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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正所谓叔债侄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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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生生磕醒来的。
身体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蜷缩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几乎动弹不得,而且手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嘴上还贴着黑胶布——
没错,就跟警匪片□□片里的人质常用造型一模一样,连我现在被关的地方也够经典:汽车后备箱。
真他妈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又是一连串剧烈的颠簸,我苦中作乐的脑内活动顿时被打断,等到行驶平缓下来的时候已经去了半条命。
我勉强改变了一下姿势,脸颊贴上冰冷的后备箱底,呼吸急促,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模模糊糊的干呕和咳嗽。眼睛里看不见任何东西,我也没力气折腾,就老老实实地趴着不动,听着隐约传进来的引擎声。
后备箱里充斥着一股子肉类腐烂的臭味,脸颊贴着箱底的地方也透着粘腻,我却连恶心的感觉都没有,只是一脸麻木地想,我大概这辈子都会吃素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样说不定还可以攒点人品。
我视线涣散地盯着某一处,直到眼睛干涩得想流泪才又闭上。
三月份的气温很低,我原来穿的那身羽绒服早在被塞进来的时候就被扒了,现在身上只有一套保暖内衣,虽然加了绒,但根本挡不住刀子似的寒意。
被绑架之后没多久,我就在饥饿和寒冷的双重夹击下发起了高烧,这时很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绑架我的那群人还记得喂了次药,至少免了我立马被烧成傻子的凄惨命运。
车还在往前开。
我烧得整个人都有点懵,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猜不出自己会被送到哪个穷乡僻壤去。
操。
闭着眼睛装死,想睡却胸口窒闷得胃里一阵接一阵地抽搐,我把脸又往下贴紧了些,皱着眉微微发抖,有气无力地在心里骂娘。
倒也感觉不出是因为寒冷还是恶心。
说起来我落到这种悲催境地还要感谢我那不靠谱的三叔。
我大学学的是建筑专业,因为功底不错,毕业后相当轻松地找到了一份报酬优厚的工作,可惜干了几个月,发现实在不符合自己的生活哲学,于是我果断递交了辞呈。
当时我三叔正好有个古董铺子赶着出手,他一盘算,干脆处理了一下,直接交给了我做生意——因为家学渊源,我对古董也颇有研究,又看中这行清闲自在,于是就应了下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我三叔的职业。他其实是一个南派的土夫子,在盗墓这一行上相当地有背景和实力,手底下经常会拿到一些好东西。我铺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是从他这里淘来的。
那天三叔的伙计送来一批新货,我得了消息去他铺子里挑东西,临走的时候老狐狸突然一脸严肃地提醒我这段日子留点神。
我丝毫不在状态地“啊”了一声,问他指哪方面?
三叔本来绷着脸,被我这么一搞简直气乐了,劈头就拍了我一巴掌。
“臭小子你说是哪方面!”
我一咧嘴,赶紧躲开几步。
三叔瞪了我一眼,沉着脸重复了一遍:“没跟你小子开玩笑,自个留点心,免得出事。”他说:“最近和老陈皮起了点冲突,死了几个越南人。那帮家伙全都是些不要命的,报复起来什么都干得出,冲老子来倒是没事,就怕他们打你的主意。”
“靠!不是吧三叔,”我脊背发凉,“这完全波及无辜啊。我一良好公民,再怎么留心跟你们这群老狐狸比也差得远啊,被撂倒不过分分钟的事。”
三叔说:“所以我叫潘子跟着你,你记得别落单,忍几天等老子把那些越南人收拾了就成。”
我回忆了一下有关陈皮阿四的“丰功伟绩”,觉得面对这位为倒个斗就屠过村的老妖怪一个人根本不够看,于是苦着脸问除了潘子没别人了吗,怎么着也得来十个八个吧?
三叔就叹气:“你以为老子不想多派点人?问题是信不过。万一是老陈皮安插进来的,背后捅你一刀都是轻的。”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更何况是混他们这一行的。
我没话说了,觉得自己就是殃及池鱼里的那条鱼,只等着被红烧。
回去时候由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因为我没开车来,所以只能步行。
路上我忍不住好奇,问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子为难说:“小三爷,你也知道三爷不想你掺合道上的事。”
之后他被我磨得没办法,只好整理了一下思路,正要开口,却忽然停住满脸戒备地冲我比了个手势。
有人。
我一惊,迅速点了点头向四周望去。
三叔铺子附近的这片区域小巷子四通八达,而且一直见不到什么居民,现在看来,安静阴森得仿佛一片鬼蜮。
我心虚气短地环视一圈,看哪儿都像藏了人,额头直冒冷汗。
身后潘子不知从哪里掏了把军刺握在手里,一副随时可以开打的样子。我被他一提醒,也开始寻摸武器,但摸遍全身,最后只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钱包和一串钥匙,连手机都忘在三叔铺子里了。
……难不成我要冷笑着装逼兜头一个钱包扔过去说哪个让你们来的老子出双倍价钱买你们杀回去?操,别说包里就几张红票子,哪怕把我全部身家凑一块都不够看啊!我这才刚开始存钱呢!
我又拿着那串钥匙比划了两下,认为自己还没法靠着这比指甲锉都钝的小铜片大杀四方取敌首级,异常果断地把这两样东西都塞回了口袋。
好在我忽然看到墙边的垃圾桶旁倚着把折弯了的烧火钳,于是眼睛一亮,往那边走了几步刚要伸手——
“小三爷小心!”
潘子荡气回肠的一声吼才出了嗓子,我就听见“砰”地一声,后脑勺剧痛,一瞬间耳朵里全是嗡鸣。
温热黏腻的血顺着脖子淌下,我踉跄一步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