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变之邪炎》安印

9、第八章

　　第八章

　　月色如水，从阳台上俯瞰四周，院落静谧无声花木轻摇，疏影横斜。煜影负手站在阳台上月色下，微阖双眸，潜心感受着微凉清风拂过面颊……
　　身后脚步细微，他来了。
　　煜影缓缓转身，看着斜倚在门廊上的幽铘，呵，坐没坐像，站没站像，偏偏慵懒得赏心悦目。
　　“日晚湘水绿，孤舟无端倪。明湖涨秋月，独泛巴陵西。过憩裴逸人，岩居陵丹梯。抱琴出深竹，为我弹〈鹍鸡〉。曲尽酒亦倾，北窗醉如泥。人生且行乐，何必组与珪。”幽铘目光烁烁看着煜影，轻声吟诵。
　　煜影好笑地望着他：“怎么突然大有感触似的，还搬出太白君的诗来助兴？”
　　“随便念念啦，说明我比较有气质嘛。”幽铘撇撇嘴，蹭到煜影身边。
　　“还在扯谎，今天明明情绪很低落。自从——”煜影一挑眉，“你听到那个赤炎的名字之后。”
　　幽铘眼神一黯，眼帘低垂：“很久以前的事了。”
　　煜影静待下文。
　　许久幽铘才慢慢开口：“你知道我爸爸的身份，我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周围的人都把我们当怪物，到处受人欺凌，那些邻居的小孩经常把我绑起来用石头扔，无所不用其极地凌辱，为的就是要看我的眼睛变成红色。我恨啊，恨自己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恨妈妈为什么生下我，恨父亲为什么不能像别的父亲一样保护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声音颓然消失。
　　稚幼的他经历这么多苦难，相比之下自己简直生活在天堂，虽然每天练功非常艰苦，但是比起幽铘幸福何止千万。煜影伸手握住幽铘那双颤抖犹如秋叶的手：“幽铘，说不定你父亲也很希望象普通人那样亲自照顾妻儿，时常伴随在你们身边，只是碍于身份特殊……”
　　“哼，身份特殊……妈妈那时也这样对我说，她不愿进宫说那样会给亲王造成很多困扰，她处处为亲王着想，可是那个骗子亲王有没有替她着想过？从小到大，他没有抱过我、没有教过我，根本没有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幽铘的声音愤恨不已：“妈妈死后，我跟着父亲回皇宫住，谁知我一回去他就跑去国外做亲善访问，对我不闻不问。”
　　煜影心口一紧，回忆起自己小时候也曾有一段时间对自己的父亲抱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有爷爷和各位长辈关心他爱护他，有岛上的老师们开导他指引他，还有堂兄堂姐们陪伴他，这些都及时排解了他心中的郁结，使他快乐而健康地生活着。而幽铘除了相依为命的妈妈之外，什么都没有，到处面对歧视，被粗暴地对待，毫无安全感，那是一个多么凄苦的童年，难怪他会对此耿耿于怀。想到这里，煜影忍不住轻轻搂住幽铘的肩膀，似要给他温暖。
　　“整个皇宫里除了碎夜之外没人关心过我，那个班萨大皇兄更过分，整天欺负我，不是找我麻烦，就是让我在别人面前出丑。第三天的晚上我终于忍不住了，当我又在花园遭受班萨的羞辱时，对他露出了红色的眼睛，就像那天你看到的那样，班萨被吓得发疯似尖叫着逃跑，于是整个皇宫被搅得一片混乱，我也就趁着混乱从护卫的看守下连夜逃走。在山里遇上了一个奇怪的人，这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不止有人类，还有更多高级的生物，例如，精灵……”幽铘将目光定在煜影的双眸，缓慢而清晰地吐字，“以及精灵和人类的混血后代，就像我！”
　　精灵和人类的混血儿？煜影侧着脑袋，兀自想了几秒：“半精灵？”
　　幽铘微微一振，随即脸上浮起无力的表情：“不是名字的问题，影儿，我的特异是因为我妈妈是个精灵族不是人类，我遗传了一半她的血统也不能算是个完全的人类，难道你不觉得我可怕吗？”
　　“为什么要觉得可怕？”
　　“因为我是和你不同的异类阿！”幽铘讶异地看着煜影无辜而不解的大眼，真是迟钝的家伙。
　　“那同理，我在你眼里也是与你不同的异类阿，你可怕我？”煜影轻笑着反问。
　　“……”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问题，幽铘微一皱眉，毫不犹豫而且坚决地摇头：“不！”
　　“那不就行了，我相信每一种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权利，不能一概而论善恶。对我来说，你只是我的朋友幽铘，无关种类。”煜影的语调坦然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最最平常的琐事。
　　可是这句话却在幽铘的心湖投下的巨石一块，波涛阵阵，冲刷得心岸微微发痛，可是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别过脸去，因为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发烫的眼圈，但他知道即使流下来的泪，也会清甜的……
　　“难道，你碰到的那个奇怪的人也是精灵？”煜影似乎没有留意到幽铘的异常，还在一味地独自思索，干净柔和的声音仿佛喃喃自语。
　　“不，他是恶魔，而且是个法力极其高深、桀骜魅邪的恶魔！”一提到这个奇怪的人，幽铘的眸光一闪，寒光乍现，“他就是赤炎！”
　　“他伤害你？”看着他眼里的恨意，煜影的心忍不住隐隐抽痛。
　　“没有，他对我很好……关心我的饥饱，在乎我的冷暖，教我精妙实用的法术，带我遨游神秘的黑暗森林……”幽铘看向夜色下深蓝的天空，声音渐渐转为冰冷，“可是他有太强的独占欲，毒死我全心养护的小鸟，焚毁我精心灌溉的花草……他是个恶魔，残酷而冷血的恶魔。”说着说着，幽铘浑身一颤，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拉住煜影：“影儿，你走吧，离开我离开这里，我明天就会帮你另找一个住的地方，不要再回来了，就当不认识我，否则赤炎他也对你……”
　　煜影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住了幽铘的唇，阻止他再往下说：“这就是你一直不交朋友的原因之一吧。幽铘，我是煜影，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煜影，不要把我想成和其他人一样脆弱。幽铘，既然我说过陪着你，就一定会做到，无论什么时候。”
　　下一刻，煜影被一个颤抖如蝶翅的身躯抱了个满怀，从小就不习惯与别人过分亲近的他，本能地想推开，却被那揪心的颤抖震慑住了，终于就这样任由幽铘抱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