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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打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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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已过去了,周言对自己的成绩很放心,择校的时候完全没有压力,最终还是选择了本市的财经大学,她放心不下身体不好的母亲和处在叛逆期的弟弟周波。
王在清几次欲言又止,周言知道他的心思,他想与她一起去东海,王在清自小立志做个大律师,东海市的政法大学有全国最好的法学院,他的志愿早就选好了,而周言一直对东海外国语大学比较向往。
周言最终选择了会计专业,她安慰王在清:“男人要有自己的梦想,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该计较这些细节,我有我的立场,你有你的生活,我们不可能永远绑在一起。”
王在清到底选择了东海市。
高中毕业后的暑期,是所有莘莘学子最轻松的,再没有了复习,没有补课,没有压力,只有尽情挥洒青春,挥霍年轻。
自高考那日清晨的自行车事件后,王在清心里已把周言定义为自己的女朋友,但当他兴冲冲地与周言约会时,却得到她拒绝的答复,因为她要打工,白天去肯德基上班,晚上给一个初二的学生补习,王在清有点失落。只有每天等在周家门口,接送周言,周言拒绝过几次,见他不为所动,也就由着他了。但自此,周言再没主动靠近王在清,他几次想找机会接近周言,比方说拉拉手什么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时机不对还是气氛不对,每次都没成功。
周言自然知道王在清的小心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对这小小的幸福有所顾虑,她考虑的比王在清多多了,数天的沉淀后,她已没了冲动,她没有多少资本可以挥霍青春和激情。
周言的顾虑很快变成了现实。一个燥热的夜晚,夜色沉沉,一丝风都没有,周家院子分租的几户人家,都坐在院子里的大柳树下乘凉,一个个蒲扇摇的呼呼的。周言刚回家洗漱完毕,跟妈妈王丽珠说着闲话,劝她去医院检查,最近两年,王丽珠时常感冒,身体发虚、多汗,偶尔还会晕倒,周言早就想让她去检查检查,但她总是说自己是更年期症状,无需理会,周言说服不了她,也就罢了。王丽珠又感冒了,却坚持自己是热感冒,不愿去医院。
正当母女俩说话时,院门被推开了,一个爽朗的声音喊着:“丽珠妹子,在家吗?”
一个矫健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周言心理咯噔一声,是王在清的妈妈朱英明。周言看了王丽珠一眼,王丽珠无声地叹了口气,周言觉察到妈妈的失望和无奈,有些愧疚地低了头,妈妈多次劝她不要跟王在清太亲密,华源街的人都知道朱英明的厉害,她是绝不会接纳周言这样的女孩作为儿媳的。
朱英明是个聪明的妇女,她每次因为王在清和周言的事找到周家,从来不会说一句重话,更不会提两个孩子的事,只会说一些家长里短,然后一再夸赞王在清,他的儿子如何优秀,如何有前途,未来该走怎样的路,但王丽珠和周言都是聪明人,只需如此,就已足够让她们自卑和退却了。
看着王丽珠和周言越来越勉强的笑脸,朱英明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笑得更爽朗,“言言这么漂亮,以后在城里找个大老板嫁了,也是可能的。”
周言将指甲掐进掌心,说:“借舅妈吉言,我会努力的,一定嫁个优秀的有钱的金龟婿。”
朱英明有点挂不住脸了,在她面前向来温顺乖巧的周言居然会挑衅她,朱英明本想严厉地教训她几句,想想是自己提起的话题,便算了,说了几句闲话告辞了。
王丽珠摸着周言刚洗过的头发,丝般柔滑,“……是我们拖累了你。”只有这个时候王丽珠才会提起“我们”,隐约地提起那个影响了她一生的男人,她的声音中含着一股情绪,那股让周言不知所措的情绪。
“妈,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周言依偎到王丽珠怀里,“我一点不觉得作为妈的女儿有什么不好。”周言忽略掉妈妈隐藏的情绪,她对于父亲情感复杂。
“那你跟妈说,你真的喜欢在清吗?”
“妈!”周言撒娇,在王丽珠怀里扭,王丽珠被她闹的也问不下去了,两人说笑一番,便回房睡了。
闷热的夜,周言在床上煎烙饼,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徘徊着妈妈那句话,“你真的喜欢在清吗?”周言想了很久,应该是喜欢的。王在清人长得不错,谨慎内敛,温柔,为人正直,关键是对自己一心一意,自小到大都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眼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即使跟她闹别扭的那两年,也从未见过他与别的女孩有过接触。在学校里,王在清一直是女孩子瞩目的中心,人帅,成绩好,家境也不错,这样的一个男孩子,有谁会不喜欢呢?
只是这份喜欢到底有多深,有多重,能在现实面前走到多远,周言不知道。
天空渐渐露出鱼尾白,周言干脆起床,去周波房间看了眼,居然没在卧室?周言生气,又是一夜没回来,她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事,都没注意。周言决定去北街的网吧找周波,悄悄开了院门,凉爽的风从巷子那头卷来,周言舒畅地伸了个懒腰,一抬眼见到巷子对面站了个黑衣青年,周言放下手臂望过去,青年扫了她一眼,抬脚走了。周言自语了一句,“什么人呀?”那明显不是村里人,或许是新来的租户,周言多看了他两眼,不过因为那青年长得比较耐看,看过后也不大在意,迈开步子穿街走巷找周波去了。
周言刚出了巷子,王在清便骑着车风风火火来了,望周言家院子扔了两块石头,又学着狗叫了两声,仍然不见周言出来,王在清转了两圈,确信周言是出了门,她向来起的早,这扔石头学狗叫什么的是他们俩之间的秘密,周言只要在家总能看见或听见。
王在清转圈,他妈妈回家的一番话,让他一晚上睡不着,天一亮就跑来找周言了,妈妈说周言的志向是嫁个有钱人,直觉他不相信,可是却总不放心,患得患失了一晚上,一心想跑来直接问问周言,可又有些害怕,真见到了周言,他该怎么问呢?可是他怎么能不相信周言呢?王在清纠结着。
周言从巷子中间向右一拐再向左,便到了周波惯常混的网吧街了,这条路她走得娴熟无比。还没到网吧,便见街上围了一圈的人,有人在网吧门口打架。
这片地区,本就是城边村并入内城,鱼龙混杂,街道、房屋都未改造,很混乱,城里经济发展,进城打工的人群渐多,租住在城中村的外来人口渐多,偶尔打架什么的再寻常不过。
周言刚开想避开人群,摸上网吧,不想便听见周波的声音。
“放开我!”周言赶紧钻入人群,便见周波与几个青年扭打在一起,还有周波的好哥们的王坤。周言挤到混打的人群边,喊着停手,周波见到姐姐,举起的拳头迟疑了下,瞬间便被一个青年掀翻到地上,那是本村的王勇,周言不假思索扑上去挡住弟弟,挡开王勇的拳头,王勇显然没料到会出来个女生,猛地收拳不及,只得偏了方向,拳头还是蹭过周言的耳朵,周言直觉得耳垂烧得生疼。
周言哼了一声,身后便传来拳头声,“勇子,你找死呢,打到周言了。”给了王勇一拳头的是王琦,都是一个村子的。周言见到王琦,皱眉,这个王琦总是阴魂不散。周波见姐姐挨了打,疯似地爬起来向王琦拳打脚踢,王琦忙不迭地躲,一边还嚷,“周波你疯了,我都叫停手了,你还不停手。”
“你说停就停啊,让你们打我姐,我跟你们拼了。”
“是啊,打女人算什么事,都该揍。”冷不丁冒出一个陌生的声音,只见一块砖头乱飞,砸到了王琦后脑勺上,王琦冷哼一声扑倒在地上,紧接着王勇也被人飞起一脚踢翻在地,一直端着根棍子不知该招呼谁的王坤,劈里啪啦就顺了王勇几棍子,王琦一伙另外两个青年忙不迭地扑上来,几个人又都打成一团。
周言从地上爬起来,一眼便看见一个陌生的黑衣青年正把脚踩在王琦脸上,来回那么两下子,周言有些蒙,这不是刚才家门口看见的那个青年么?青年抬头,向周言挑了挑唇,勾出一个漂亮的笑容,但周言却觉得有些发寒,这哪头葱啊?
“警察来了。”有人喊了一句,揪在一团的几个人拳脚明显迟疑下来,周言看中机会,拉了周波的胳膊扯着就跑,身后王勇大着嗓门喊:“追。”王琦躺在地上沙哑地喊着:“别追了。”可惜他的声音实在太低,没什么效果。
周言拉着周波往巷子深处跑,一边还问周波:“为什么又打架?”周波呼哧呼哧地喘粗气,不理她。
身后有人讥笑了声,“打架还需要理由吗?”
周言扭头便看见黑衣青年步履矫健地跟着他们,她停下脚步,“你怎么跟来了?”
青年比划了下身后,“还不快跑,要追来了。”
周言哭笑不得,这人没毛病吧?但见王勇他们已经追来了,也不敢再闲聊,又接着跑起来,三个人跑得大汗淋漓,直到大柳树路口,周言停下脚步,弯着腰大喘气,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摆着手示意大家停下,周波早一屁股坐到地上,黑衣青年呼吸略重,脸色潮红了一些,倒不见多累的样子,还闲闲地问:“怎么不跑了?他们要追来了。”
周言摇头,周波伸出根手指指了指面前,黑衣青年哦了声,“原来跑到派出所跟前了。”
周言干脆也坐到地上,这一通跑,可比学校1500米跑还难,周言擦着脑门的汗,把眼睛盯上周波,周波打了个冷颤,跳起脚扭身便跑了,“姐,我去那边看看王勇他们追来没有。”
“唉,你别跑,你给我回来。”周言举着手臂,可实在没力气追周波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子兔子般跑了。
黑衣青年说:“要不要我帮你追他回来?”
周言摇头,“算了。”她用手当蒲扇扇着风,脸热得红扑扑的,火烧了般,被拳头蹭过的耳朵也火辣辣的,周言无声地吸了口气,回家一定好好教训周波。
“今天谢谢你啊!”周言气顺了,向黑衣青年道谢,她这才细瞧他,应该不到二十岁,只不过穿了身黑,让人有些忽略他的年龄,五官精致,线条还不是很分明,带着些许稚嫩,看着似在笑,可是那眼角眉梢分明写着“生人勿近”,周言觉得他似乎有些面熟。
“看够了没有?”青年微微蹙眉,生人勿近换成了“我很不耐烦”。
“我觉得你的面相带了些许忧郁。”周言厚着脸皮胡扯,不再看黑衣青年。
“哟,你还会面相?”青年似乎是笑了,“那你给我相相,我吃早饭了没有?”
说着他的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周言噗嗤笑了出来,青年也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肚子,“唉,你真是不争气。”
两人间的陌生感一下子便没了,气氛融洽起来,黑衣青年看上去也没那般生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