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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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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沁人心脾的味道扑了满鼻,还有一道漂亮的彩虹,可惜手机完蛋,要不他非要把这个不同凡响的时刻记录下来。苏彦霖莫名心情很好。他这人总是盲目乐观,苏艳梅因为这个事儿经常批评他。改不了了,乐观点有什么不好!
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那姑娘走了,钱留在椅子上。分明是留给他的。
苏彦霖拿起来数了数,这姑娘也太大方了吧!这可是一千块钱啊!他花了些时间思考,为什么她会留给他这么多钱?可怜他?或者她原本就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有钱人?但看穿着打扮不像啊!
罢了,先解决眼前问题吧。苏彦霖把钱揣起来,想着日后相遇一定要还给她。她是个好姑娘吧!来日一定会再见的。
苏彦霖步行了三十分钟,遇到一个小超市,给朋友打电话,朋友早就急了,四处找人呢。
雨过天晴,这个词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深刻去体会过。
苏彦霖抬头看天,觉得世界干净美好。被偷一下竟然也没什么。他是不是疯了?他挠挠脑袋,又想起那姑娘的眼睛。不禁笑了起来。那双干净的心灵的窗口,怕是要入他的梦喽。
大雨把窗户扫了干净。
打开窗户换气,一股青草香。有风,陈锐柯把窗户关小了些。
左手又成了石膏手,右手不常使用,有些退化。关个窗都感觉力气不够。推来推去一个不小心,劲使大了,窗把手被他拽折了。
拿着那东西,他忽然很想发火。每天,每时每刻他都想,但是,不可以。
他用右手摆正椅子,坐到她身旁。每天每天,他都是这个样子。
她也一样,还是不肯睁开眼睛。
陈锐柯看着她,感觉时光在眼前流转。
那些回忆,是他一个人的。
他低下头,一边平静心情,一边讲起旧事。想到哪儿,讲到哪儿。
“初次见面,你在我脚上踩折了你的高跟鞋,我的脚疼了好久,没好意思说。”
“你总是对我爱答不理的,想讨好你,难。”
“香港那次之后,我想我们总会再见的,但想不到是那样的场面。你穿着白大褂,帽子口罩捂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我知道那是你。”
天空有丝丝薄云,耳边有人讲话,声音好听。他每讲一个故事,都会有个画面,幻灯片似的在天空飘过。
那里面有她,和一个男人。
医院总像菜市场一样,人来人往,各个行色匆匆,愁容满面。女子穿行在人群里,口罩帽子捂得很严。这种打扮不奇怪,毕竟细菌多,多加注意总是好的。她肩上有一个布包,没人知道里面有一捆麻绳,一把刀,还有几瓶矿泉水。
她踏上电梯,行至四楼。
*
“你还记得吧,你说要和我离婚,我说我成全你。那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时光倒流至那一日。
空落落的屋子,只剩她一个活物。
明明躲着他,烦着他,这回好了,他走了。他走了。
乔言颓然坐进沙发,身心俱疲。她乔言和余修,终于结束了。
深夜,几时已经不知道了。乔母听见声音连忙开灯。
“这都几点了,才回来?”
“嗯。”陈香兀自往房间去。
“阿香,你到底去哪儿了啊?白天打电话你就说马上回来,这都半夜了。打你电话你又不接,你这样妈妈会担心的。”
“我没事。”
陈香回到房间,关门。
“哎?”
乔母吃了闭门羹。
这个陈香,最近是越来越不像样子。
屋里没开灯,只余点点月光。
陈香对着镜子,想起余修。
余修的眼神,语气并不友善。问他姐妹俩哪里像他也不肯说。她们这么像,他怎么会感觉不到?分明不是瞎子,只是故意疏远她。
陈香看着自己的脸,皮肤水嫩,眼角也没什么皱纹,明明还是好年华。
她很爱惜自己的容貌,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大红色口红在黑夜里,显得妖艳诡异。她反复涂抹,抹了好几层。
门开了!
讨厌!
不但不经允许闯进门还开灯,晃得她眼睛都要瞎了。她用手遮着眼睛。
乔母拿开她的手,“你这是搞什么?大半夜擦什么口红?”
陈香别过头,“你别管。”
“我不管?是谁一直在管你,我不管你早就饿死了。”
“你管过我几年啊?没有你的时候,我不是活得好好的。”
“陈香!不许这么跟妈妈说话!”
“怎么,生气了?”
“你!”
“我什么我? ”
陈香很少顶撞母亲,母亲气得胸口痛。
“你啊你!你还想让妈妈怎么样啊?妈妈天天惦记你,你姐我管都不管一下,成天围着你转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乔母已经忍了很久,话一出口就停不下来。旧账翻来翻去,翻到陈香她爸身上。什么“你们爷俩一个德行”之类的话。
耳边好像有无数只苍蝇飞来飞去,嗡嗡叫个不停。真想捏死它们。
陈香转过身来,红唇红得极其显眼,像抹上了血一样。
“我不懂事?是啊,我就是不懂事!我凭什么要懂事?我生下来就没妈,只有我爸养活我!我是个野种!我是个没妈要的野种!我怎么会懂事?我就是应该不懂事!”
她大吼道。
“你!”
如此大逆不道!
乔母一气之下扇了陈香一个巴掌。
陈香躲都没躲一下,眼睛狠狠地睁着,狠狠地盯住她。
“你打我?你敢打我!我爸从来没碰过我一根头发!你凭什么打我?!”
盛怒之下,陈香有些恐怖。乔母被她逼到墙角,狠话一句一句往她心口窝上戳。
“我是你妈!我就能打你!”
“你是我妈?”陈香重复这句话,哈哈大笑!
“你是我妈?!现在你来认女儿啦!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你水性杨花,你是非不分,明明家里有了老公还来勾引我爸!你欺骗我爸的感情,说什么自己有病养不了我,然后就把我扔了!你哪里有病?你不是活得好好儿的么?倒是你那个女儿,你引以为傲的好女儿,乔言……”
话到这里,她放轻了语气,慢慢地说:“你那个乖女儿乔言,她病得不轻,你知道吗?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吧?摊上你这样的妈,不疯也不可能!”
乔母睁着眼睛,呆呆的。
“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没听见啊?我说你那个宝贝女儿乔言,遗传了你妈的毛病,大概是叫人格分裂吧!怎么?你不知道么?”
她的笑容瞬间收尽,恶狠狠地说:“你这个贱女人,你不配生儿育女,你不配当一个母亲。你毁了两个男人,你毁了两个女儿,你让她们一辈子因你而抬不起头,因你而痛苦不堪!我一想起你来就恶心。”
“你!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一百遍怎么样?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生下来就不管了,为什么要欺骗我爸的感情,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遭人痛恨!什么好东西都是乔言的,好男人是她的,好闺蜜是她的,好爹妈是她的,幸福家庭是她的!到我这里,只有我和我爸相依为命,天天被人戳脊梁骨!你就是个贱货!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玷污所有人的善良!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活得这么窝囊,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被人看不起,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失去阿森,我不会被余医生讨厌!”
陈香狠狠地说着这些话,好像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一辈子的恨,一辈子的怨,一辈子的不甘!
“我恨死你了!你怎么不去死啊?我早就想看着你死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是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
她不是她了!
或者,这才是她!
她张着嘴,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牙齿上粘着口红,像是吃人的魔鬼!
陈香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惊住了。
她手足无措地抓着头发,想把它们弄好。
她擦掉牙齿上的口红。
她恨自己这个样子,她恨死自己了!
她死命擦嘴,直到擦破,还在擦。
她开始揪头发,一揪下来一小把。
她抓着头发,哈哈大笑。
“你看!你看啊!是你,是你把我生成这么一个魔鬼!我一辈子不幸福,不快乐,不知道被爱的滋味。活得像一条狗一样,我明明长得和她一样好看,为什么偏偏什么也得不到!”
她步步紧逼。
乔母惊吓过度,拎起手边的花盆砸过去。
陈香躲过了。
她震惊地看着母亲,这个生她出来的母亲。居然对她扔花盆,她是想砸死她吗?她是真地不爱她吗?她从来就没有过母爱是吗?
“妈!你居然想弄死我!你怎么不早点弄死我!留着我长大,留着我到现在你才想弄死我!你好狠的心啊你!”
陈香撕心裂肺,声音变调。
“我要早知道生出你这么个玩意,我早就掐死你了!你这个不孝的野种,还比不上乔言的一根头发!就凭你,还想得到你姐的一切,就凭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真面目露出来了!终于,真面目!
亏得她之前还装得那么好,亏得她对这份母爱信以为真,一到了关键时刻,什么都藏不住了。
就是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毁了她一辈子!
那么多老师讲过那样的话——性格决定命运。
她的命运早就在出生的那一刻注定了。
陈香无比痛心,无比受伤。她的亲生母亲居然这样瞧不起她,甚至从来没有爱过她。
为什么会是这样?
陈香步步将母亲逼退。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妈!我也是你生的,你说说看!我到底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命运!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