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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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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羽修带秦所依去的地方,不是高雅的私人会所,也不是高档餐厅,更不是私人厨房,而是极其简单的……路边摊韩式炒年糕。
两人顶着寒风,坐在人烟稀少的巷子里,等老板上韩式炒年糕。
秦所依是个对吃不分贵贱的姑娘,心里其实不介意这种地方。但是现在陪她来的那个人不同,他叫傅羽修!谁是傅羽修?有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少爷脾气,生活在尖端圈子,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傅羽修!他会吃路边摊?天方夜谭!来吃路边摊,纯属为了省公费!抠门的傅氏!
这已经是秦所依第四次斜睨傅羽修了。傅羽修终于耐不住问:“怎么?”
得到许可的秦所依像是遇见了马桶,终于可以上大号的那种欣喜畅然,她问:“公司这么小气?长胖已经是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了,难道不知道犒劳一下我的牺牲吗?打算天天路边摊长膘我?太小看我的脂肪了!必须山珍海味的供养!”这是在玷污她的脂肪。
“这样?那待会儿带你去吃山珍海味。”
“……”这么好说话?她肚子里还准备了一系列的“强词夺理”一下子又得憋回去了。
正在秦所依略显尴尬之际,老板端来了一盘韩式炒年糕。傅羽修很自觉地从筷子筒里抽出两根筷子,夹起一块年糕送到自己的嘴里,看样子吃得极香。这明显不是第一次,吃得太自然了。秦所依忍不住问:“常客?”
“时光出狱比我早,知道我吃不惯那里的饭菜,总是隔三差五地送这个给我吃。平时都是直接外卖,第一次来这里吃。”
一句话就把秦所依噎住了。这好像她的禁忌,不能触碰,一触,就决堤了。
傅羽修把盘子往秦所依这边挪了挪:“尝尝,味道不比山珍海味差。”
哪里能跟山珍海味比?不过是在困难缺味的时候,很凑巧地展现了自己的风味罢了。就好比一个饿的快要死的人,谁给他吃一碗白饭,他也会觉得这碗白饭是人间美味。当然,也会记住那个给他白饭的人,这种恩情,太重了。难怪傅羽修那么尊重潘时光,其中定有恩情的成分。
秦所依也抽出一双筷子,夹了一块年糕尝尝。与她吃的正宗韩国炒年糕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即便如此,她还是违心谄媚地说:“很好吃。”如今的她和傅羽修,不会像童年那样交心了,而是揣心——小心翼翼,不敢得罪,狗腿子一个。
傅羽修眯了眯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问她一句:“你不吃小吃?”
“嗯,不吃。”天知道,她已经把全世界各种美食偿了个遍。
“也是,怎么说你在世界面前,也是个大小姐。大小姐只会吃山珍海味,这些低等的小吃,大小姐不屑的尝试。是我失礼了。”
傅羽修的阴阳怪气,没有激怒秦所依。他们的过去始终是一根卡在喉咙里的刺,只能温柔地呼吸,不能欢乐的畅所欲言,要不然,真的会很痛,连呼吸都觉得痛。她必须要刀枪不入才能平和的呼吸。
秦所依笑着回傅羽修:“我们这些大小姐,不都这样吗?”
傅羽修的眼睛微微抽搐,挂在嘴角的嘲讽愈发的明显:“是啊,大小姐都这样。你怎么会例外呢?”
“我也不想成为例外。”
傅羽修没回,只是安静地吃着渐渐被冷风浸过冷却的炒年糕。傅羽修觉得,今儿年糕没有往日那么爽口开胃了。
第二场,是本市最有名的私人会所。傅羽修总共点了三十二道菜,三高在手,肥胖OK。傅羽修还一再要求,多放油!刚开始秦所依还吃得满心欢喜,不到三盘菜的上菜时间,渐渐力不从心,被油给腻住了,肚子也撑到了极限。
秦所依本身就是易胖体质,平时最多吃五分饱,胃早就饿小了。
“全是山珍海味,不是你的大爱吗?可别停。”傅羽修优雅地把面前的盘子朝秦所依那边挪了挪。
秦所依看见油光闪闪的山珍海味,忽然一阵反胃,捂住嘴,强忍着不吐。秦所依尽量保持自己的端庄美丽大小姐的气质:“吃饱了。”
“知道胖是怎么引起的吗?摄取了过多的卡路里。你现在摄取的卡路里,并不多,不能达到公司的要求。”傅羽修含笑地递给秦所依一碗发着油光的靓汤:“喝!”
秦所依浑身在发抖,颤巍巍地接过傅羽修温柔送来的“靓汤”,心不甘情不愿地喝了个精光,并且很不淑女地打了个嗝,她很不幸,没及时制止住这个不雅的行为,脸薄的她,立即脸红地不能自己,只能以吃菜来缓解尴尬。
傅羽修怎没看出秦所依那太过明显不自在?有些失笑,不经意地问:“没在男朋友面前打过嗝?”
这些年,傅羽修对秦所依一无所知。他其实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她的消息,但他选择了漠视,不去打听,不去关心。他原本是要打算忘记这个女人,想着与她再无瓜葛。怎想?天不如他愿?
“我就谈过一次恋爱,哪里有这个机会。”秦所依一边努力往嘴里塞东西,一边无心地回答。她确实是在老实的回答,没有想过这话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的,对秦所依而言,这话真的没什么,但对于傅羽修而言,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
她这些年,一直没交过男朋友,为什么?忘不掉初恋陈牧?对啊,她的初恋是陈牧,而不是他傅羽修。潘时光说他的感情世界是只有一笔画的白纸。这个笔画是一横,像是一个字,一;又像是一个未完成的部首,还像是不经意划过的一道痕迹。无论怎样,这个笔画就是秦所依。有可能已经成为他感情世界的唯一,有可能帮他继续写完那个未完成的字,有可能她只是他的过客。
傅羽修希望,秦所依是他的过客。他会尽量控制自己,不会纵容秦所依再到他的感情世界挥着墨水。因为早在那一年,他对自己发誓,不爱秦所依。
而他也做到了,修复了那颗遍体鳞伤的心,无动于衷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傅羽修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刚把酒杯放在嘴边,秦所依说:“我也想喝点。”
秦所依对酒精过敏,一喝酒就吐。她就是为了“身不由己”地呕吐,才耍小聪明,要点酒喝。
傅羽修皱了皱眉:“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这些年好了点,喝一点没事。”
傅羽修思忖片刻,帮秦所依也倒了点。秦所依一口干了,豪饮过后继续讨酒。傅羽修继续为她倒了点,秦所依再接再厉豪饮。一来二回,秦所依干掉了五分之一的红酒。
结果自然如秦所依的小算盘一样,跑到洗手间大吐特吐地回来,虽然很难受,但秦所依的心里别提有多爽了。她喜欢肚子空空的感觉,吃撑的感觉糟糕透了。
回到包厢,秦所依发现傅羽修双手抱胸,一脸漠然地看了秦所依一眼。秦所依的心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的小伎俩暴露了。如今只有装无辜才能蒙混过关。她表现的极为虚弱:“哎,酒量还是老样子,让你见笑了。”
傅羽修冷冷地睨着她,不说话。
秦所依接着说:“人有些不舒服,想回家。”
“是吗?估计对胃已有了极大的伤害,空腹不好,点个清淡点的煲汤喝喝再回去吧。”
一碗汤而已,这个她能接受。而且自己空腹确实不舒服。于是,秦所依装着极为勉强的样子,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结果……上了好一大碗榴莲鸡汤。秦所依评估,起码三只榴莲半只鸡。
“都吃了。做得到吧?”傅羽修一边小抿红酒,一边专注地看秦所依。
秦所依视死如归地狠狠点头。这些总比刚才吃的少!于是,秦所依端起碗,豪爽地吃了起来,并且速战速决,放下碗的时候,碗里一个渣渣都没有。
“一只榴莲相当于三只鸡。虽然份量少,但卡路里够了,今天的任务完成,回家吧。”傅羽修很淡定地阐述完这个可怕的事实,然后施施然起身要离开。
瘫在沙发上的秦所依“死不瞑目”地盯着傅羽修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狠!看来,她的胖,在所难免了……可是好不甘,好不甘,她努力保持的曼妙身材,就要被傅羽修毁于一旦了!前辈子作孽太多才让她遇见傅羽修的吧。
去车库取车的时候,秦所依见傅羽修要亲自开车,不禁问道:“你刚才不是喝酒了吗?找代驾吧。”
“你现在可以拿个测酒器,看看我算不算酒驾。”
秦所依看傅羽修自信满满的样子,便知他喝的极少,而且时间都这么久了,酒精早就过了。他做事早就不如少年时那么鲁莽,眉宇间的淡然,总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坐在傅羽修的车上,秦所依睡着了。
一路上,车内很安静,车子行驶的速度也较为傅羽修平时开的缓慢且平稳。A市的夜,走马观花地驰过,繁华、喧嚣都与他们无关,唯有车里的一片安宁才是稳稳的幸福。
秦所依醒来的时候,车早已停在她家的门口,车不知熄火多时,只见傅羽修一手搁在打开的车窗口上,手里夹着一只在燃烧的烟,头对着车窗,偶尔抬手吸一口。星火忽明忽灭,空气中有淡淡的烟草味。
这是秦所依第一次见傅羽修在吸烟。
“傅羽修。”秦所依唤了他一声。
傅羽修侧头看过来,掐掉了烟,扔在车外,语气略显疲惫:“醒了?”
“嗯。”秦所依试探地问:“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要是我一个晚上都不醒怎么办?”她心下其实多少有点感动傅羽修的体贴,也哑于他的温柔。以前的他,哪里会对她这么好,只会欺负她,肯定会把她扔出了车。
傅羽修笑了笑:“如果我抽完这只烟你还没醒,我直接把车开回去。至于你嘛?直接扔在车库,让你自生自灭吧。朋友关系,我不会把车关了,不会让你窒息。”
“……”秦所依相当后悔,觉得傅羽修是个体贴温柔的男人!秦所依皮笑肉不笑:“幸好我们是朋友。”
“可不是?”傅羽修挑眉,目光越过她,看向秦所依的家,在第二层,有个高挑的少年,正依着栏杆,望着外面的星空,脸上有化不开的忧伤。是秦所白。
傅羽修忍不住皱皱眉头,看着秦所依:“还不回家?难道真想到我车库睡一晚?”
傅羽修的突然变脸,让秦所依莫名其妙,愣愣地下车,然后看着傅羽修急速转方向盘,风驰电掣般离开。他到底怎么了?
“姐。”车轮制造的摩擦,早已让秦所白的注意力转移到家门口。
秦所依仰头,看见秦所白站在阳台门口,这才明白傅羽修的突然变脸。
那次事故,明明是傅羽修的错,他凭什么理直气壮地生气?他的心里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要不是他,秦所白会少了半只脚掌,落下一生的残疾?秦所依有些不满刚才傅羽修离去的表情。
“姐,你看天上。”秦所白指了指天。
秦所依望向星空,是北斗七星,为人们指明方向的星星,帮助人们找到正确的方向。
“姐,我小时候特别想做一名篮球运动员,挥晒汗水,畅快。”秦所白看着星空,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我现在走路都好痛,何况在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姐,我没了梦想。”
秦所依很想走到弟弟面前,抱抱他。秦所依看着天空上的北斗七星,忽然开口:“弟弟,你知道北斗七星现在给你指的方向是哪里吗?”
“哪里?”
“一定不是篮球场。”秦所依仰着头,对天空笑:“它是指引人们走向正确的方向。既然你已断了去玩篮球场的方向,肯定会给开辟另一条新路。弟弟,你要懂得挖掘,而不是自怨自艾。”
秦所白认真地与秦所依对视。秦所依以为秦所白会懂。秦所白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次,秦所依不知道秦所白有没有懂她的话。
人生本就如此不是吗?做不到了,就另走一条路,找下一个路口。
这是她,一直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