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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香蜜沉沉烬如霜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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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云殿
昙华将魇兽拴稳妥后,便随仙童引指入殿坐在了水神洛霖身旁,与天帝下首位的润玉隔了殿心遥遥相对,润玉和风煦日朝昙华暖暖一笑。昙华向他飞了个媚眼儿,撑着下巴不说话了。
而润玉素馨雅致的双眸与昙华对擦而过后便放在了别处,脖颈淡青的脉络旁泛起浅浅的粉色,心如小鹿般撞击,无法平静,端起面前琼浆惬意嘬饮。
天帝天后端坐殿首,天后她老人家今日难得不轻蔑鄙夷地拿眼角眺昙华。不时有仙家向水神洛霖问好,水神洛霖便轻轻颔首示意。旭凤穿着水天一色的白裳,在天后下首位翩跹落座,眼神时不时打趣着润玉。
只片刻,四海八方九天六界的神仙们便在这偌大的神殿之中齐聚一堂,天帝肃穆抬了抬手,正低声相互寒暄的诸仙皆屏了言语,且听天帝朗朗缓声慎重道:“诸位仙家皆知,本座与水神元荒之初便立了约定,为长子与长女订下婚事。如今水神得爱女归,此门婚事自当水到渠成。今日下帖邀约在座列位,便是要商议着与水神共拟个良辰吉日,让润玉迎娶昙华仙子入赘花界水镜中,烦请诸仙作个见证。”
昙华虽然一直晓得自己最终是要嫁与润玉,但今日天帝这般郑重其事地昭告,昙华又莫名有些不真切的异样之感。
“下月初八便是吉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轧了进来将昙华思绪打断,循声望去,却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边上南海观音的善财童子红孩儿一脸庄重地点头附和。其余在座神仙皆道:“不错,下月初八正是吉日。”
天帝转头,恭敬地询问水神洛霖:“如此,不若便订于下月初八,水神以为何如?”
水神洛霖望了望昙华,略一颔首,一个“好。”字一锤定音。
坐于昙华相邻左手处的月下仙人满面八卦着小声絮叨,“小昙昙,恭喜恭喜呀,只是我那可怜的润玉侄儿,以后要成为一个妻管严了!”不知他脑袋里已上演几场大戏。在昙华面前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别过脸,认真的拭去眼底地眼泪。
昙华已经适应了狐狸仙地段子,瞥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片刻之后,殿中恭喜道贺之声此起彼伏,昙华与润玉逢人便笑,将这些祝语受了下来。
夜里,二十四位芳主连夜来访至洛湘府中,水神洛霖出门相迎,昙华远远瞧见长芳主她们,趁着没人注意便从后门溜了出去。闲闲转了一圈,跑到姻缘府里找狐狸仙磕牙聊天。
月下仙人最近头疼旭凤的姻缘,锦觅不开窍,他在中间帮忙搭线几次,都没成功,替两人着急。苦恼地是神仙的姻缘他也管不了。
“神仙管不了,让他们下凡不就好了。”昙华直接点出重点,手指点着下巴,提出一个想法:“用锦觅好友肉肉,引诱锦觅下凡历劫,旭凤自愿会追随锦觅下凡,到时凡人的姻缘还不是你说了算,不过……!”
月下仙人急切道:“不过什么?”
昙华点明出两人的问题所在:“旭凤表妹穗禾。”
月下仙上道:“如果她知道旭凤下凡,肯定会追上去。到时小锦觅跟凤娃肯定……”狐狸仙一想到那个情况,就头疼,外加个帝后荼姚从中作梗。
“有了!”昙华打个响指道:“我可以把扑哧君骗下去,反正他与穗禾有一段情,可趁这次机会……”想想自己的计划,就觉得十分有趣,有种得逞的畅快感。
月下仙上与昙华一拍即合,准备按照计划实施,月下仙上看着昙华道:“小昙昙,要不你来姻缘府算了,花界有什么好的,天天重复着种花花草草的,不如我这……”
“算了!”昙华不想听狐狸仙地唠叨,起身离开。
云梦泽
昙华独自一人来到洞庭湖,彦佑出来迎接了昙华。两人进入屋内,簌离不敢与昙华相见,可昙华却径直走到她的面前,表明身份:“当初鼠仙用灵火珠袭击旭凤,是你指使的吧!”
簌离开口直接否认道:“不知花神说的什么意思!”
昙华知道她不会承认,拿出天帝省经阁中的人鱼图,自己解起了此画,天帝修行火系术法,润玉却修行水系术法,那就说明润玉生母是水族,而这幅画中的女子踏浪而来,这所有的线索联系起来,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天帝画中的簌离就是润玉的娘亲。她当初与润玉骨肉分离,因该是帝后荼姚所为。昙华言明帝后荼姚乃是杀害先花神梓芬的凶手。
簌离听后震惊后又想通了,以荼姚的善妒的性格,迟早对梓芬下手。簌离缓缓的道出所有事情的原委,她原本是太湖龙鱼族的公主,和钱塘君的世子许下了婚约,一次偶然的机会与天帝相爱,后诞下了润玉,父亲知道后,免了她公主之位,还和钱塘君世子退了婚约。
不久之后,钱塘君就以不遵守婚约的罪名将父亲告到了天界,天帝大手一挥就将三万六千顷水泽之地划给了鸟族。整个龙鱼族就只能屈居在笠泽之下。其实这些不过是帝王一石三鸟的计划。
润玉越长越大了,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润玉不忍其辱大声反抗反而引出了潮涌术,在水面掀起了轩然大波。引起帝后的关注,她知道后,夺走了润玉,还将龙鱼一族尽数消灭,父兄都惨死在她的手上,父亲临死前嘱咐她报仇,等到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云梦泽了,是水神救了自己。
昙华不想让簌离一味沉浸在悲痛之中,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劝簌离停下所有的计划,为了润玉,放弃仇恨,不要让他失去唯一地母亲。昙华说出自己后面的报仇计划,希望她不要插手。等所有事尘埃落定,就亲自带润玉来跟她相认。昙华给了簌离红玉生肌膏和血竭生肌膏,能恢复簌离的容貌。
夜里,昙华宿在水神洛霖的洛湘府,一夜好眠,日上三竿方才起身。
门外小童来报说是太上老君开炉放丹,请水神洛霖前去品丹,昙华心下奇怪,今日难道老君未去听禅?便是他老人家未去听禅,也不该忘了水神爹爹断然是外出的。便对那递拜帖的仙侍道:“水神今日往西赴大雷音寺听佛祖开坛讲法,未在府中。”转念一想,这不会是天后荼姚唱出地一场“请君入瓮”的戏码吧。
那仙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哎呀,可不正是。我家老君闭关刚出,却又记错时日了。”继而踌躇片刻,为难道:“一炉丹药无人品评鉴赏,老君却要沮丧了。不知昙华仙子可有闲暇?请不来水神,水神之女前来,小仙也好与老君交差。”
昙华想了想,反正左右也无事,趁此机会前去会见天后,便道:“如此也好。就请仙侍前面领路。”但看戏,怎么能少了观众呢,留书一封,让魇兽带着给润玉。
那仙侍躬了躬身,领着昙华往东面去,昙华驾了朵水雾跟在后面。到得一处府邸,昙华沿着曲折的回廊往里行。看着回廊布局上鸟族的图腾。心里吐槽着,这戏演得太不到位了,这马虎程度也够可以的,半路就被人发现破绽了。
那仙侍在一扇双页橡木门前停了下来,门无雕花,严实厚重,没有半分天界的雅致风趣倒有些似凡间的切肉砧板,仙侍笑意盈盈叩开门对昙华做了个“请”的动作,昙华一足踏入其中欲看清内里,却被后背一个狠戾的蛮力使劲一推,脚下一个踉跄,跌入门中。身后“咣当!”一声闭门沉响,昙华心下吐槽,那仙侍对女人也太不温柔了。
抬首,见一片精致的鎏金薄纱衬塔绸裙裾,随着那个背对着昙华的端庄高傲身形回转过来,在其身后旋出一捧迤逦的花蕊形状。
“昙华仙子,可叫本神好等~”天后云鬓高耸,自上而下看着 ,便是这般俯视,高傲的下巴也不曾垂下毫厘,仅是眼尾恩赐地稍微垂下些许。
“原来是天后呀,您邀我来,干嘛!”昙华从地上爬起身,掸了掸衣摆,打量这现下所处之处,乃是一个八卦轮盘之上,八卦阴阳两极,天后立于阳极之眼,而自己则被结界拘于阴极之半,轮盘周遭为一圈潺潺清水环绕,水中,一枚枚摇曳的火种,悠游其间。
天后鼻端哼出一声冷笑,拖着曳地的裙摆,她缓缓踱了两步,“本神一直好奇,不知昙华仙子真身究竟为何圣物,不若,趁着今日良辰炼上一炼?也好叫本神开开眼界。”
昙华道:“天后玩笑了,上回九霄云殿之上,水神爹爹不是已然昭告诸仙,昙华真身乃是一片六瓣霜花?”
天后轻蔑一嗤,“当年梓芬那妖女凭着几分姿诱惑天帝与水神,谁又知晓你父究竟何人?想来那洛霖水神心中也未必能笃定确认。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至今无人见过你这小妖孽真身,今日本神便要验上一验。”
说话间,她手上便赫然变出了一只青玉耳坛,轻托坛身一个翻转,坛口朝下,其中所盛之物细细覆流而出,汇入周围环绕八卦轮盘的清水之中。昙华闻见一股浓烈的醇酒之香,想来那坛中所装乃是天界至烈之酒。
酒水交混静静流泻,当流经一枚火种处,“腾!”地一声,一股殷红火焰顷刻之间升腾而起,连珠爆竹一般,枚枚火种遇酒即燃,九九八十一颗,仅稍许,八卦轮盘周围便升起了一圈的围栏火墙,将她们包围其中。
“业火分八十一类,萤火、烛火、薪火想来对于昙华仙子来说无甚作用,时辰不多,我们便从第四级醇酿之火起试,如何?”天后将手中空坛轻轻一掷,“哐啷!”一声砸在八卦正中,火势更盛。“当年,你母亲挨到了最后一阶,红莲业火,却不知你却能撑到第几阶,本神十分期待。”
昙华利落地用灵力护住气舍穴、膻中穴、百会穴、风池穴、天柱穴,运气在周身筑起一道气墙,抵御那绵密不绝的热气。那灼灼火舌舔至昙华所筑气墙处,却像被兜头盖脸斩了一斧的猛虎一般迅速地萎蔫了下去,不得再近昙华身。
天后在火海之中冷冷一笑,抬手一挥,那一池酒水瞬间便成了滚滚沸油,火焰颜色渐浓,油星沫子溅射四散,直扑昙华门面而来。
“第七道业火,滚油之火!”
昙华自丹田之中提起一股真气,加固周身结界,却不想,那迎面溅来的油火似一道道狠戾马鞭抽打在结界之上,丝毫无萎顿之势,反而黏附于气墙表面,越烧越旺,瞧着叫人心惊肉跳。
天后眉尖一动,似乎有些意外,“原来,你竟真是那洛霖所出……”
并拢三指放于嘴前,昙华大喊一声:“破!”瞬时,水墙应声破裂,四散开来。那本来依附水墙将昙华围困的油火亦登时消散。环绕八卦转盘的沸油烈焰热气滚滚袭来,昙华周身顷刻大痛,犹如鞭笞。
昙华看时机成熟,挑衅帝后,说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帝后居然会恐惧自己,让她很是受宠若惊。
帝后果然被激怒,昙华垂目咬牙,使尽全力击出一掌,与天后掌心对掌心正相对接!尖锐的冰刃带着毒液直指天后掌心劳宫穴刺去。这毒液可以让天后不知不觉中失去灵力沦为凡人。帝后看昙华竟敢弑戮自己,气急之下使出琉璃净火的极刑。
昙华听到一声凄厉呼喝。“昙儿!”知道润玉来了,颤颤闭了眼。
“荼姚……”润玉与天后两相斗法,强大的灵力铿锵撞击声中突兀插入一个低沉的声线,似乎不可置信,又似乎失望至极。不是别人,正是天帝。
与此同时,昙华诈死僵硬的身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冰凉彻骨的手轻柔地抚上了她的脸,小心翼翼,梦呓一般,“昙儿……昙儿……”似有什么决堤而出,分崩离析。昙华感觉出是水神爹爹。
润玉猜测昙华应该是咋死,道:“仙上莫急,形未灭,且时辰不长,魂魄应未散尽,况,我知晓昙儿有一……”
水神爹爹本来正运气为昙华护体救心脉,此刻却忽然将昙华的“尸身” 轻柔移入了润玉的怀中,仅嘱咐了一句:“为昙儿护住魂魄。”
“是。”润玉接过昙华,运起真气罩住她的三魂六魄,润玉的气息绵密温和,入昙华体内只不过转瞬,便叫她一下觉着浑身不那么疼痛了。昙华睁开半支眼看了眼润玉,和他对上眼后,又马上闭上了。润玉心中生气,她不管不顾自己的安危,但有对她发不出脾气。
水神盛怒之下对帝后使出了致命法术,旭凤却挡在了帝后身前挨下了这一掌,弥留之际的旭凤求水神饶帝后一命,天帝这才知道原来当年先花神是自己枕边人害死的。得知真相的天帝将天后押入毗娑牢狱,削去后位,永生不得再入仙籍。
自从昙华被天后用红莲业火所伤,诈死又诈尸之后,连日以来便是水神爹爹这般衣不解带地照拂昙华,煎药送服亦从不假他人之手。
每每前来,润玉便温和地握着昙华的手,输些调理凝神的真气于昙华,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临走时也总是不舍地一步三回首。
二十四位芳主亦来探过数次,脸色极是难看。甚至有一回,天帝同月下仙人一并来瞧昙华,水神却以“小女体匮神乏”为由给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