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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亲一口沈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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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在此客栈驻留了一晚,翌日清晨,刘泠头晕眼花,找沈宴时,得知一早沈宴等锦衣卫已辞行,为不打扰到郡主,沈大人并没有等郡主起身。
坐在妆镜前,侍女们从容地梳着垂到地上的云发,镜中映出的少女面孔,一派冷然:“怕打扰到我?敢做不敢当。”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侍女出口询问。
“阿嚏。”刘泠拿纸巾擦了擦红通的鼻头,这便是答案了。
她没多解释,瓮声瓮气道:“追!”
——索性她因送伞给沈宴而得了风寒,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得也早,锦衣卫们并没有离开多久。
这一赶路,便是将近一天。
坐在马车中,刘泠一边擦着鼻涕,一边觉得沈宴或许会躲自己,她得想个办法。
于是她派杨晔手下人拿着她的一封书信,快马加鞭,去前方追拦锦衣卫,务必让沈宴看到自己的决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傍晚在密林间,他们碰上了在此驻歇的锦衣卫诸人。侍女们先下车,刘泠随后。车马停在路边,有一锦衣卫好奇之下抬头看一眼,心里微惊:长乐郡主依然美艳,却憔悴了很多。
在他打量时,刘泠向他看去,目光笔直料峭。
“郡、郡主。”罗凡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有同僚过来,他慌张地躲其后。
“阿嚏。”刘泠的回答是用帕子鼻子,再打了个喷嚏。
她问:“沈大人呢?”
对方答:“沈大人和几个人去河边拾柴了,估计一会就能回来。”
刘泠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后:“我去找他。”
罗凡:“啊……”
——这不太合适吧?
但郡主已经抬步,不光广平王府的人步步紧跟,连留守的几个锦衣卫也紧张地跟上去。
“郡主,这方向你不能去。”锦衣卫拦路。
刘泠淡声:“通向沈大人去的地方吗?”
对面为难:“是,但是……”
刘泠向杨晔等诸多侍从抬个下巴,自有人帮她拦住锦衣卫,刘泠抬步便走。数丈后,树林蓊郁,刘泠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边上,目光停了停。
看守马车的锦衣卫看到她过来,亦上前阻拦,自然被杨晔等人引走。
“长乐郡主。”在经过那辆马车时,男人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略带激动。
刘泠走路不回头,不停步。
“郡主!我们之前见过的!”扒在那扇极小的窗口前,关在马车上的男人再接再厉。
刘泠已经快走出了马车的范围。
“郡主,在下和您的未来仪宾是朋友,他曾带我拜访过郡主您的!”眼看再不说,刘泠便要走出了视线,车中人顾不得这条重要讯息被锦衣卫截断,高声呼道。
刘泠的步子终于停了,她回头,淡色眸子看向马车。
未来仪宾,指的是她的未婚夫。刘泠在少时已经定亲,如今也过了五六年。
看郡主向马车走来,车中人声音因高兴而颤抖:“当年拜访郡主时,您和陆公子当真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伴随着少女的冷笑,车中人话堵在嘴边,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隔着窗栏,刘泠懒声:“你提他让我发笑。”
车中人急了:“为什么?在下真的和陆公子相识……”
“因为他背叛了我,琵琶别抱,”对方噎住,刘泠悠然把话说完,“这事除我之外,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连我身边人都不知道。有没有觉得受宠若惊?”
车中人:“……”
车中人垂死挣扎:“但总有情谊在吧?郡主肯留下来,不就是……”
“别胡说,”刘泠斥责他,慵懒的神色认真了一点,“我在追慕沈大人,你莫让人误会。”
沈大人?
车中人想到了抓自己回京的锦衣卫千户大人沈宴——
车中人僵硬道:“那个煞星有什么好的?杀人不眨眼!”
刘泠道:“这正是他的魅力,我为之倾倒。”
“……”车中人表情古怪。
刘泠:“你当然不懂。”
她转身要走,回头,看到了身后挺拔的青年。
刘泠:“……”
她看着这个高大俊朗的人,清介刚正,再看看他身后的诸位锦衣卫难言的表情,便明白对方定然听到了她的话。听到了多少,却不知道了。
刘泠:“沈大人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身后干什么?”
沈宴:“听人说郡主想劫狱,我来看看。”
刘泠无言以对,她这小身板,怎么劫狱?沈宴真真可恶,明明在揶揄她,还一副严肃的口吻。
她想开口说话,又一个喷嚏打出。她难免尴尬,仓促地低头,用帕子捂住口鼻。
她再抬头时,看到沈宴眼底那抹没来得及掩去的关心。
她心中一顿,忽步伐一跌,趔趄向后倒。沈宴向前跨了一步,伸手向她,待他看到刘泠眼底的笑时,才猛然察觉到她拙劣的演技。然他已经伸手,握住了姑娘的手腕。
刘泠:“他们都在看我们。”
沈宴回头,身后的锦衣卫们纷纷离开目光。
刘泠感觉到他瞬间的抗拒和后退,刘泠微倾身,唇贴着他脖颈低声说话,难得地可怜柔弱:“昨晚送你伞后,我就生病了。”
沈宴身子猛地僵住,绷实。
她说话时,气息拂着他脖颈动脉,香风传送。
沈宴颇为无言地低头,对上刘泠沉静的眸子。但刘泠向来是不动声色型,你从她冷淡的神色中,看不出她是不是故意。你可以扔了她不管,但刘泠必然有后招等着。
……多麻烦的女人。
沈宴吸口气,选择凑活一下吧——他送她回去。
夜渐沉,倦鸟拍翅飞起,林中郁郁,他手提灯笼,领着她在林中穿梭。
脚步声簌簌,身后锦衣卫和侍女们远远跟随。
暮色宁谧,处处是蓬勃清凉的绿意。林中弥漫的烟雾浓重,偶尔有不知名的细小花簇,在风中缓慢摇动,在绿海中荡漾。有树叶小花掉下来,簌簌落在肩上。还有远处的河流声……
二人皆不语。
在苍茫的夜中,在青白的月光中,在稀疏的星斗中,刘泠准确地看着沈宴颀长的后背,山岭丘壑一般巍然。
她问:“你听到了多少?”
“而这正是我的魅力,你为之倾倒,”沈宴头也不回,“倾倒得可真容易。”
刘泠微滞。
她反应很快:“当然容易,沈大人花容月貌,谁不爱?”
沈宴没理她。
刘泠快走几步,跟上他,侧头望去——他睫毛浓长,挡住眼底神色。他眼角下的疤痕,像泪痣。他说话时喉结滚动,唇角却平直。
刘泠微走神。
……他在这时出现,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抓着他不敢放。
沈宴察觉她停下,矜贵回头:“怎么?”
刘泠没动。
沈宴停顿一二,提着灯笼走回来。
他道:“刘泠。”
她始终不动,眼神放空,状态不太寻常。沈宴心中起疑,不禁停步到她面前低下头。他道:“刘泠……”
他倏而收了口。
因姑娘抬头,唇与他低下的唇轻轻擦过。
二人都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