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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 ...

  •     苏方木的神经绷得很紧。手连续刺入秃鹫身体的同一块地方,她能够感受到表面阻碍在快速消失,反复扎进去的窟窿越刺越大。秃鹫的脖子几近离开躯体,脖子和身体的最后一丝联系顽固地粘连在一起,摇摇欲坠。

      秃鹫颈基部一圈比较长的白色羽簇形成的皱翎可以像餐巾一样用来防止尸食弄脏身上的羽毛,两侧一束蓬松的矛状长羽下的表皮多处撕裂。它身上的羽毛几乎全部脱落,没有半点柔软细腻的触感,唯有坚硬的触感和各种怪异的味道混杂熏染的臭味。

      苏方木的手渐渐失去力气,每一下攻击都毫无威慑力。

      在确认秃鹫失去威胁前,她不敢有一瞬间的放松。果不其然,在发现苏方木的力气在快速下降,反应不如先前迅速的一刹那,奄奄一息的秃鹫骤然扇动张开破损的羽翼,带钩的尖喙啄向苏方木的心脏部位。

      秃鹫的嘴连坚韧的牛皮都能轻而易举地撕开,拖出其中的沉重内脏。

      会死的。

      死亡的威胁连同秃鹫身上笼罩一大片的□□死亡腐烂的气息和冰冷臭味铺面而来。苏方木的头脑清醒的浮现这三个字,握紧的拳头埋进秃鹫破损不堪的躯体中,一动不动地靠在冰冷坚硬的石壁上,毫无防备的谭露出致命的弱点,放弃抵抗。

      苏方木的头顶有一道滑湿粘腻的液体滑下来,打湿她的眉毛,压在她沉重的眼皮上,直把眼皮压至闭紧,又从眼睫毛上滴落,沿着不健康的瘦削脸颊往下淌。

      她没有闭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黑压压一片的干尸,空缺许久的地方被一双无形的巨手往左右两个方向撕扯,过往岁月中每一个失去只要之物的节点一一重现,无能为力的怨怼憎恨化作向内的刀尖。

      不甘、无力、自责都施加在这双无形的大手之上,撕扯空洞的力度越来越大,力气之大能够将苏方木这副伤痕累累的皮囊一分为二。

      疼痛。

      悲伤。

      压抑不住的作呕欲折磨着苏方木的每一寸神经。她迟迟没有等到张开双翼的秃鹫撕开心脏部位的皮肤。

      苏方木表情淡漠地在一大片黑色尸体中寻找柳白和柳墨,听见短促的呜咽声才幽幽转动眼珠子看向昏暗处的两只精神体。

      柳白的精神体和秃鹫的头部进行一番剧烈的拉扯战,她扯不断秃鹫的脖颈,秃鹫的尖喙不能伤害苏方木一分一毫。

      柳墨的精神体压在秃鹫的后背,前爪和后爪用力扒拉秃鹫的翅膀。

      高昂的狐狸叫声从苏方木的胸前传来。跳跃的红色不是从头顶上滑落的血液逐渐变凉,而是像一团火焰在秃鹫面前燃烧。

      是苏万叶的精神体。

      苏方木迟钝的意识到苏万叶的精神体一直陪在她身边。

      而她的精神体,趴伏在苏方木的胸前,愤怒龇牙。

      苏方木的自我意识从疼痛带来的混沌中抽离,时刻潜伏在她身边的踩空感不再模模糊糊,坠落的失重压在心上,她的眼前闪烁一大片黑白雪花,兹拉兹拉的杂音伴随在其中,是活生生的人为死去的亲友哭喊的声音。

      她的意识在下沉,又在将要睡去的瞬间从下坠的失重感中醒来。

      精神体的嘶吼在提醒她,这里很危险。

      苏方木能够感知到危险,无法呼喊出半个音节,到嘴边的称呼怎么都喊不出来。是要呼喊不能回应她的双亲,是呼喊曾经关系亲密、一起作战的朋友,还是呼喊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队长名字,还是默契作战的队友……

      她能够想到的人,要么是不能回应她的呼喊,要么是在前行道路上分开不再留有过去亲密情谊的人。

      苏方木孤零零地坐在这里,石壁上细小的一处凸起挤压她的后背,空气污浊冰冷,克制不住的情绪翻涌起伏似滔天巨浪几近将她拍打到昏厥,默默地喊起苏万叶的名字。

      苏万叶——

      “苏方木!”
      是苏万叶的声音。

      苏方木很确定自己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纷杂繁芜拼凑出来的片片雪花歪曲扭动间组合成苏万叶的模样。当苏万叶喊出她名字的一刹那,苏方木心底无处安放的惶恐不安、孤独绝望迸发而出,

      坠入黑漆漆大海的灵魂在苏万叶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找到可以寄存的地方,不再是在人群中自带割裂无处安放的徘徊不安,随波自我放逐。

      我很累……
      我很讨厌……

      我还能够相信谁?

      我能依靠哪个人?
      我不能依靠任何一个人。

      我真的很难喜欢我自己。
      苏方木十分厌弃自己的不合群,想要伪装成别人能够接受的性格、模样,又厌恶戴上许多层面具迎合旁人的自己。

      她试着让自己变得开朗外向,短短半日,苏方木失去所有和新小队交流的能力,逼着自己去回答、去捧场,不让其他人的话掉在地上。

      很痛苦啊。

      直到她所在的队伍被上级再次分配,她重新和柳白、柳墨分到一个队伍里。苏方木可以在不想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一切有柳白和柳墨帮忙搭腔。

      苏万叶是怎么做到的?

      “苏方木!”苏万叶摸到苏方木脸上快凝固的血液,声音颤抖地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能听到。
      苏方木张了张嘴巴,无法说出半个字的音节。

      你一个人活得很累吧,苏万叶。
      苏方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万叶的方位看。

      “老师!”菱叶哭喊的声音劈了叉,重重的跪在地上,嘶吼的拉开咬住秃鹫翅膀不放开的柳墨的精神体。她扯了一半,惊觉是最危险、最需要制止的是柳白的精神体。

      菱叶手忙脚乱地去掰开柳□□神体的嘴巴。“松开啊!快松开啊!”

      “苏方木……”
      苏方木听到异常嘶哑的声音,似破烂的风箱发出来的声音,又像是从破开口子的喉管含糊不清地呼唤。

      “苏方木?”菱叶掰开柳□□神体的双手更用力了,她愤怒地高声呐喊,“老师,我是菱叶啊!我才不是苏方木!”

      苏万叶在黑暗中摸索找到苏方木受苏流血的地方,食指摸到苏方木呼出的微弱气息,她强撑发抖、软绵绵的手镇定下来。“苏方木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眼睛动一下,不,不是看着我,是往左边看。”

      左边是菱叶和柳白争斗的场面。

      苏方木在一团黑的环境中闭上另一只眼睛,在苏万叶着急的呼唤中用冷若寒冰的鼻尖轻轻蹭一蹭对方的手腕。

      我在。
      我能听到。

      苏万叶在苏方木面前停止的呼吸重新呼出一口气,她等不到苏方木的回应,屏住的呼吸憋着吐不出来,害怕喷洒出来的呼吸成为吹走苏方木灵魂的飓风。
      “苏方木。”
      为了确定不是她的错觉,苏万叶又喊了一声。

      苏方木的鼻尖从右往左滑动一小段距离。
      她在苏万叶面前第一次主动展现出示弱的一面,没有固执地坚守一条透明的界限,执拗地逼苏万叶擦掉透明界限的一道痕。

      苏方木的鼻尖来回一次摩擦的地方始终冰冷彻骨,苏万叶不敢拖延时间,简单又迅速的完成伤口处理。

      她从最外面的大衣往里面翻找出干净的衣服衣角,费劲地撕出一个小口,一路往腰侧撕拉,柔软的衣服质感此时此刻变成坚硬的利器滑地苏万叶手掌生疼。

      苏方木鼻翼间多了一道若有若无的气味,冲淡了异常浓郁的腐臭,温暖又裹挟着寒气的布料缠在她的头上。

      菱叶崩溃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老师,你不能——你不能被苏方木骗走啊!她就是个混蛋,大坏蛋,可恶啊,是谁在老师您面前说过苏方木,我要干掉她!”
      “苏方木!”

      “菱叶的……老师……是谁?”苏方木的左边耳朵震得发疼,难忍女高音的她,使出浑身解数问苏万叶,“耳朵,快聋了。”

      我快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她的后半句带着委屈向苏万叶控诉。

      “是队长,风瑾鸢的……?”
      苏万叶看到一部分菱叶记忆最深刻的片段。她记得菱叶的老师是一个头发漆黑又茂密的女性。

      这名哨兵很爱护、看重自己的头发,现在她最爱惜的头发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像她的精神体一样,头顶变得光秃秃。

      秃鹫嘶叫的声音和菱叶的名字很像。

      菱叶呜呜呜地哭,像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老师——”

      苏方木以为菱叶会继续骂她,哪里想到菱叶是在哭老师精神体的光秃秃的头顶。
      “呜呜呜——老师你的头发呢!你最喜欢的头发呢!老师您的精神体最后还是变成一只没有头发的秃鹫了!老师你好惨啊,我要杀掉破坏你头发的、罪该万死的大混蛋!大垃圾!”

      苏方木在菱叶一声高过一声的音浪攻击下,鼻尖继续蹭动苏万叶的手腕,问:“头发,我的?”
      她想到柳墨和柳白,这两个人最关心苏方木的头发有没有受到损伤。

      苏万叶:“放心,你的头发还在。”

      “但是,不多。”苏方木有自知之明。她常年休息不好,作息不规律,头发一把一把的掉,经常把掉在地板上的头发归到一处团起来丢掉,第二天又掉了一把。

      菱叶对她老师的头发的痛哭,激发了苏方木的脑洞。她在想,如果柳白和柳墨还活着的话,她们会不会向菱叶一样为她的头发而哭。

      菱叶:“混蛋啊!苏方木你管不管啊!这个垃圾精神体咬住我老师的脖子不放啊!”

      这个精神体是为了保护苏方木才咬住秃鹫的脖子,菱叶顾及到秃鹫脆弱不堪的一丝链接躯体的地方,不能够像柳白的精神体那般肆无忌惮的破坏。

      “可以放开秃鹫吗?”苏方木看向掉哈喇子的柳白的精神体问,她瞧一眼自己的精神体。

      如果这只秃鹫真的是菱叶的老师的精神体……

      白狼摇晃着站起来,吼叫一声。

      秃鹫身上的两只精神体在判断秃鹫是否还会对苏方木的安全造成威胁。

      “哈??可以放开吗?你在哄小孩吗!”菱叶立即急眼了,恨不得手把手教苏方木怎么命令精神体听指挥,“你就不能凶一点吗!叽叽歪歪、磨磨蹭蹭,谁会听你的!”
      菱叶本就恼火自己不能够及时认出自己的老师,苏方木没有威慑力的命令更是火上浇油,让她把脾气撒在苏方木身上。
      “你难道要我教你怎么——”

      苏万叶的赤色狐狸跳上秃鹫的背脊,主动靠近柳墨的精神体,嗷呜一声。

      两只撕咬秃鹫的精神体慢慢松开嵌入的尖齿,警惕地蹲守在原处,便于发起第二次攻击。

      咔嚓。

      尸体堆上方有个东西掉下来,秃鹫愤怒转身找寻新的入侵者,她坚持守在堆积如山的尸体旁边。

      “这两个,是谁的精神体?”菱叶阴恻恻地问,“苏方木你是不是在这里设置了埋伏?我的老师为什么会死,是不是你动的手?你说话啊!混蛋!”

      “……”
      苏方木想说明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转念一想放弃解释的机会。

      算了,解释也没有用。

      “你……”苏万叶又一次确认沉默不语的苏方木有没有停止呼吸,而后面对身上有必死伤口但顽强站立的秃鹫,“是不是有什么话要留给我们?”

      苏方木和菱叶一起看向诡异可怕的秃鹫。

      秃鹫转过身,在辨认说话的苏万叶是什么人。

      苏方木手掌撑在脏污的地面,奋力向苏万叶靠近,半个身体失去支撑,直直倒进苏万叶的怀中,挡在她前面。

      “我是向导,苏——”苏万叶停下来,过了一会,轻轻地说,“万叶。”

      秃鹫没有理会她,翅膀扇动空气,作势要把柳墨甩下来,抬起爪子像猛禽抓起猎物一般苏方木的白狼精神体。

      苏方木:“她能偷胡老师的刀。”

      秃鹫爪子扑了个空,她黏连的脖子甩动的靠近苏方木。

      片刻后,张开翅膀站立有半人高的秃鹫收起双翼,主动向苏万叶靠近。

      菱叶:“你们要对我的老师做什么!苏万叶你放开我的老师!”

      秃鹫尖锐的叫声回响,打断菱叶的叫嚷。她朝菱叶伸出一边翅膀,扇不出一点风。

      菱叶刺耳的叫喊声放低。“苏万叶!”

      “别吵。”苏万叶语言简短,一只手托住秃鹫钟摆似的脖子,轻柔地把脖子扶起来,对准缺口平整放齐。

      苏方木看过代咏冬必看的书目,她住在姨妈家和苏万叶阅读过同一本书。“不需要借助机器,你可以吗?”

      “试试看。”苏万叶说,“她已经坚持了好长时间,如果不快点拿出来,恐怕——”

      菱叶疑问三连:“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老师?”

      “我帮你。”苏方木用力咳嗽几声,代替苏万叶扶稳秃鹫的脖子。她的手指按在脖子断裂是地方,难受地说:“对不起。”

      “咕噢!”
      勉强保持清醒的秃鹫克制住本能驱逐外来者,安抚苏方木愧疚和不安地吼叫一声。

      菱叶连忙爬过来捂住秃鹫的伤口。“老师是不是她们害死了你?”

      秃鹫用翅膀拍菱叶。

      菱叶委屈巴巴地闭上嘴巴。

      ……

      苏万叶原以为会看到杀死菱叶老师的凶手是谁,没有想到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还没有从哨兵学校毕业的风瑾鸢。

      风瑾鸢和菱叶的老师在哨兵学校组成牢不可破的三人小队,第三个人的五官和向阳有几分相似。

      天空不是纯净蓝绸带的颜色,透出一抹灰暗。终年不化的白雪在远处连绵起伏,地平线上全是红色屋檐的房屋。

      灰、蓝、白、红四种颜色互相冲撞,场景肃穆悲凉。

      “天空飞着的鸟是什么鸟?”
      “是秃鹫。”

      “哦?秃鹫的头顶真的没有羽毛吗?”
      “真的没有羽毛。”

      “哎呀,我很担心你啊——”

      苏万叶听不清“向阳”说了什么话,看口型应该是菱叶老师的名字。

      老师问:“担心我什么?”

      风瑾鸢笑眯眯地看天空盘旋的秃鹫,“向生在担心你的头发——”

      “我头发好着呢!”老师马上跳起来,作势要打拿她头发说事的向生和风瑾鸢,“呸呸呸!我就算一个月不洗澡,也要洗一个月的头发!”

      向生:“你的精神体会秃吗?”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为什么秃鹫秃了?”

      “有一说一,假如秃鹫不把头伸进腐肉里,她还是有毛的。”

      风瑾鸢:“所有的秃鹫的头都没有羽毛吗?”

      “除非是只吃骨头不吃肉的猛禽,胡秃鹫。”老师郑重声明,“我的精神体就是胡秃鹫!”

      苏万叶在菱叶老师的记忆里看到一片暗沉沉的天空和队友两张笑吟吟的脸庞,倒影出湖边打闹三个人的水面只有两个人的面容清晰可见。

      拥有这份记忆的人,连自己的样子和名字都记不清,独独记住队友的音容笑貌。

      她们三个人说好毕业后一起去前线守护后方所有人,畅想自己以后会有多强大。等到她们老去,再像胡老师一样当老师。

      向生:“胡老师肯定会说,我才没有老!”

      风瑾鸢:“你敢当着胡老师的面说‘老师你老了,快把老师的位置让给我’吗?”

      “我!当然敢!”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却在胡老师面前哑口无言。

      这一年没有爆发异兽潮,但前线连连遭受异兽袭击,在附近居住的住民终日惶惶不安,提心吊胆地生活。

      这一年的收成不好,更是给惨淡的生活织出一张密不透风地巨网。临近年关,这里不见一丝喜庆的红色,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雨雪交加的新年第一天,风瑾鸢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手风琴站在大路中间,使用冻到通红发僵的手指演奏不成调子的喜庆乐曲。
      雨和雪落满她的头发和身体,没有遮盖她的笑靥。

      向生毫不犹豫地加入到风瑾鸢孤独的演奏中,她欢欣地跟着音乐起舞。她特意换上崭新地金黄色冬裙,跳起没有技术含量的转圈圈舞,裙摆飞扬,宛若一朵迎着太阳转动的向日葵。

      菱叶的老师凭借她出色的大嗓门,吆喝死气沉沉地住民加入她们庆祝新年到来的歌舞中。她们是守在前线的年轻哨兵,居住民们对不知轻重的年轻哨兵有怨言,恐慌歌声会引来十分凶猛的异兽,最终居住民们磨不过她和其他常年在此守护的哨兵们的邀请,敷衍地加入歌舞行列。

      在逐渐成调的音乐声中,居住民们脸上凝重的神色被难得一见的清朗笑声代替,编织多年的网终于被撤下来。

      这天放晴的傍晚,晚霞是蓝金色的。

      ……

      前线的生活很艰苦。毕业后,三个人遵守先前的约定,一起来到前线,留在这里。

      直到异兽潮的爆发。

      每次异兽潮的爆发都会有很多人死去,难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灰、蓝、白、红四种颜色交织成新的巨网,红色的屋顶连绵而成的居住区沦为废墟和尸体存放的腐臭场所,鲜血、没吃完的食物、打翻在地的饮料、人类的头发、异兽的毛发混在一起,街道不再整洁,不再有笑骂追打的人群,一片死寂。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秃鹫,此后成群的秃鹫在此啄食。

      她不知道要怎么看清这个灰蒙蒙的世界。

      异兽潮退去,千千万万张脸做出相同的表情,她们面带死意从四面八方来,互帮互助寻找至亲至爱的尸首,无比痛苦的接受至亲至爱的离去,剩下无人认领的尸体被集中到一处进行处理。

      滚滚的青烟腾腾升起,烟越升越高。她看见文子爵快要藏不住的狂笑,看到文子爵恭敬地向旁边看不清面容的人奉上什么宝物。

      天旋地转间,她看见胡秃鹫吞下一截骨头。

      风瑾鸢进入疗养塔接受治疗了。
      向生在战场上失踪,留下一个抱紧枯萎向日葵的向阳嗷嗷大哭。

      她不相信向生会轻易死去。
      向生应该像她的名字一样,向着生命,而不是走向死亡。

      异兽潮退去不久,淼城陷入危机。
      她和风瑾鸢又一次并肩作战。

      她说:“我不相信向生死了,瑾鸢。”

      风瑾鸢变得更强大了。
      “当然,我不相信向生会死。我们约好要一起变老的。”

      “我会留在淼城,这里是向生的家。”她艰难地说出“家”这一字。

      现在的淼城哪里有一座城的样子。

      “我会继续留在前线。”
      风瑾鸢去往前线之前,把菱叶带到她身边。

      风瑾鸢的烂好心真要命。
      她笨拙地在向阳和菱叶身上学习怎么做一名合格的老师。

      后来,她在菱叶身上看见向生那股倔劲,不一样的是向生总笑眯眯地面对逆境,菱叶会破口大骂,边骂边熬下来。

      一晃好些年过去,她和风瑾鸢始终保持联系。她知道风瑾鸢的功绩,知道风瑾鸢成立了小队,她们始终没有向生的消息。

      向生还活着对不对?
      能够给出肯定答案的风瑾鸢不在她身边,就连向阳都不能肯定地回答。

      异兽潮又来了。
      这一次,风瑾鸢死了。

      风瑾鸢死之前找到她,希望她能够在苏方木需要帮助的时候拉一把。

      她回答说:“别诅咒自己,瑾鸢。说不准是我拜托你照顾向阳和菱叶。”

      风瑾鸢:“——不要再找向生了。”

      “为什么?”

      “我找到向生了,她在哪里是绝密等级。别忘了,你的精神体是胡秃鹫,”

      ……

      苏万叶从菱叶的老师的视角看见文子爵丑陋的嘴脸。文子爵把异兽潮中获得的大量异兽结晶,她还把参与这场战争的哨兵、向导的数据和血液样本进行分析,死去的哨兵和向导尸体全都由她全权负责。

      她还透过另一个人的眼睛看见双目发红的苏方木失控殴打文子爵。

      苏万叶记得那一天。
      文子爵代为转告风瑾鸢有罪,收回风瑾鸢一切荣誉,从此背上骂名。

      苏方木质问文子爵,逼问文子爵无果,留不住一件与风瑾鸢有关的物件。

      文子爵捂住没有祛掉疤痕的脖子,在多个哨兵的保护下恐慌下连爬带滚地逃走了。

      画面的最后铺上猩红,星星点点的血迹和肌肉残片落在地上,她的眼前出现多具新鲜的尸首和没有人类模样的“怪物”被捆绑在精密的仪器上,精神体从“怪物”身上剥落。

      颠倒的视野中,苏万叶看见一只胡秃鹫振翅肺气,保护饱受折磨的向导,保护失去生命迹象的尸体。

      胡秃鹫以骨头为食有效避开了她欲其他大型猛禽的竞争,她只需要在食肉的猛禽离开之后解决自己的食欲,安全且能够轻松躺平。

      拥有胡秃鹫精神体的哨兵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决然地闯入猛禽争夺食物的斗争。

      保护向阳。
      保护苏方木。
      要找到一个人实力不够强的庇护菱叶。
      杀死异兽。

      胡秃鹫被关在不见天光的洞穴中,攻击往这里送来尸体的人,与妄图搬运尸体的蜘蛛异兽战斗,守护这里日益增加的尸体数量。

      菱叶的老师的执念附在胡秃鹫上,代替她忠诚的守护同伴尸体。她困在蜘蛛巢穴的时间太长了,执念驱使她所有的行为动作,无差别地攻击所有擅自进入的外来生物。

      一直到今日,胡秃鹫心心念想的人进入蜘蛛巢穴。

      胡秃鹫:“咕噢!”

      “我知道了。”苏万叶的手掌心多出一块结晶体,“如果我们能——我们会平安离开,会让死去的所有人不被打扰,灵魂安息,永享安宁。”

      “咕噢!”胡秃鹫挣脱出菱叶和苏方木的手,往尸山走去。

      咚——
      “是向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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