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节》枫林晚霜

28、第28章

　　华远集团的项目做得并不轻松，一方面是因为这个项目本身的压力，工作量大，繁琐不堪，时间紧人手少，另一方面是来自老板再三嘱咐、王女士和老刘心不甘情不愿交接的压力，种种因素合在一起，压迫着我，如同潜在水底，深憋着一口气，紧紧压着胸膛，无法畅快呼吸，紧密得透不过气来。辛苦吗？当然！但是，并没有权利选择。只要还有负责做事的机会，就已经要拍额庆幸了，我突然顿悟为什么环境太好的孩子反而不会在意太多机会。

　　公司里正在风传华远集团此次一下子交付好几个项目给我们公司做，是在为拓展下一步的巨大工程打基础。华远集团要开发一个大项目，打造一个集商铺、娱乐、休闲于一体的商业圈，占地庞大，耗资不菲，着实是个大手笔。言之凿凿，说的十分可信。

　　我对传闻不怎么关心，只是心挂手头的工作。我们这一组人，派了小张和老钱前往华远集团驻扎，我和小李留守大本营。平日里，小张和老钱在华远总部翻看原始文档，收集数据资料，我们这头传真、对帐、建立数据模型，也忙得不亦乐乎。因为忙碌，也无暇细想，但说也奇怪，这个唐家修自从在“玉玲珑”表白后却并未有进一步的行动，送花、约见面、短信、电话不断等诸如此类常见的追求手段，一概未曾体现。那晚送甜点后，犹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虽说我不曾在意，但心底还是掠过一丝微乎其微的淡淡失落，我随即嘲笑自己，原来我莫莉也是一个虚荣的女子，这样想着，甩甩头，匆匆喝口咖啡，又投入到工作的滚滚洪流中去了。

　　中午在餐厅刚刚坐下，管理咨询部的小周也端着餐盘过来了。她一坐下就说，“嘿，莫莉，你们部最近忙吧，我们可是忙得连寻死的时间都无！”我啐她一口，“呸呸呸，童言无忌。”她不以为意，笑嘻嘻地继续道，“我们这次接手做华远集团委托的一个项目研发的可行性研究，这个报告是我进入公司以来做得最艰苦的一次。老板又再三关照我们头，丝毫不能错，我们头卯足了劲，把我们盯得死紧。唉，苦啊！一直加班加点，我都连续两周假日没休息了，熊猫眼都出来了！”

　　我吞下一口鱼香肉丝，道“大家都一样，为五斗米折腰的打工妹，容易吗我们！”

　　小周嗤一声笑了，“也是啊，只有到月底拿到薪水，心情才大好！对了，你听说了吗，华远这次将有大动作。”

　　“噢。”我平淡地应了一声，兴趣缺缺。我只关心自己的民生民计，华远将有所作为这种事就象美国举行总统竞选台湾“泛蓝”“泛绿”阵营之争一样，即便风声水起也照样隔着十万八千里离我山长水阔般遥远。

　　小周说得起劲，脸上大放光彩八卦味道浓郁，使得她平淡无奇的五官也变得神采奕奕。“所以说啊，上次华远的唐公子才会突然亲征我们公司。说到这个唐公子，也真是十分了得，比起他老爹唐牧来丝毫不逊色，啧啧，瞧瞧人家的爹妈真会生啊，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优生优育的模板！遗传因子好的没话说！”

　　我正待打趣小周，康安正好从我们身边走过，停在我们面前，一只纤纤细手拍拍讲得两眼放光的小周的肩膀，笑吟吟地道，“小周啊，吞吞口水就可以了，人贵自知，象唐公子这种人物，是只可远观不可近赏的！你再流口水，你家的小吴可就要打翻一坛子醋了！”康安眼睛看着小周，弯弯笑成月牙状，眼角眉梢的怒火却冷冷地扫在我身上，我不自禁得打了个冷战。

　　小周一手拍掉康安的玉手，回敬道，“我们这等平庸姿色确是做不成公主的，放在嘴上过过干瘾不行啊。”

　　康安依然笑成一朵花般绚烂，“我是为你家小吴打抱不平！你要知道，小吴可是我们秘书室的独苗苗，我们可不能坐看他被你欺负！”

　　小周的男友小吴也是秘书室的，是老板的行政助理，秘书室唯一的男性。

　　小周也笑得分外妖娆，“我不知有多疼我们家小吴，倒是你和华华老是联手欺负他，别以为我不知道。到时向你们俩一起算总帐！”

　　康安笑着跳开，走前不忘抛下一句，“我等着呢，要算帐就一并算个彻底吧！”

　　晚上回家，突然感到累得无以复加。母亲却不放过我，我还在换鞋，她已经心情极好地走到我跟前，“阿莉，这个周六不用加班吧？”

　　“不用，有什么事吗？”我才说完，心中已经警铃大作，我洗手坐下来吃饭。

　　果然，母亲笑逐颜开地道，“阿莉，妈妈今天遇到原来的老同事了，就是那个李老师，你还记得吧。真是巧啊，她有一个外甥，去年年底刚回国的，是个眼科医生，还没对象，李老师一打听你也还没男朋友，就动了心思，想做红娘来着。她外甥今年正好30，与你年纪正好相配，李老师说小伙子人也长得蛮精神的，工作好收入不赖，又是海归，家里就他一个独子，房子也是现成的。妈妈一寻思，也觉得不错，要不这个周六你去见见？”

　　我心下十分反感。自从与康平分手之事暴露，母亲就忙着张罗相亲的事。小的时候，母亲最担心的是我早恋，现在是愁我嫁不出去。三不五时地拿着些面目模糊的男子玉照给我看，或自作主张地安排我去与已经过母亲层层筛选细心过滤软硬件都适宜的某男相亲，我稍有反抗，就唠叨个没完没了，让我的耳朵饱受沧桑。幸好，我总以最近工作十分繁重目前力不从心只能暂以事业为重无暇考虑个人终身大事为理由一一推托了。

　　看样子，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了。母亲替我盛一碗汤，继续喋喋不休，“阿莉，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这一次，你一定得去见一见！”

　　我不由得呻吟一声，求救的目光抛向父亲。谁知，母亲这次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看样子已早早收买说服了父亲，父亲只低头喝汤，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我心里一声哀嚎，还要做垂死挣扎，“妈，你女儿我还不会那么差吧，要知道外头大把的追求者跟在你女儿屁股后头呢！你老人家行行好，先放过我这一遭吧！”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犯了母亲的大忌了，她最恨别人尊称她为“老人家”。果然，她冷笑着说，“你也知道我老了，就只等着抱外孙！你有本事倒是带个象模象样的人回家来才算是为人子女的孝道！康平这样好条件的人你不要，妈妈的苦心安排你视而不见，你还真是越大越有主意了！”

　　我一听她又提到康平这个名字，头都大了，赶紧降白旗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我去见，这个周六我去见还不行吗！”老太太的脸立即阴转晴，“周六下午两点，春天百货旁边的星巴克，打扮得漂亮点！”

　　于是，周六下午两点，我老老实实准时出现在了春天百货旁边的星巴克。

　　星巴克好像已经成了男女约会选择的不二地点。

　　这里人声鼎沸，热闹程度不亚于大众茶楼。

　　出门之前，我还是被母亲逼着在她监督下打扮了一下，一件淡黄色针织衫，一条咖啡色百褶裙，脖子上缠了一条印满黄色小小雏菊的丝巾，经老太太火眼金晴鉴定后才放我出门。

　　眼科医生比我早到一些，守时是一种美德，看样子我们两人都拥有这种美德。我们坐在一张局促的小圆桌前，面对面各捧了一杯当日咖啡。眼科医生长得还算齐整，坐在那里看着个子也应该超过一米七五，我喜欢个子高的男性，少女时代就有的嗜好，又有点小小的虚荣心。

　　“你们会计师平时很忙吗？”眼科医生开口问道。

　　“还行吧。”

　　“我们很忙，有时节假日也得值班。”

　　“噢，要经常动手术吗？”

　　“是啊，我回国后就没好好休过假。虽说我们医院算是不错了，但国内的医疗设备与国外比还是有差距的。同我原来在美国的那家医院无论是环境还是水平更是没得比！”眼科医生一口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的腔调。

　　我皱皱眉。

　　眼科医生继续道，“听说，现在国内的女孩子都很开放。”他双手握着杯子，眼睛看住我。

　　我不知道我应该不应该做出一个开放的姿态来。不但无聊，还有深深的厌恶感。幸好，这时手机又开始唱水木的“一生有你”，这个电话救了我。

　　“小师妹，你在哪？”

　　这厮真是的，每次接通电话都要问我在哪。但这次，我心里还是十分感激这家伙适时出现，好歹救了我的场。

　　我故意大声地说，“噢，你要一份资料？很急？”

　　唐家修在电话那端一头雾水，“你搞什么啊！”

　　“好好好！我立刻就回公司，你等着！”我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我还有急事，我上司召我立刻回公司，我得先走一步了，抱歉！”我十分真诚地对眼科医生说，说着拎着包，匆匆离去。

　　作为今天的相亲会，这倒不失为一个开放式的结束。我不由得嘴角浮起一个微笑，手机又开始唱了，仍然是唐家修。

　　“你刚才搞什么鬼？”

　　“噢，没事，谢谢你刚才的电话，现在我要回公司去加班，没空讲电话，bye—bye。”我当然不会去公司，不过看看表，时间才两点半，这么早回家母亲肯定要疑心的，于是立马决定去逛逛百货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