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若逢时》秦小羊

3、第003章

　　骆云野又说：“我独居在这里，工作繁忙，需要有人帮我解决家务，你会打扫卫生和做饭吗？”
　　青渺下意识地点头，心情大起大伏，脑子里一片混乱。
　　“好，就这么决定了。”骆云野说，“如果你表现良好，我会按照市价给予你报酬。”说着，他又把韩青渺的学生证拿出来递给她，想了想又连同那张鉴定证书一起递了过来。
　　青渺双手接着，垂眸看着那证书上的玉雕图片，心还是跳得很快，为自己突然背负的这笔债务而觉得惶惶不安。
　　顿了两秒，骆云野又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过来，说：“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今天打给你的那个电话如果不通，就打这个。”
　　韩青渺接过名片一看，才知道他叫骆云野。名字下方，用正楷印着“文物修复与鉴定师”几个字，后面跟着他的电话号码。
　　她略微抬头看向他的脸。
　　他的皮肤白皙，五官分明。两道浓眉弧度流畅，在眉角处有略微上扬的锋度。
　　而那双眼睛里，正含着探询的意味看向她，好像在等一个回答。
　　“对不起……骆先生……”青渺捧着几张证件，轻声开口，真诚地为自己的冒失而道歉。“对不起，我打碎了你的东西，我愿意赔偿。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能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不要告诉我的父母，也不要去找他们……”
　　骆云野抬眸，将记忆深处那张脸与眼前的女孩面容相重叠。他说：“好，我给你无期限的时间，等你偿还完，我们的约定就自动结束。今天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青渺咬了咬唇，步履沉重地出去了。
　　看到小区里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时，再没了半分欣赏的心情。
　　她觉得今天就像一场梦一样，上午明明还去参加了偶像的粉丝见面会，站在高高的云上飘飘然，下午就从云端重重地跌落到了地上，美梦幻灭。
　　回到学校，她去机房仔细地查询了那张玉石鉴定证书上的编号，果不其然，骆云野说的都是真的。她还不死心，继续浏览跟和田玉有关的网页和介绍，最后在她快成了半个玉石专家的时候，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退出网页，青渺又想起骆云野的那张名片。她又再次打开搜索引擎，键入了“骆云野”三个字。
　　几秒钟以后，关于文物学专家骆云野的介绍就全部弹了出来。
　　网页上有他的照片与简介。韩青渺盯着那张西装革履的照片看，正是骆云野那张英俊的脸。
　　简介里说，他有十一年的留美经历，在纽约师从著名的鉴定学教授与修复学教授，于一年前回国，是一名独立的文物鉴定与修复师。此外，他还担任省电视台《民间瑰宝》节目的特邀嘉宾。
　　所以他们之前在电视台的员工通道里碰上时，骆云野正好结束了《民间瑰宝》的录制。
　　韩青渺为自己背负了十万元的债务而惶恐不已。她拿着骆云野的名片与那张鉴定证书，回到宿舍，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两个室友都不在，宿舍里静悄悄的。
　　青渺躺在床上，灰心地想着从天堂到地狱的这一天。迷迷糊糊，终于睡着。
　　第二天是星期天。
　　天气格外好，光线明亮，云层洁白。
　　韩青渺从被子里爬起来，心间还残留着那笔债务带来的不安。她看向窗子上温暖的阳光，忽然茅塞顿开给自己打气：“不要难过，欠的钱总能还完，大不了多打几份工，大不了多还几年。”
　　这样想来，她好受了一些，于是从床上下来，跑去洗脸。
　　收拾妥当之后，韩青渺回到书桌前，一笔一划写了张欠条，夹到一个笔记本里，然后给骆云野打电话。
　　既然错已酿成，她就要抓紧时间去弥补与赔偿。
　　骆云野接通了电话，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好，你过来吧。我每周大部分时间都在，你随时可以过来工作。”
　　韩青渺背着包，走到校门外去乘地铁。
　　一夜过去，她的心微微平静了一些。昨日的惊恐与无措渐渐消退，留在心里的，是对自己无尽的鼓励。
　　第二次去青台梅园，她已经轻车熟路。
　　许是骆云野向门口保安打过招呼，青渺再去时，已能出入自由。
　　她穿过繁盛的小区绿化区，再次来到骆云野家。门仍是虚掩着的，她敲门走进去，室内光线很暗，窗帘全部被拉上，只剩下书桌前亮着的一盏柔灯。
　　骆云野正低头注视着手中的一件细小物品，隔得太远，青渺没有看清那是什么。
　　听到脚步声，骆云野放下手中的工具，然后用遥控打开了客厅里的灯与窗帘。
　　明媚的日光立即从玻璃窗子透进来，洒满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青渺第一次见到用遥控控制的灯与窗帘，觉得有些新奇，于是多看了两眼。
　　骆云野转头看她，说：“到了。”
　　韩青渺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从包里拿出那张欠条，说：“骆先生，我做错了事，就一定会负责任。这是给您的欠条，只希望您能履行诺言，不要给我期限，但我会尽快还钱的。”
　　骆云野抬眸，接过那张欠条，上面是韩青渺清秀的字迹，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温婉，却带着一股韧劲。
　　他原本没打算要欠条，可她如此不卑不亢，又勇于担责，倒给了他更多的惊喜。
　　骆云野抬头看向女孩的脸。
　　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从镜片来看，近视的度数很低。一双清丽的瞳仁藏在眼镜后，看不出涟漪。这张脸很美，脸蛋红润，五官柔和，下巴有点尖，看起来赏心悦目。
　　骆云野接过欠条，只扫了一眼便放到旁边去。静默了一小会儿，他忽然问：“我看起来很老吗？”
　　“额？”青渺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发问，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不需要对我使用敬词。”他又说。声音平淡，面容清冷。
　　青渺抬眸看向这位年轻的文物学家。他看起来顶多二十六七岁，却在文物学上取得这么高的造诣，实在让人心生敬佩。
　　她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骆先生，你能说说我的工作范围吗？”
　　骆云野站起来，黑色的西裤立即变得平顺。刚准备迈开脚，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伸手接通电话，嗓音低醇地回答：“现在过来？好的。”
　　说完以后，他带着韩青渺往里走，边走边说：“工作其实很简单，只有打扫卫生和做饭。如果你的厨艺欠佳，就只剩打扫卫生。”
　　青渺亦步亦趋跟在骆云野身后，默默打量着整套房子。
　　客厅很大，从装饰上来看，应该就是骆云野的工作室。再往前走，每扇门都关着。
　　骆云野打开一间，又把灯打开，说：“这是原料室，里面摆放的东西你不要变动位置，只需要除尘。记得，窗户不要打开。”
　　青渺朝里面看了一眼，架子上按照分类整齐地码着一些盒子，从外面看不出放的是什么。她赶紧从包里掏出本子，将骆云野的话记了下来。
　　他们继续向前走，他向她介绍了几间客房，又表示其中一间不必打扫，也不要进去。青渺一一记在本子上。
　　又往前走了差不多五十米，来到了一扇特别的门前。
　　骆云野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指压在门锁上，门“滴”了一声，然后缓缓打开了。青渺看了一眼指纹锁，赶紧跟上骆云野的步子。
　　她抬眼朝里边看了一眼，才不过一眼，就被自己所见到的一切惊到了。
　　这是一个独立的大房间，起码有几百个平方。从头到尾按顺序立着很多排精致的红木置物架，架子上按照品种分类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艺品。
　　比如韩青渺面前的这几排架子上，就放置着好几十个颜色各异而外形奇特美观的陶瓷瓶。
　　再往里看，能看到架子一隅放着许多青白色玉器，而部分陶瓷玉器上还罩着防氧化的特制厚玻璃罩子。
　　骆云野开口说：“这里面不用每天打扫，隔一天一次就可以，要保证地上无灰，房间整洁。另外，你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戴手套。”
　　青渺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一时没忍住，问：“骆先生，这些……全部是古董么？”
　　“是的。你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在十二点之前，将这些瓷器玉器、以及后面的铜器石器全部用除尘布擦拭一次，记得关好玻璃罩。还有，千万别开窗帘，空调的温度也不要调整。后面架子上的字画下次再处理，开始工作吧。”
　　青渺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么多美轮美奂的古董，大开眼界暗自称奇。
　　她问：“骆先生，你家值钱的东西这么多，为什么会信任我？”
　　骆云野抬头，唇角扬起一抹类似笑容的东西，温和地回答：“目前来看，你应该会最仔细，也最值得信任。”
　　或许是因为骆云野总保持着一张淡静清冷的脸，这一抹淡淡的笑容才显得弥足珍贵。青渺不小心捕捉到，竟发现自己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她赶紧回过头，看向那些古董，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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