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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无计留春住(一) ...

  •   咄、咄、咄。
      从容不迫的敲门声,在连天的雨声里显得格外诡异。
      燃烧的火焰恰好熄灭了,火光散去,露出一捧灰烬。
      我们霍然回头向外看去。门口的雨幕中,安静的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中年女人。她背着光,看不清容貌,但从身形看应该既不年轻,也不衰老。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身站在雨中,细密的雨帘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撑开,没有半滴能打在她的身上。
      我不懂这代表什么,只好看库洛洛。他定定地看着门外,脸上神色平静,但嘴角细微的抿了起来,于是我明白了,门口的人一定很难对付。
      我想这个女人一定就是久仰大名的鬼柳夫人。
      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我莫名有种“终于来了”的释然感觉。

      我们之前没能察觉这个女人的到来,现在也没有主动开口。黑色长裙的女人像个温文有礼的客人一样,停在外面问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库洛洛道。
      她走进来,深色的盘发一丝不苟,亲和朴素的鹅蛋脸,眼角有细纹,乍一看很是端庄温婉,但双眼深邃,眼尾狭长,令人觉得厉害。
      她站在里屋的门口处,先对我们点点头,然后转眼看到玛莎的骨灰,地面上残存着大块燃烧后的黑迹。
      “关于玛莎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她缓慢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有力,“也许你们听说过我,大家都称呼我为鬼柳夫人。”
      她的目光投向我们身后那个男人凄惨的尸体,又自然而然地转回到我们身上,沉着地道:“孩子们,你们现在需要帮助。”
      “他是谁?”库洛洛问。
      “唐纳德,第八区商业联盟主席的侄子,也是他唯一的亲人。”鬼柳夫人道。
      “好,我们跟你走。”库洛洛顺畅无比地道。我心中惊讶,但同时感觉到库洛洛仍握着我的那只手一紧。
      鬼柳夫人颔首:“这件事我会解决的。”她侧头看向玛奇,玛奇自始至终垂头看着玛莎的骨灰,对她的出现视而不见。
      现在,感觉到我们都在看她,小姑娘终于回过头来,金色的猫眼倔强地直视着鬼柳夫人,直白的问道:“夫人,你为什么要让自卫队阻拦我们?”
      鬼柳夫人宽容地面对她的质问,从容道:“我只是在保护你们。这也是玛莎的意思。”
      玛奇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转回头去,走到床底下找出一个瓷罐,将里面的杂物倒出来,走回到玛莎的骨灰旁边,细细地将一捧捧白灰装进去。
      她装的很快,等她抱着罐子站起来,鬼柳夫人问道:“还有别的要带的吗?”我们身无长物,玛奇环顾房间,摇了摇头。
      鬼柳夫人颔首,当先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们沉默的跟在她身后,走出大门的瞬间,雨水打在身上,我哆嗦了一下,下一秒,一把伞撑在了我和库洛洛的头顶上。我抬头看去,一个陌生的短发女人就站在门边,像是在等我们。
      我惊疑地瞪大眼睛看了她一眼,转眼看四周,骇然发现两队足有十几个穿着自卫队统一劲装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淋着雨站得笔直,沉默地看着我们。
      我紧扣着库洛洛的手,指尖冰凉。库洛洛拽着我跟上前面鬼柳夫人的步伐,打着伞的女人随着我们移动,飞坦和玛奇跟在我们身后。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玛奇家的门大敞着,里面黑乎乎的,隔着雨帘,显得阴森无比。

      我们中途路过医生的诊所,走了陌生的一段路之后,走进一幢庞大的宅邸。这就是传说中鬼柳夫人的公馆,因为兼做流莺街的办事中心,所以规模堪称宏大。三层的别墅,从外面的窗户看每层至少有七八个房间,装潢亦庄重华美。
      鬼柳夫人亲自领我们回到她的地盘,把我们交给迎上来的侍女就离开了。我们被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休息”。
      这是一个套间,外面是摆着沙发的客厅,里面是卧室,有衣柜、梳妆台、一张足以躺下我们四个的大床,还有洗手间,很像是记忆中豪华酒店的规格。和这个房间一比,之前玛奇家的木屋就像是破破烂烂的贫民窟。
      侍女把我们送进房间,周全地给我们演示了一番屋内各种设施的用法,又从衣柜里拿出浴巾和替换的衣服,关门离开。
      我们四个待在华美而空旷的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我背靠及腰高的床垫,此时向后一跳坐了上去,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上,双眼骨碌碌地四处乱转,搜索着边边角角的地方有没有监视器。
      在别人的地盘上,哪怕房间里只有我们四个,我们也不敢随意说话。
      “先这样吧。”
      最后,库洛洛模棱两可地道。
      外面雨下得大,即使有人打伞,这一路我依旧半淋了个半湿。和库洛洛、飞坦打了个招呼,我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先去洗个澡换上干衣服再说。
      我试探性地叫上玛奇,玛奇将怀里的骨灰罐子放在床头桌上,沉默地跟了过来。她显然需要时间适应丧母之痛,但这样的表现已经比我能预想的好上太多。
      我们的麻烦事还很多,她必须尽快走出来。

      热水从头顶的淋浴浇下来,我仰头闭上眼睛,幸福不已。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洗过这样痛快的热水澡了?真让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就为了这一刻,被鬼柳夫人扒拉到掌心里也值了!
      将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冒汗之后,我换上这边准备的不太合身的童装,擦着头发先出去了,叮嘱玛奇可以多冲一会儿——要是能借此机会哭一场发泄出来,那也很好。
      卧室里没有人,我找到外间,库洛洛和飞坦正坐在沙发上吃东西。晚饭已经被送来了,满满一盘三明治,松软的吐司夹着生菜、芝士和火腿,看起来既清爽又美味。
      我拉了拉身上崭新的缎面连衣裙,心道鬼柳夫人出手不可谓不大方。在库洛洛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我忧愁地叹了口气:瞧瞧,跟着洒家,待遇永远都这么好!
      “玛奇呢?”库洛洛问。
      “还在里面。”我道。
      他又道:“我们刚才在说,如果正面对上鬼柳夫人,我们毫无胜算。”
      我从盘子里拿了块三明治,道:“她很强?……和商业联盟比呢?”
      “不确定她会怎么做。”库洛洛道。
      我低声道:“玛奇……”
      “保住她。”库洛洛道。
      我悄悄松了口气,又问道:“玛莎……的事,对你没影响吧?”
      在刚来流莺街的时候,库洛洛可是和玛莎母女、阿雉签下了尽力保护玛莎母女的契约。
      “没事。”库洛洛道,“但我们还得保住玛奇。找到机会,带她一起走。她不是一直跟着你锻炼么。”
      “是。”我在心里抹汗——玛奇练得可比我好多了!库洛洛和飞坦官方认定,资质也好。
      “先把玛莎的事情查清楚。”飞坦道。
      如果那个男人的身份真如鬼柳夫人所言,商业联盟绝不会善罢甘休,鬼柳夫人的应对又难以预料——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转机切入口。
      “莉迪亚,不是我,是你。”库洛洛吃完手里的三明治,突兀地道。
      我瞳孔一缩。我们早就推演过各种可能,这是最好的一种,也是最坏的一种。没有追问库洛洛如何作出判断,我向沙发上、向他身边缩了缩,味同嚼蜡的将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将手上剩下的丢回桌上。
      “好吧,我知道怎么做。”
      库洛洛在我挨到他肩膀之后,侧过头来在我离嘴角不远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没事的。”他轻声道。
      我抬眼看他,然后安心地笑了。

      当天晚上,鬼柳夫人来到我们的房间,给我们带来一个消息:商业联盟主席果然派人来了,对他侄子的死亡表示极其震怒,不仅严厉地要求流莺街立刻将凶手交给他,还威胁鬼柳夫人将为此付出代价。
      “我总算还有几分薄面,暂时也只能争取到一天的时间。联盟主席就这么一个侄子,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报仇。”鬼柳夫人坐在我们对面道。
      我们静静的看着她。
      鬼柳夫人挽着轻薄的丝质披肩,头发盘在脑后,整个人显得雍容而干练。她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道:“要保住你们,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我们尽快找到玛莎出事的幕后推手。”
      玛奇猛地就要站起来,库洛洛伸手一拦,我从旁按住玛奇的肩膀安慰她。
      库洛洛皱眉看着鬼柳夫人,试探道:“你是说?”
      鬼柳夫人颔首,“没错,这件事是一个针对玛莎的阴谋。”
      她温和地看向玛奇,缓缓道:“我下午已经让自卫队去查了。到底是谁要利用唐纳斯来害玛莎,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结果。”
      “是谁!”玛奇尖锐的声音立刻刺破空气。她怀里紧紧抱着玛莎的骨灰罐子,双眼通红的盯着鬼柳夫人。
      鬼柳夫人周身环绕着沉静的气质,在玛奇的激动中,她平稳地转头对外面道:“带进来。”

      门外,两个自卫队的女人夹持着一个双手被绑在身前的瘦弱女人走了进来。她身上单薄的衣服被雨水淋得湿透,头发一缕缕的粘在脸上,十分狼狈。我眨也不眨的盯着她被带进来,她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熟悉的脸。
      是梅朵!
      手掌下玛奇的肩膀整个紧绷起来,肌肉颤抖着,我担心地上下抚着她的背脊安慰。
      “唐纳斯此前一直由梅朵接待。在他找到玛莎之前,也只有梅朵和他接触过。她已经承认,是她向唐纳斯介绍了玛莎,暗示他可以强迫玛莎。”鬼柳夫人字字清晰地道。
      梅朵脚步踉跄地被带到鬼柳夫人面前的,腿下一软,跌跪在她面前。
      鬼柳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依旧对着我们,神色和缓、语气笃定:“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此事全部因她而起,玛莎只是受害者。流莺街不允许私下进行这种交易,梅朵会为此负上全部责任。”
      “出了这样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她最后沉声道。
      “夫人,夫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这次,我再也不敢了!”梅朵听见鬼柳夫人的话,似乎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她被吓坏了,几乎是立刻仰起头哀哀地看着鬼柳夫人,神色凄惶地连声哀求道。
      鬼柳夫人垂眸看她,神色定格在端庄温婉,像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
      “夫人!夫人!梅朵知道错了!”梅朵情急地俯下身去,“咚咚咚”地对着鬼柳夫人连磕好几个响头,伏在地上哀求道:“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下次唐纳斯大人再来,我亲自向他请罪!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还能勉强被称作女孩的年纪,她以一种无比卑微的姿态趴伏在雍容的夫人脚边,瘦弱的背脊不停地颤抖,像被狂风骤雨击打的花蕾,看上去让人怜惜不已。
      可惜在场没有人怜惜她。
      鬼柳夫人看她的眼神平静无比,只是一件坏了事需要被丢出去的死物。而我们这边,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玛奇紧盯着跪在鬼柳夫人脚边的梅朵,流利、清晰而冰冷的问道。她的眼神冷静,那是被压抑到极致的恨意和疯狂。
      梅朵抬头,看鬼柳夫人没有反应,在地上膝行两步转过身子,跪对着我们,哭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害玛莎!我真的没想害死她!”
      “我、我就是嫉妒她过得好,想让她吃点苦头!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唐纳斯大人找过我许多次了,我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饶了我!”她自下而上的仰视我们,泪水湿透脸颊,戚哀而又悲婉。
      我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才发现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轮廓干净、眼瞳清亮。那双眼睛透过泪水哀求而期待地看着你,像是在悔不当初、真切地乞求原谅。
      可是我没有忽视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瞳深处,漂浮的哀伤和悔恨之后,那一抹坚硬而冰冷的恶意。
      像是浸透了毒汁的黑曜石,黑得发亮,刺痛人的眼睛。
      我不错目地看着她,听着她害人的理由,感到又荒唐、又恨毒。
      “就因为这个?”玛奇发飘的声音响起,像是怕惊醒了什么,又像是已经耗尽全部的力气。
      我按在玛奇肩膀上的手感到她在发抖,但也可能是我的手在抖。
      梅朵不知是看我们没有剧烈的反应、以为有戏,还是知道鬼柳夫人不可能同情她、无可奈何地抓住我们作为最后的救命稻草,还在拼命的忏悔和争取。
      她一边说着对玛莎的抱歉、一边哭诉自己被唐纳斯虐待的可怜无助、一边又自以为是地提出愿意赎罪——
      “我知道我犯下大错,你们不可能原谅我!但是,请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她哽咽道,“我愿意代替玛莎、抚养你们长大!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照顾你们……”
      我恨极反笑——世间竟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她因为自己的恶毒害死了玛莎,现在还梦想着取代她收养人的位置?!
      她、自、己、命、贱,还、要、毁、掉、别、人、的、好!

      “就到这里吧。”库洛洛漠然地打断她,看得出他也和我一样觉得恶心。
      他只问鬼柳夫人:“她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鬼柳夫人道:“明天一早,我会把她交给商业联盟的人。暴跳如雷的联盟主席正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害死他侄子的凶手。”
      梅朵这时候才觉出不对,她呆滞地看了我们一会儿,喃喃道:“你们要把我交给谁?唐纳斯……死了?”
      她霍然抬头,露出近乎绝望的表情。她尖叫道:“唐纳斯死了!你们!你们要拿我顶罪!”
      她凶狠地看向我们,又转头看向鬼柳夫人,声音里流露出歇斯底里和刻骨仇恨——“你抓我根本不是因为玛莎!你要拿我给他们顶罪!你这个贱女——唔唔!”
      一直站在鬼柳夫人身后的自卫队成员此时一个箭步上去,直接堵住了她的嘴。鬼柳夫人冷冷地道:“拖下去,别让她自杀。”
      梅朵像个布口袋一样被两个自卫队成员拖了下去。她被一路拖、一路拼命挣扎,但也不过是蜉蝣撼树的努力罢了。
      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她仰起的下颌尖瘦如削,眼神狂乱绝望,湿透的头发被一人倒拽在手中,脸色苍白如鬼。
      她目眦欲裂地看向我们,我们坐在沙发上,回望着她,直到她被拖出房间。
      在这整个过程中,玛奇的肩膀好几次传来向上的力,像是忍不住要扑上去杀死这个贱人,但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我的手指几乎掐进玛奇的肩膀里,至今还在轻微地发抖。对于我们而言,无论是梅朵、还是那个唐纳斯背后的商业联盟,甚至还有纵容这一切发生的鬼柳夫人,都是我们的敌人!如果可能的话,比起就这样让他们狗咬狗,我们更愿意真刀真枪,让他们每个人都付出痛入骨髓的代价!
      但是……我们已经落在鬼柳夫人手中,甚至必须靠用梅朵顶罪才有可能逃过商业联盟的报复。情势如此,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更遑论其他,因此只能打掉的牙和血吞——唯有隐忍、隐忍、再隐忍!

      当面处置了梅朵,鬼柳夫人也没再多废话,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
      也许在她眼里,我们留在这里,就已经是她的盘中餐,不可能再脱离掌控了吧。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离开时已是深夜,我们四个坐在沙发上,除了我紧紧揽着玛奇的肩膀作为安慰,均感到无话可说。
      外面的雨还在下,头顶明亮的灯光晃得人眼晕。窗户关着,流星街夏天的夜晚热得人几乎窒息。
      “暂时报不了的仇……”良久,我嗫喏着开口。
      “就先记下来吧。”库洛洛对玛奇。
      “早晚让他们付出代价。”飞坦接上。
      “……我知道。”玛奇冰冷地道。
      现在只好睡觉。

      这一夜大概没有人能睡着。
      卧室的大床睡上四个人仍然绰绰有余,飞坦在最外面、靠窗,玛奇在最里面、靠卫生间,我和库洛洛在中间。
      我心里难受,就一个劲儿地往库洛洛怀里钻。库洛洛嫌热,就一次次的把我推开。我也热,脖子头发都汗津津的,但还是固执地往他那边靠。如此几次之后,库洛洛也就放弃了,妥协地把手搭在我背上,两个人热成一团。
      阿雉偷偷摸摸地从窗户找上来时,飞坦第一个从床上鱼跃而起。库洛洛被我绊着慢了一拍。随后,我和玛奇也翻身坐了起来,眼神都很清醒。
      窗户被打开,夹着雨丝的凉气灌进来,令人精神一爽。一个黑影从窗户外面矫健地翻进来落在地上,同时极低地道:“玛奇?是我。”
      “阿雉!”玛奇轻声叫道。
      她跳下床跑过去,在一片黑暗中跑到她身边,抱住她的手臂。
      外面的花园里有影影绰绰的灯光照明,我依稀可以看到她的轮廓。她似乎抬头看着我们,展臂保护性地揽住玛奇,低声道:“跟我走!我带你们离开八区!”
      “你有几分把握?”库洛洛低声问。
      “没有把握!”阿雉飞快地道,“我房子的后面有一条通向外面的地道!但我们出去肯定会被发现,能不能逃出去全看造化!可留在这里你们必死无疑!”
      “我们闯大祸了?”玛奇小声道。
      “玛莎她……要是我在场,我也这么做!”阿雉哑声道,“别怕玛奇!我拼了命也会带你逃出去!你相信我吗?”
      玛奇看看我们,坚定地道:“我相信阿雉!”
      阿雉说中了我们的担忧——鬼柳夫人信誓旦旦的说她能保住我们,可她要是敢和商业联盟正面刚,流莺街也不会是今天这样。而且她说的保下,到底是保下身为玛莎女儿最后动手杀死唐纳斯的玛奇、还是保下将唐纳斯凌迟的飞坦、还是保下商业联盟当初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的库洛洛……还是只保下能力不知暴露多少她最想要的我?
      当我们没有办法的时候,只能赌一把。而现在,阿雉带着另一条路出现在我们面前。
      “走!”库洛洛飞快地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无计留春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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