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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八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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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腻人的酥油味充斥着整间屋子,阳羽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站起身看着面前的男人说道:“还是直接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似乎看出来阳羽不喜欢这酥油的味道,活佛侧过身拿起盏灯点燃了一缕烟,似曾相似的香味立刻盖过了酥油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我说过了,永生的秘密。”男人凑了过来,说着抬手用食指轻轻抚过阳羽的脸庞,后者立即下意识地后跳一步躲开了。
那人立即咋舌道:“多么年轻的□□,真是令人艳羡。”
阳羽:“虽然你可能不信,我很愿意把这份诅咒送给你,但很可惜的是我不知道怎么给。”
烟雾缈绕,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味像一只又一只的小妖精,躲在空气中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没记错的话这是在老九家闻过的安魂香。
男人:“你知道。”
阳羽:“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失忆了。”
男人冷冷笑道:“你已经慢慢记起来了不是么?”
阳羽猛地想起什么,似乎是想论证自己的想法无误后问道:“你让我喝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是那群小孩子的骨髓血液么?”
面前人没有回话,但那份沉默也已经说明了什么,他不屑地看了眼自己转过身拉开身后的臧红色的幕布,一副土黄色的壁画映入眼帘,上面写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文字。
这个文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但记忆中小九也好肖迫也好从未教导过自己这种文字,但居然每一笔画每一个文字都能认得。
太阳穴隐隐作痛,记忆深处仿佛有个黑洞在不断吞噬自己的记忆,好像肖迫的朋友曾经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死去,盛怒之时的记忆也开始不完整。
阳羽只觉得头晕没站稳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耳边传来活佛的声音。
“你应该很熟悉才对吧,这是你们国家的文字,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认识了。”活佛自顾自地说道:“我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碰到我的小徒弟,他居然能钻研透这个文字然后托人找到了你。”
时间仿佛追溯回几十年前,那年的老九还只是刚到深圳的定居,通过幺叔的介绍认识了顾春华和她的未婚夫,顾春华公公婆婆作为线上卖家而老九和幺叔则是作为线下几人合伙倒卖文物。
那时候国内的买家并没有多少,所以大多东西都是贩卖给了外国人,赚了点小钱后稍尝甜头老九便金盆洗手打算不干了,毕竟过世妻子唯一要求就是要他照顾好这个孩子。
但接下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差点逼疯老九,在他濒临奔溃时顾春华婆婆向他伸出了援手,她说自己曾经遇到过一个买家买过很多云南出土的文物,一来二去熟悉后才跟她说起过用小孩子续命的办法。
这个买家便是阳羽在北京杀掉的大师,也是面前这个人的徒弟。
一来二去大师和老九两人便搭上了线,老九似乎是跟他做了一个约定,如果自己可以找到那个不老不死的‘尸体’,大师就要想办法让自己的死去的儿子复活。
老九二五仔反水偷偷藏匿了阳羽似乎是一切的开始,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的人却是个没有记忆的,于是他对外宣称自己并没有找到人,另一边则偷偷研究如何让自己的儿子复活。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你的记忆。”活佛眯着眼睛说道:“我用书里养尸鬼的办法养着你,从你来我这里过去这么久了可是一点人类的食物都没吃过,可你看看你自己。”
阳羽顺着他的视线侧目望去,墙角里居然立着一面黄铜镜。
那人望着镜子里的阳羽低声道:“多么年轻而有活力的身躯,比刚来这里时更加的光艳四射,你早就不是人了你是个怪物!怪物!不老不死永生的怪物,先前时辰都不够,可我已经等不及想要和你合二为一,享受这份古老的诅咒了。”
“等等,我有个条件。”阳羽打断了他,说:“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谈判。”
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嘴一咧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边笑一边转身往莲花宝座走去,背对着阳羽笑道:“谈条件,你到底是有多自信自己送上门还敢谈条件。”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阳羽不动声色的伸进口袋里摸索到一个袖珍手机,长摁了开机键。
这是小九放在酒店的手机,细心的她还和往常一样见到自己准备好了一切,比较庆幸的是这次对方没有搜自己的身,但一会不会搜身就不知道了。
阳羽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自己成功那么一切都好说,如果失败了至少还可以用定位来指引警方,无论如何有俩手准备一下总是不会错的。
手机早就被设置了静音模式,趁着他还没面对自己的时候阳羽快速的将手机藏匿在身后的角落里,从掏出开机到藏匿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等那人回头的一瞬间,阳羽也抽回了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或许你曾经是被命运赏识过的孩子,但在我这里可不是了!”话音刚落男人抬起胳膊,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一只苍老无比的手,那手像树根一般扭曲着缠绕住阳羽的身体。
阳羽低头望去,男人愤怒的脸上青筋暴起,自己的一句谈条件居然让他如此愤怒,再看到那双苍老如树根一般的手臂,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显然这份长叹在他看来无疑是嘲笑,手臂一瞬间缠绕的更紧了!男人愤怒地吼道:“你叹什么气?”
“我在怜惜你,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苍老衰败的模样。”阳羽努力喘息着,缓缓吐出了这句话。
手臂瞬间像蟒蛇一般缠绕至脖子,阳羽瞬间觉得喘不上来气,想要用手剥开它却动弹不得。
男人见状不屑地说道:“我现如今真有点怀疑你是不是记载中那个不老不死的皇子了,如此柔弱我一用力就能掐断你那纤细的脖子,要不是你的体质特殊非常适合入血池不然我会留着你的,砍断你的四肢做个人彘玩玩还是不错的,毕竟也就脸蛋看的过去。”
被束缚着的阳羽毫无动手之力,挣扎了两下反而被缠的更紧。
自己的这份无力让对方更加的肆无忌惮,笑着说:“就凭你还想和我谈条件?我倒要看看你和你的小爱人相比谁更厉害一点,他可是坚持了半个月才死去的。”
已经被窒息快要影响到意识涣散之际,阳羽却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么?”
男人手又加深了些许力气,瞧着脖子都勒出了青紫的印痕可那人却依旧不为之所动,反而将本来被束缚的手解放开来,一口气扯烂了捆在身上的东西怒吼道:“我在问你,你说什么!”
剧烈的痛感从手臂延伸而来,男人刺耳地尖叫声立即吸引到门外的人,当他们推开门却看到一地的鲜血和撕裂开来的腐肉。
而站在门口的阳羽像发疯一般,不断地高声问道:“我在问你话,你说他怎么了?”
几个人见状冲了上去想要控制住发狂的阳羽,可刚迈开步子就被强大的气场给压了回来。
阳羽恶狠狠地盯着身后想要扑过来的人,眼睛红的仿佛要滴出血一般,而在暗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嘶嘶作响,一双金黄色的兽瞳在发着光。
“滚。”阳羽看着门,嘴角微动轻声道。
那些本来不懂汉文的人居然能一瞬间反应过来,集体扭头灰溜溜地跑了出去,可正当他们准备溜之大吉时一只手臂突然从天花板上落下,将众人的身体抓了起来捏在手中。
男人咬着牙说道:“人类果然都是一群畜生,危机关头还不如当材料。”说着捏碎了他们的身体,树枝一般的手臂将血液一点点吸收。
另一只本来断裂的手似乎得到了养分也开始有恢复的迹象,男人笑着说:“看来我还是小觑你了,似乎有那么一点能力,不过跟我比还是差的有…”
话没说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腿部缠绕了上来,男人低头望去发现是一条白色的巨蟒,不知它何时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的,此刻正长着血盆大口盯着自己。
阳羽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他的面前,冷冰冰地问道:“你刚才说我的爱人,他怎么了?我没有听清。”
人天生有着预测危险的能力,当危险来临时身体都会发出信号,就如同现在男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竟然有些许恐惧面前的少年。
“他,他很好他在血池那里。”男人急忙说道。
“血池在哪里?带我去。”不等男人回话,阳羽倏地伸出手将男子脖子紧紧捏在手中然后将这个两百多斤的人举过了头顶,厉声问道:“在哪?”
“在村子的地下……地下…出门往左就…”男人脸涨的通红,可阳羽却一脸冷漠地拎着他径直向门外走去,一路上围观的人瞬间让开了一条路。
众人看着阳羽瘦弱的身板却轻巧地拉着那句满是血的身体,他面无表情的出了房间往左走去,走过了一个走廊又接着一个。
围观的人都不敢轻易上前,阳羽脸上的神情让人心里发憷。
这条路走的大概是阳羽人生最漫长的路了,每一分钟都仿佛走在火堆上一般煎熬,也不知道从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可以支撑着自己继续前进,一直走到黑暗的山洞最终,最后和记忆中那片平原一样。
先前留在眼眸中荒芜再一次映入眼帘,从外面看不过是个地洞走进来却发现地下是如此辽阔的平原,平原之上也和记忆中一样立着无数黑色的物体。
虽然大致上很像,但这里和记忆中的平原并不一样,空气中没有那种难闻的水汽味,墙壁四处挂着长明油灯,整个洞穴都是由灯光照亮。
“肖迫在哪?”阳羽松开手,巡视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影,这里难道不是自己去的那片平原吗?
正当阳羽准备再次张口询问时,远处闪烁着微弱的荧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躺在地上的男人急忙有气无力地说着:“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现在的他躺在地上犹如一只丧家之犬,一副任人宰割毫无抵抗力的模样,阳羽拽着他往发光处走去。
随着越向光芒走近周围立着的东西也看的越发清楚,那是一具接一具的干尸,它们像树木一般被‘种植’在这片土地之上,维持着死亡时的模样。
有人什么东西绊住自己的腿,低头望去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成年男人,看样子已经快要不行了,横卧在地上双手被捆绑在一起。
放眼望去居然有不少像他这样被捆绑在这里的人,他们都被绑在干尸的周围,有的看起来已经死去好几天了,有的人腹部被掏空,留下一个黑色的空洞,干枯的血液向一处汇流。
阳羽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不敢去回想当初在石林找到肖迫时他是什么模样,只能僵硬地迈开步子往前走。
那点萤光的来源阳羽也已经找到了,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血红色大海,和自己当初石林看到的大海一模一样,就连海面那诡异的弧度都是一样的,只是这里的海是鲜红的。
脑袋疼的都快要炸开了,阳羽身子一斜差点没站稳,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前几日分别时那人说过的话,现在回想真的仿佛是在和自己诀别一样。
还有他说的那个故事,为什么突然要讲那么奇怪的故事给自己听,那里到底是哪里,肖迫在哪里。
阳羽最终还是没能抗住这股剧痛,一个踉跄没走两步便绊倒在地上,回头望去发现是一具早已发灰的尸体绊倒了自己。
一瞬间,阳羽什么都想通了,毫无关联的踉跄,猜测到的真相如洪水袭来。
喜欢是克制,可以让自己为了他去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忍耐一切无法忍耐的事情。
同样,肖迫口中的那个穷小子也可以为了自己爱人付出一些包括生命。
虽然尸体已经干瘪发黑,但那件衣服阳羽还是认识的,相似的一件他也是有一件的,雀雀说情侣就是要穿着相似的衣服然后站在一起,这样每一个见到他俩的人都会知道。
他们是彼此的爱人。
阳羽蹲下身子,望着尸体的视线突然模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从眼眶中溢出。
好像有人说过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一定说过,也一定是肖迫说的!
“你答应我好不好,除非你死了不然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谢谢你原谅我,我很满足了。”
“如果你看到了出口,就赶紧离开这里永远别回来。”
肖迫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在耳边回响,阳羽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喃喃道:“应该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说罢扭过头看向周围,不知何时村民举着火把追了进来,他们之中有人惊讶地望着周围有的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却没有一个人是悲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