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龙佑离

16、第十六章

　　小妖说要跟着李寻欢，当真是步步紧跟，虽然两人一直保持着三尺以上的距离，但是除了睡觉、洗澡、上厕所以外，李寻欢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妖的视线范围。

　　这天，李寻欢和小妖又在兴云庄的最高处一起喝酒，当然两人的距离还在三尺以上，自从游所为走了以后，小妖喝酒的次数越来越多，她说这是受了李寻欢的“不良影响”，不是有人说“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吗？她就是这样，不过她跟李寻欢一样，从来都没有醉过。

　　“少爷，有一个叫郭嵩阳的人来找你。”铁传甲在下面喊道，他现在可不敢轻易靠近小妖，上次晕得莫明其妙，害他在屋顶躺了三个时辰，腰酸背疼了好几天。

　　“郭嵩阳……嵩阳铁剑？”小妖挑眉，“你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去，人家找我，我哪可能不见。”李寻欢笑着从房顶跳下去。

　　小妖跟着他一跳到了前厅，这郭嵩阳的年纪其实跟李寻欢差不多……甚至他可能比李寻欢小上一些，但是李寻欢看起来就像二十七八岁，而郭嵩阳却像是已经四十几岁了，但他那满身的豪气却让人折服。

　　“小李飞刀？”郭嵩阳上下打量着李寻欢，这家伙真的有三十八岁了吗？

　　“嵩阳铁剑？”李寻欢笑，说来也有些意思，小李飞刀在百器谱上排第三，嵩阳铁剑排名第四，可是今天却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

　　“小李探花果然名不虚传，仪表堂堂啊。”郭嵩阳笑道。

　　“过奖。”李寻欢抱拳为礼，“不知郭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我来找你比武。”郭嵩阳道。

　　李寻欢看了郭嵩阳一眼，淡然的笑了：“我不能跟你交手。”

　　“你说什么？你不能跟我交手？”郭嵩阳瞪着李寻欢，他认为他不配吗？

　　“我承认已败了。”梅思影曾经要他戒酒戒武戒愁，酒他是没法戒的，愁嘛……有些事不是自己不想去想就能不想的，那么没什么意义的武斗还是尽量避免吧，他这些年被盛名所累，虽未到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步，但也不像年轻时那样在乎这些东西了。

　　郭嵩阳看了李寻欢半晌才道：“李寻欢，你果然不愧是当代的英雄。”

　　“英雄？”李寻欢苦笑，“像我这样的人也能算是个英雄吗？”

　　“我很清楚，一个人肯认输，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这句话我宁死也不愿意说。”郭嵩阳道，“但是死太容易了，一个人肯为别人认输，自己受委屈，这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男子汉！”这话不错，在很多人看来，死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怕的只是自己的名誉受损，可是李寻欢现在为了可以不跟郭嵩阳动手，宁可折损名誉，这确实很难得，“我清楚的了解，你现在不想跟我交手，是因为你觉得你现在还不能死，有人还需要你照顾，你不可能抛下龙小云不管，但是今天，你非要和我交手不可！”

　　“为什么？”李寻欢问。

　　“今天若不和你交手，恐怕……”郭嵩阳摇了摇头，继续道，“像你这样的对手，我永远也找不到了。”

　　“等小云成家立业之后，阁下他日相邀，必将奉陪。”李寻欢转头看了小妖一眼，“何况这位姑娘还有事请我帮忙，我……”

　　“到那个时候，你我只怕更无法交手。”郭嵩阳道。

　　“为什么？”李寻欢不解。

　　郭嵩阳笑道：“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可能已经成为朋友。”

　　“宁可与我为敌，也不愿做我的朋友……”因为他“扫把”的名声在外，怕受连累吗？

　　“郭某此生陷于武道，哪有余力再交朋友，”郭嵩阳傲然的道，“更何况，朋友易得，肝胆相照的对手却无处可寻。放眼天下，能与我决一死战的，不只你一人。但是，纵然他们的武功高我十倍，我也未必放在眼里，如果死在他们手上，我心有不甘。”

　　“不错，要找一个能令你尊敬的朋友不难，但是要找一个能令你尊敬的敌人却很难。”李寻欢有些理解他的想法了，想不到郭嵩阳竟然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可是……”他还有事未做完。

　　“今日一战，若你死了，你的心愿我会帮你完成，我会替你照顾龙小云，也会帮这位姑娘完成她所要做的事。”郭嵩阳承诺道。

　　李寻欢看向小妖，他还不知小妖到底有何事要请他帮忙，所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手一战。小妖点了点头，于是李寻欢冲郭嵩阳一笑：“有此一言，李寻欢死有何憾。”

　　“请。”

　　“请。”

　　两人飞出前厅，落在院中，小妖自然要跟着，她虽然答应了李寻欢，但是却说什么也不能让李寻欢死了，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暗中动些手脚。不过看着两人打斗，小妖忍不住微扬起唇角，她好像太看轻李寻欢了，飞刀一直在他手中没有出手，可见他就算答应比武，也没有打算妄动真气，看来他还是有分寸的。

　　两人过了四十余招后，小李飞刀刀断，郭嵩阳的剑架到了李寻欢的脖子上，可是他却有些泄气的道：“我输了。”

　　“谁说你输了？”李寻欢笑问。

　　“我承认我输了。”郭嵩阳收剑，“这句话，我本来以为我死也不肯说出来，现在我说了，反而觉得心里很痛快。”

　　“啪啪啪。”拍手声传来，两人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妖，小妖走了过来，对郭嵩阳道：“你是一位真正的豪杰人物。”

　　“多谢姑娘的赞扬。”虽然郭嵩阳不知道小妖的来历身份，但也直觉她应该不是简单人物，“对了，其实我此次前来不只是为了比武，我还带了一封四大掌门的信给你。”

　　“四大掌门的信？”李寻欢皱眉，四大掌门虽然都是他的朋友，但却很少写信给他，难道江湖中又出了什么大事吗？

　　“你看了信就会明白的，郭某告辞。”郭嵩阳把信交给李寻欢，然后飞身而去。

　　“今天的比武还真是精彩，你很厉害嘛。”小妖笑道。

　　“我手中的飞刀已断，哪会有多厉害。”李寻欢丢掉折断的飞刀，拿着信向后院走去。

　　“李寻欢，你当我是瞎的吗？”小妖轻哼，“我问你，他第一招用的是什么招式？”

　　“风卷流云。”李寻欢答道。

　　“那么第二招呢？”小妖又问。

　　“流星追月。”李寻欢现在的心思全在四大掌门的这封信上，猜测着江湖上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让四大掌门写信给他。

　　“他由第一招风卷流云转为第二招流星追月的时候，由于剑法太快，所以出现了破绽，你那个时候如果出飞刀压住他，马上就可以置他于死地。”小妖挑眉，“还要我说第二处吗？”她是不了解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招式名称，但不代表她会看不出破绽来。

　　“不用了。”李寻欢摇头，刚才他们交手的速度很快，小妖竟然能够看出郭嵩阳所露出的破绽来，可见她的武功一定不比他差。

　　“到后来，你刀锋已折，杀气已绝，郭嵩阳也可以杀死你，但他却心甘情愿的认败服输了，像你们这样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才真正无愧于英雄本色。”她真的是越来越欣赏他了，“你若一刀杀了他，他若一剑杀了你，就算你们武功再高，我也看不起。”

　　“郭嵩阳的确是一个真英雄。”李寻欢点头。

　　“一个可靠的朋友，往往可能变成你最可怕的仇敌，”就像是龙啸云……还有现在的关天翔，“但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却往往可能会是你最知心的朋友，因为有资格做你对手的人，才有资格做你的知己，因为只有这种人才能了解人，对不对？”

　　“小妖，我突然很庆幸你是我的朋友。”李寻欢笑道。

　　“少来，我可不想当你的朋友，我是惜命的，变成你的朋友可是会随时没命的。”小妖哼了一声，就是不肯承认她其实已经把李寻欢当成朋友了，从来都是一个人，从来都没有过朋友，有朋友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看看四大掌门给你的信吧，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嗯。”李寻欢点头，打开信看了一遍，微微皱起眉来，“飞鹰门，又是飞鹰门。”

　　“这飞鹰门是继金钱帮之后又一快速崛起的江湖大派，很有取而代之的势头。”小妖道，通常崛起速度这么快的门派都会有些问题。

　　“江湖上一向如此，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四大掌门说，飞鹰门竟然打出了：‘复我大元，血洗中原’的口号，这件事怕是不简单啊。”李寻欢眉头紧锁。

　　“切，我当是什么事呢，优胜劣汰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像她这样活了这么长久的人，也就不在意朝代更迭这种事情了。

　　“就算是优胜劣汰，朝廷更迭也不该打出这样的口号，百姓何其无辜。”李寻欢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忧伤，“战争，死伤的一直都是老百姓，为了少数的野心家，要死多少普通百姓……这件事我什么也要查清楚。”

　　小妖停下脚步，愣在那里，这样忧伤的语气她曾经听过，虽然那人的声音是那样的冷漠淡薄，却还是透着无尽的忧伤：“只要能推出一套能真正造福三界的天条来，就算是粉身碎骨，遗臭万年，我杨戬也在所不惜……”

　　“你怎么了？”李寻欢看向突然停步的小妖。

　　“白痴……”

　　“嗯？”她为什么骂他？

　　“你们都是白痴。”她终于明白杨戬的地魂为什么会选择李寻欢了，因为他们都是心怀天下苍生之人，李寻欢现在病重得随时可能死去，却还是忧虑着天下苍生，还在管这些事情，真的跟杨戬一样“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