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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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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新曜的一切,最初虽然是以课题报告为开端,但多少带了些游戏的性质。
新曜人认为名词与存在之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加上定语或形容词后,名词所代表的实物就会变成另一种存在,比如商店里的碗碟,碗碟被人买回家使用过后,它就和曾经商店中的自身分离开,而不属于同一个碗碟。
新曜古典存在主义学派代表坤方说:“所有的存在只是某一个时段的,物体的形式始终在演变,人们无法探知存在的本源,因为探知的方式本身就是不可取的。”
坤方的观点显然与万物皆有名词的观点相左,他的学说加大了人们表达的难度,因此他的论点有许多争议,直到后来“存在本源不可探知论”的出现,字面看起来虽然与坤方的主张相似,但其实核心是不同的,它指的是“万物的本身是不可改变的,只是无法被人观测”,它更倾向于名词论。
我对新曜的古典存在主义作了假设,详细分析了其与现代存在主义的区别。
这篇文章写得十分痛苦,我不得不参考了尼采和保罗萨特等人的论述,并进行一番变形,我文字功底不行,写出来的着实幼稚了些,虽然看起来是洋洋洒洒的千字小论文,但细究逻辑还是有些问题的。
第一期的报告名字就叫《论存在主义对新曜语言文学的影响》,这花了我将近一周的时间完成,在此期间,我没有同其他人联系过,也没有看他们发出的资料。
很快就到了第二次组会的日子,我将报告草稿放上进了共享盘,吃完午饭就到了活动室。
我提前了十分钟到场,奇怪的是,上一次早退的富二代男这次却是第一个到来,当我进门的时候他正盯着电脑,看得很是认真的模样。
富二代男名叫霍思文,他在学校很有名,主要是这人充分印证了“活在当下”的人生箴言,交友广泛,喜好玩乐,且对朋友十分阔绰,相应的,自然有一堆人帮写论文,考试也有人上赶着帮忙递小抄。
我回想了一下之前组会的细节,还记得他被分配到的任务是补充新曜的体育和娱乐,虽然他此刻看起来严肃且认真,但我知道他没有动力对待这些事,他向来是个懒散敷衍的人,所以我只当他是空手过来围观的,一定会像之前一样找个借口早退。
我找了角落里的椅子坐了下来,打开包,拿出《存在与虚无》看了起来。
“《论存在主义对新曜语言文学的影响》,是你写的?”霍思文突然开口问道。
“嗯。”我点点头。
他不说话了,我不免有些尴尬,于是又埋头看书。
看了一会儿,只听他又说道:“这整个课题活动,都像是你写的那样。”他话说得轻飘飘的,我有些不明白的他的意思,于是只能干笑两声。
好在这时候卢叶姗来了活动室,她照样带了几包薯片,放在桌子上招呼我们吃。
“哎哎哎,你有没有看我写的!”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很是激动。
“还没来得及。”我说着十分羞愧,感觉自己钻入了牛角尖,非要对新曜的语言方式做个合理解释,于是一直都没有太大的进展。
“给你看,我设计的新曜的国旗,”她把纸稿放在桌上,跟我解释,“新曜四面环海,所以我用深蓝作为底色……”她拉着我絮絮叨叨。
卢叶姗不仅画出了国旗,还写了大约是个新曜的节日,近半数都写了详细的设定,她说了一半,富二代女林臻来了。
林臻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脸色苍白,据说她身体一直不好,有先天性疾病,这是学校里的传言,不过具体什么病,众说纷纭,林臻从来不搭理这些流言,向来我行我素,脾气自然也不是很好。
我虽然看着她有些发怵,但她看到我和卢叶姗讨论,却对我们笑了一下,随后自然而然地加入了进来,她负责的部分是新曜的历史,自然和卢叶姗的习俗密不可分,于是她们开始研究起新曜传统节日的安排来,我自然为我创造的坤方捞了一个坤方节。
坤方节在每年的四月十七日,纪念坤方一七六五年四月十七日的诞辰,坤方作为新曜古典存在主义学派的代表,确实对这个学派总结和集大成者,他们的学说和上世纪流行于欧美的存在主义学派倒不是一回事,虽然有些类同,但主要是翻译的原因才有了差不多的名字,为了区分我特地加上了新曜的前缀。
人很快就来齐了,事实上我低估了大家的热情,我们在对新曜的设定上有很多冲突的地方,其他人都也做了很多工作,解决冲突不免花费了很多精力,比如说,负责新曜金融科技的孙泽飞,因为货币设计和卢叶姗起了冲突,她之前设计了一套二十五分,五角,一元,五元,二十元,一百元的货币,但是孙泽飞的意思是最小额度为一角,最大为五百元,且添加了十元,而且他自己设计的花色和卢叶姗的风格也不同一,两人互不相让,一直争到了结束。
另一边,李焕和赵岩讨论起了城市规划,比如丘陵区城市的建立,还有轨道铺设之类,李焕的专业是电气,对规划很是苦恼,只能先考虑赵岩设定的地形限制。
我看到那个哲学系的长卷发男生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他的名字叫徐君阳,虽然看起来也是很不好惹的样子,但此刻面容显得非常疲惫,我有些好奇,便走过去,凑近他的的电脑。
他正在给一个书柜的照片做调整。
我知道他负责的部分是新曜的美术和音乐,只因为这人擅长绘画,在学校里也同人组了一个乐队,于是在我看来难度极大的工作就落在他身上。
徐君阳认真地P着图,又在书柜上添了些花纹,这个书柜看起来很旧了,且极为对称,底下四个角,头顶也有四个角,我忍不住好奇,便问道:“这是什么?”
“书柜,新曜的。”徐君阳嘟囔一声,“产于一八三二年,被侧罗达博物馆收藏。”
他说得分外认真,如果不知道新曜是我们编造出来的,我几乎就要信以为真了。
侧罗达是新曜首府,位于东南沿海,侧罗达博物馆是市内最大的博物馆,馆藏丰富,多以历史文物为主。
我不由发出一声惊叹,特别是后来又看到徐君阳上传的照片,是他自己画的一副静物水粉画,色调明艳,背景近看是马赛克组成,别有一番风格,而他给这幅画的标注是一九四七年新曜印象派画家乾基的作品,依旧收藏在侧罗达。
我毫不吝啬对徐君阳的作品赞美起来,而他却十分不以为意,反而说:“其实在设定为新曜的前提下,创作反而更有感觉。”
他还告诉我有写新曜摇滚的打算,他乐队本身的风格就是黑金属,现下有了试验新风格的想法。
总体而言,这次组会还是很顺利的,持续到了晚上七点,直到另一拨人敲门表示他们预约的时间到了,我们才散会。和我想的一样,霍思文什么都没有准备,不过他这次没有中途跑掉,而是一直坐在活动室里听着我们讨论,到后来都没怎么说话。
大多数人和我一样,都准备对这种游手好闲的队友无视到底,反正他脸皮不薄,默默坐在一边也不觉得尴尬,倒是最后林臻直接把不满表达了出来。
“你要是什么都不做,可以,让你那些代笔过来开会,就算是应付也把你那边的资料凑齐。”林臻说。
霍思文没有恼羞成怒,他反而朝她笑了笑:“我会弄好的。”
当然没有人相信,不过林臻见他态度良好,没有继续冷嘲热讽。
但是之后一周,霍思文确实认真了起来,他甚至做了几张新闻版面,上面有虚构的球赛和球星,还有虚构的电影上映采访通稿。
新闻甚至还配了图,有一张是新曜导演博召举着话筒,面带微笑的照片,导演脸很宽,五官扁平,下巴稍短,我从未见过这个男人,霍思文解释说所有的照片都是合成的。
霍思文家里正是做文娱和出版方面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得心应手,而他似乎得了乐趣,甚至让他家里人在《娱乐人》杂志的最后一页(广告页面)的角落里插了一则新曜导演博召新作《影子人生》开机的新闻,虽然那个新闻很不起眼,总共也只有寥寥五句话,但我还是很佩服霍思文竟然能让新曜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大众面前出现了。
仿佛新曜真实存在。
又过了几周,到期中报告的时候,有关新曜的整体构架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教授让每个小组上台讲述构思,其实我们有些舍不得新曜就这么曝光在不相关的人面前,这和刊登新曜的新闻不一样,毕竟不经意地展露某个角落和将骨架掰开来让人评鉴是两码事。
上台演讲前,我紧张出了一身冷汗,抬眼看其他人,也都不怎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