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以爱为名（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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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子在城门外晃了许久，她一见到有机会便立马跟随着人群冲进去，结果有好几次她都被武士们合力架了出来，抬着扔到地上。
已融掉的雪地硬硬的，绫子被摔得骨头“咔啦”一声响，但这种痛感只维持了一小会，随后很快就没事了。
她再一次顽强地重新爬起来，不管眼前交叉着的两把长刀，身体硬是连续地往前冲撞。
她看起来是那么地笨拙。
在两位年轻力壮的武士面前，她就是一只无关痛痒的蚂蚁。绫子真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地练力气，如果她是一个肌肉发达的人，那该有多顺利！
“小子，等你过多几年升官发财了再进去也不迟。”其中一位武士不耐烦地奉劝一句。
他们也有他们的职责，上头规定无籍无姓的人不能进就不能进。有哪个成年人愿意欺负一个小鬼头呢？只是绫子的身材娇小，又是男装，看起来极像还未发育完全的少年。
“所以你们就更要让未来是金主的我进去了，不是吗？”绫子不屈不挠。
另外一位武士好笑道：“哈哈哈哈！！怎么会有那么好笑的人？小小年纪当得了什么官，还是回家洗洗睡去，免得在这儿捣乱。”
绫子憋得脸都红了，跺了跺脚说：“回去就回去，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的，疼死了。”
实际上她一点也不疼。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戴了小哥给的勾玉后，无论途中摔多少遍，或是走在冰冷的雪地上，她都没任何感觉，像是被套上了一层防护那样。
莫非小哥是学过法术的？
绫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哥的身份，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如果她一开始遇到的是他而不是荒川之主，那肯定会少熬一些苦头。
“一个臭小子讲个鬼的怜香惜玉，像娘娘腔似的。”大头的武士嫌弃道。
“我——！”被说娘娘腔，绫子一时羞得接不上话，她转身就跑。
她本来就是个女的，装扮成男的就特别累人。不仅要学男人说话的语气，还得大大咧咧地走路，让她极其不习惯。
深知硬闯是不可能进到京都城的了，绫子便原路返回。她的脚程慢，回到神社那时候已经到了黄昏。
最后的一缕斜阳被吞没，为了找食物她把新编的草鞋都给磨烂。附近多的是枯枝落叶，哪有什么番薯红薯，地下就连根木薯都没有。
她去挖了树根，尝试咬了一口，刚进嘴巴就把硬得要命的树根吐了出来。
加油！不要放弃！绫子在心里鼓励自己道。
比起在荒川流域生活，她现在要自由得多。只要还活着，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她会跳舞，会做手工化妆品，大不了去街头卖艺，卖胭脂水粉，反正不会饿死的！
等绫子自我暗示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又很快振作了起来，继续往更深处去寻找食材。
走了许久，眼见要天黑。
不管有没有找到吃的，她都得赶回去神社里待着，因为黑夜万一下雪了，就容易迷失方向，到时不是肚子饿那么简单了。
绫子闷闷地折返回去，坐在昨晚的地方，生起了火。
幸亏今天没难民过来神社里留宿，她一个一个人想干嘛就干嘛。
饿了一天，她解下扎得老高的头发，把刘海放下来挡住额前捂暖，然后无力地侧躺到一堆稻草旁，眼光光地看着那边祭台上的铃铛。
原本金黄色的铃铛都脱漆了，就没人去翻新一下吗？看来风神他老人家也很可怜。不知可怜人和可怜神一起，能不能心意相通，互相照顾照顾？
算了吧，人家可是神明，再落魄也是神，你再富有也还是个凡人，神和人之间的那条线终究是不可僭越的。
绫子脑袋放空，就算饿得不行了，也还是止不住想杂七杂八的东西。她翻了个身，压到了硬硬的东西——
她反手往稻草下一模，那玩意粗糙的触感和熟悉的形状，吓得她猛地弹跳了起来。
只见杂乱的稻草下有一点红色，绫子犹豫了半会儿才有勇气蹲下去翻开稻草看。
稻草被拨开后，一堆带着干泥的红薯印在绫子黑色的眼瞳中。
一定是小哥留下的！
因为这些红薯跟小哥昨晚给她吃的差不多，都是又大又圆的，吃起来很甜。
绫子宛如活过来一般，迅速抱起几个红薯就扔到火堆里烤。她抱着膝盖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火光下的红薯，她觉得此刻已经足够幸福了。
在饥饿的时候，幸福就是温饱。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绫子现在突然想见小哥一面。想着想着，火下的红薯飘来了香味，大概是熟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
外头的寒风停止，神社破烂的木门背后多了不停在摇晃的几个影子。
那几只黄鼠狼妖，一个叠一个地站立，一颗夜明珠戴在最为显眼的脖子上，在夜中闪着柔和的冰蓝色之光。一闻到浓浓的红薯香，他们就从远处跑了过来神社。
见神社有人生火做吃的，于是他们起了偷念。
“一太郎哥哥，那边有香味！”站在最上面的三太郎悄悄道。
“二太郎，三太郎，我们不能贪吃！”当大哥的一太郎正直得要命。
三太郎有理道：“可我们是妖怪，妖怪的生存原则就是去抢人类的东西，那才称作为妖。这是太爷爷，太爷爷，太太太太爷爷传下来的道理。”
“那人是谁？”只有二太郎注意到烧火人的面容，“看着好眼熟。”
一太郎从斗篷钻出来，他有近视眼，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惊道：“啊！又是那女人！”
“呜呜……因为我们抢了她的夜明珠，所以就追到这儿来了吗？”三太郎一手按住脖子上挂着的夜明珠，“快调头走吧，一太郎哥哥！”
因为偷了荒川之主的夜明珠，他们都不再敢回祭典里呆了，几个干脆逃到了京都郊外。结果好死不死地冤家路窄，居然在这神社遇到荒川夫人！
不过据妖界最新消息称，荒川之主的那些夫人们都吵着与他离异，据闻就是绫子夫人带头引起的。迫于舆论的压力，今日荒川之主不得不宣布同意与几位夫人分离。
这么说来，绫子已经不算是荒川夫人了。
那他们怕啥？
不知道，反正在这座破旧的风神神社里，他们就是害怕。
“不行，这次就轮到三太郎在最下面了！”一太郎不服，“话说所谓的合体就只有我被踩在最下面而已，根本不是这样的！”
镰鼬三兄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吵得绫子耳边起枕。她忍无可忍，抱着一条木棍子拍过去——几只小妖怪又怂又没什么力量，绫子倒是不怕。
“还想来抢东西？”绫子边嚼着红薯边说话。趁没被抢之前得赶紧吃完！尽管新鲜出炉的红薯快要烫坏她的舌头。
“被发现啦！”镰鼬三兄弟不知所措。
一太郎二太郎连忙向拿着武器的三太郎求助：“啊啊啊！！现在该怎么办，三太郎？”
三太郎虽然腿在抖，大脑却意外地清醒。他举起了锤子和钉耙道：“完全不用怕，看我的锤……！？”
三太郎的话都没说完整，一阵大风刮过，外头飞扬的雪花被带了进来。“轰隆”一声响，他那条短短的手臂就被一条不知名的尾巴给紧紧地绑着。
“动……动不了了！”三太郎不仅手不能动，脖子也不能动。
脖子上的那颗夜明珠被那条尾巴打了下来，棍落在了绫子的脚边。
“夜明珠……”绫子蹲下去捡，捏在手上细细地转动了几下，确定是她丢失的夜明珠不假，“是风神大人显灵了……吗？”
她抬头看到的是一条与人类体型一般大小的龙。
那条龙正紧紧地缠着镰鼬三兄弟，龙看了绫子一眼，轻轻向她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这几兄弟飞离的神社。
风又停了。
绫子呆滞地站在原处，默默地往嘴里塞了一口红薯。
即便她是无神论者，可当真正见识到了龙，却让她不得不信了。
神……妖怪……鬼……这个世界似乎不太平静。不，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一直都生活在荒川流域，见识得太少了。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要跪下来拜拜神明吗？毕竟受到了神的恩惠，夜明珠失而复得，没有点诚意是绝对不行的。
另外一方面，她在风神的神社里借宿，好歹也得感激一下下。
绫子在祭台前跪了下来，双手十合。
她在老家的时候不怎么拜神，清明祭拜祖先都是姥姥一个人做的。所以除了磕磕头，烧烧香之外，她就不知道还什么其他的程序。
“如果小女能顺利找到亲人，就请您吃鸡喝酒。”绫子虔诚道，“还有，等小女生活变好点了，就立刻给您老人家翻新神社。”
绫子一直都相信只要不放弃不抛弃就一定有机会在京都混个名堂。这年头鸡汤喝多了，她也想成为别人眼里的鸡汤。
“保佑保佑……”绫子继续道，“虽然很过分，可小女还是希望风神大人能让今晚暖暖的。”
说完，绫子磕了三个响头。
头往地上一磕，她又来了一阵眩晕。
绫子定了定神，扶着祭台起来，伸手往上面拍手摇铃铛。铃铛“铃铃铃”敲响了几下后，她便晕倒在了地上，仿佛整座神社都在晃动。
怎么回事？明明这一整天都好好地！
夜明珠在她的衣袋里发着光，碍得周围的环境在剧烈地上下颠倒。她迅速地把珠子拿出来，烦躁地扔开。那夜明珠与神台相碰，立刻碎成了一团粉，撒落了一地。
绫子的头稳住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碎成了渣的夜明珠，一粒粒小粉末忽然凝聚成了一起，变成了不知名的黑色东西，而后从它周边衍生出无数条黑色触\手。
绫子亲眼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她的身体动不了了。
什么鬼东西！荒川之主送的夜明珠是什么？！不要告诉她那其实是被诅咒过的玩意，所以她戴着才会一直头晕？
可是，来不及跑了。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来不及跑了！黑色的触\手往上向绫子覆盖下来，她抱住自己的头，心想着要完。
然后……
空气安静了，按在她头顶处不是触\手，而是一只暖烘烘的手掌。她慢慢地仰起头，小哥正在用一手整理好腰间的剑。
绫子揉了揉眼睛，发现周围一切平和。她确信是风神大人又来帮助她了！
来自一目连的那只手从她的头顶移开。
“绫子，晚上最好不要离开神社。”一目连的一双眼眸在发红。他的眼眸原本是很漂亮的红，如今却变成暗红。
“小哥？”绫子站起来，“刚才……刚才……你……”
支支吾吾了大半天，受到惊吓的绫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的心还在砰砰砰地跳，惊魂未定。
不过还好她在风神神社，还好她刚才祭拜了风神。风神大人一定会保佑她的！
一想到风神的护佑，绫子便放了了悬着的心。
一目连道：“……我过来拿几根柴。”
绫子叹了一口气：“神社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那些人太不尊敬风神了吧。”
一目连温和笑道：“风神不会介意这些，只要他的子民一切安好就足够了。”
见他笑了，绫子也不再担心小哥会出什么事，毕竟他的那双红瞳在夜中显得有些可怕，加上他又随身佩戴着一把剑……
“这样一来……我突然想去见见风神大人本人了呢，他一定是的慈祥温柔的老爷爷。”绫子开始脑补风神的模样，并自动把过世的外公带入进去。
一目连怔了一怔，懵逼了，摇头解释道：“……他并不老。”
“谁知道，连哥你又没见过他。”绫子坐回到火堆边暖手。
一目连竟无言以对，刚才就不应该先入为主地让龙先出场。他恐怕自己的形象在绫子的想象中被加工成了白发苍苍的龙王爷。
“今夜不去村子避寒？那儿较为安全和温暖。”一目连也陪着她一起坐下。
“不会有事的，风神大人他很厉害。”绫子托着腮，“而且村子离京都城很远，我懒，不想走那么多脚程。”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以爱为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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