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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城市围捕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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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摇晃着站起来,一活动越发感觉到身上疼痛难忍,好像四处有着钩子在钩扯着他的神经,不让他安宁,也更加鲜明的让他察觉,自己确实是困于这样一具□□中的。
而且,绝对不是他原本的身体。
路可以肯定。
身高,手脚长度,和以往认知太过不协调以致稍不注意就会摔跤。好的武者最能够骄傲的就是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但这种掌控力是在一日一日重复的训练里,一次又一次突破极限中逐渐才能够掌握的,这样猛然换了一具身体,这种可以对自己身体掌握到分毫的能力还剩几分真的不好说。
好歹,路已经是一名高阶骑士了,到达这个阶段,各种能力已经接近神乎其技,到达□□领域的极限。
没过十秒,他就能够像是常人一般流畅地走动,并且路估计,缓慢(他认知中的缓慢)跑动也没有问题。
动作虽然免不了的僵硬死板好像肌肉是一块不能移动的整体,但最基础的战斗动作也可以做出。这具不属于他的身体总素质差到让人绝望,甚至比那些路曾经见过的,被乡绅养在大房子里,每天只在一百平米的玫瑰花园中兜个圈的肥胖小姐还要差。路不记得,从前的自己幼年时有没有虚弱到这样一个地步,但是哪怕他曾经由于违反戒条受到惩罚,要独自一人擦干净整座安索菲亚大教堂的所有雕像,做完后也没感觉到抬起手臂都是痛苦和酸涩。
事实和认知的不和谐让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每一个动作导致的酸痛都化为重锤敲打他的心。
若这不是他的身体,那他的身体在哪里?他的灵魂没有归往北极十字星下的圣灵殿,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以及最重要的,与其说是问题还不如说是已经得出的答案。
他现在,果然是死去了吧。
圣灵殿中不接受他的灵魂,因为他是一名罪恶的人啊。
***
小巷外是大道。
托那水晶片魔导器的福,路现在能够看清他之前面对的危险敌人是什么了,用八只脚在地上行走的,银亮雪白会动的金属机关——难怪他听到的脚步声是那样沉重,还让他判断错了敌人数目——虽然是三四个一组进行战术组合,但一眼望过去,在这条大道上,这样连移动速度都保持着分毫不差的小组还有十七八个。
如果路想要走动,绝对不可能不会惊扰到它们。
十字星在上,魔女的造物也能这样毫不忌讳的出现在公共的场合?
尚不知道自己灵魂堕入异界的骑士满心惊疑,却没有惧怕,有之前面对这些金属机关的经验,他直接大方地上路。
果然,他移动的动静并没有瞒过这些有着超出人类五感收集信息能力金属机关,但这些金属机关仅仅只是投射过来一道鲜红光束,这些光束会瞄准他良久,但一段时间后却会自动离去。
没有把他当做执行任务的对象。
以致看起来颇为神气的,大摇大摆走在机械人中间的路放下一些戒备,开始猜测他这具身体是不是魔女的哪个小头领之类的。
虽然他能够确定这具身体是名男性,而魔女之中不会有男性。
首要任务,还是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找到主君......找到主君向他报告。
某张有着近乎天使色泽的白金长发,金色眼眸的俊美面孔从脑中一闪而过,路无法控制地发觉自己的心竟然还能在一片麻木下感觉到刻骨灼痛。
如果他真的已经死去,到底,赛西露防线也没有等到救援。
一时间骑士甚至无法判断自己心中是像是棋子一样被放弃,被丢下而痛楚多一些,还是皇太子殿下真的为了皇位不作为的愤慨多一些,或者对帝国百姓如何在蛮族铁蹄下捡回性命的担忧多一些,众多他无法分辨的感情被搅合在一起,如同漩涡一样将他的思绪拖入,无论一开始这些感情是怎样的味道,在现在也全部化为让人无法下咽的苦涩。
直到恍惚行走在道路上的骑士感觉到什么抬头,震惊看见数不胜数的亮白光柱冲上天霄,在到达顶点后像是烟花一样爆炸分散,化作光之雨丝轻盈又迅速地落下。
圣洁,光明,甚至有慈悲之感。
在路的认知里,这样一幕,唯有“神迹”才能冠名。
骑士下意识伸手去接落到他面前的光雨。
“......啊,这是北极的神明在怜爱我吗?北极的主宰,光明的十字星啊,像我这样的罪人竟然还能得到救赎......”
接触到光雨的触感是疼痛的,这样近距离的感受,路才发现,轻细,大小和头发丝一般的光之雨丝有着和那外表不同的坚硬和锋利,仿若用滚热岩浆铸造的笔直箭矢,笔直刺入路的手掌,小腿,大腿,腹腔,甚至胸腔,留下贯穿的孔洞,然后才消失。
啊啊,这样的痛苦,正是神明才能赐予的啊。
骑士仿佛初生的婴儿一样大声哭泣,但他的哭泣并不是为了身体上的痛楚,这样地表现,形容为喜极而泣会更为恰当,已经快要失去生命力的神经在这样的刺激下将最后的生机爆发,层层疼痛堆积在末梢,让路产生灵魂脱离身体的幻觉。
他下意识跪下,合十手掌喃喃祈祷。
等疼痛将他罪恶的□□化为灰烟,他挣开束缚的灵魂就能够回到北极下的神宫,众神的怀抱中安然。
没错,一定是这样。
若有人在看到这样如同献祭的景象,恐怕会被画面上各种隐晦地暗示冲击,导致暂时失去意识也说不定,机械人收拢八只关节肢抱成球坐下——这个姿势称为下跪或许更好一些——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全部低下头将后项露出,仿佛向着谁朝圣。而男人位于画面中央,血迹模糊了他大半张面孔,浑身流露出让人不舒服的死气,列如灰暗的皮肤,浑浊的眼瞳,消不去的古怪伤痕,但他却作出祈祷的姿态,动作一分一毫和狂信徒没有区别。
机械和神迹,死亡和光明。
“因为你必赐福与义人,北极的主宰啊,你必用恩惠如同盾牌四面护卫他。”
路停下福音的背诵,疑惑地睁开眼。
光雨由密集变得稀疏,几秒后,最后一道光束如同利刃划破漆黑夜幕,然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般地消隐无踪。
但他还在这里,骑士没有如自己所期盼的那样脱离这具不知何处而来的□□,依旧受困,圣灵殿的影子他都看不到。
若刚才真是神迹,那他就是被拒绝了。
这样连番的打击只会让人更加恍惚,路也没有例外,但是身侧没有丝毫遮掩的杀气实在是太明显,如同一丛丛雪白金针菇中突然冒出一朵毒蝇鹅膏,橙红的伞盖上一片片白鳞会让这种毒蘑菇无比显眼,想忽略也做不到。
周围奇怪的金属机关咔哒咔哒开始活动关节肢,也就是它们重新启动的这几秒里,一把锈迹斑斑的水果刀冷不丁从路背后冒出来,距离他的颈侧只差几厘米。
然后这把水果刀再也无法靠近了。
袭击者大惊失色的看到面前虚弱的男人不过是挥舞了一下手臂——动作有点奇怪让袭击者想起她还没有进入天罗狱门前和男友一起在昏暗出租房里观看的三流僵尸片,但男人的动作比僵尸电影中的鬼怪要敏捷,也有效得多,袭击者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便感觉手中她好不容易搜寻到的武器旋转着飞走了。
同时还割断了她大拇指的内侧的肌腱。
袭击者发现,自己挑选的猎物似乎是个硬茬子。
骑士淡漠的转身,几招把袭击者给制服住,这对于路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哪怕他的意识其实还沉浸在无法进入圣灵殿的绝望中(对于在北极圣殿中长大的路来说这可谓一辈子的奋斗目标了),但他的动作还是异常标准,没有给袭击者逃脱的可乘之机。
袭击者在心中暗暗啐了一口,然后很快调整好状态,昂起头。
她是一个颇有些姿色的女人,昂起头后露出整张脸都非常干净,没有像路一样被血液和灰尘覆盖到看不清,现在这张脸上有着少许风尘味,没有打扮过但也十足艳丽。
作为惑人的武器还算够格。
袭击者也是这样想的,她故意挺了挺胸好让乳/房更加暴露,但由于路的挟持角度,她的动作做起来万分痛苦,所以她很快就放弃了,换成另一幅任人宰割的顺从姿态。
她在调笑前打量一下路的身高,精确判定没有超过一米六五。
“啊啦~小弟弟,如果你要杀了我,之前好歹也让大姐姐爽一爽吧?”
路面无表情地伸手抵在她脖颈。
袭击者的嘴角更加上挑,故意把脆弱又纤细的脖颈露出来,自觉策略已经起效的她还打算说一些能够激怒男人的话,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
这只手是多么冷啊,冰块也没有他这么凉吧?
女人感觉自己要被这只手给冻僵了,那种冰冷的,活人仇恨的气息顺着路的手一路蔓延将袭击者包裹,就连她的舌头也快要变成一条冰棍。
这不对劲。
但让她更加惊恐的是,周围的机械人纷纷端起枪对准她,却没有理会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分毫。
“你——”她震惊的喊出一个字,尾音淹没进炮火。
机械人纷纷开枪,几秒后路面前只剩下一团鲜红肉泥,唯有近似人体的温度才能证明面前这一摊在不久前还是个碳基哺乳类生命体。
路松开手,女人仅剩完好的手掌跌入摊开的肉糜中。
他知道为何自己不被圣灵殿接受,也知道为何这些金属机关不对他进行攻击了,如此大的破绽,他却到现在才发现。
是因为下意识地自欺欺人吗?这具身体,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
站立于此处的他,是一名邪恶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