借了别的弟子的剑,把陷在水里挣扎的师兄弟们一个一个拽上来,可是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救不了多少,他还要把人带到山上去,一去一回两趟下来,已经有很多人沉到水底去了。
虬龙等妖兽被擒,大水渐渐沉入地下,山脚下的树杈上,残桓断壁上,以及一些坑洼里,都躺满了身上绣着“青”字的外门弟子的尸体。
那天的雨下了一整晚,唐东离就在山下怔怔地跪了一整晚,连自己身上什么时候被人披了一件衣服都不知道。
唐东离自己也没注意那衣服上绣的是剑还是字,只是失了魂似的回到房间后,才发现身后披着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风给吹掉了,已经找不回来了。
回忆止在唐东离踉跄着的背影上,盛朝歌摸了摸柜子里一件很久都没穿过的衣服,那上面印了一道脚印,灰扑扑的,是跪在地上的唐东离站起来时不小心踩上去的,唐东离走了之后,这件衣服就掉落在地上,躲在暗处的盛朝歌走上前去给捡了回来,那个脚印却是怎么洗也洗不掉了。
不过那是他第一次洗衣服,不知道还要用皂角,后来有外门的师妹告诉过他,他也没有再重新洗过这件衣服了,反正也没打算再穿着了。
盛朝歌一直都有所觉,唐东离就是从那时开始疏远自己的,是那件事让他们两个之间有了嫌隙,再也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