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一卷 第三章 北国的战场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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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历827年10月7日。
秋日，天空冰蓝的色泽辉映着地面上的一片惨淡色彩。偶尔悲鸣着飞过的，都是一些向南迁徙的过程中落单的孤雁单雀。
其诺伊克平原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肃静，然而今日，这份异样的静却溢满了各种各样的不安与焦虑。
大贵族军以及幽亟王军分别在其诺伊克平原的东西两面拉开了阵势对峙着。
尤安在阵中的一处摘下骑士头盔，眺望着东方。远处大贵族军随风狂舞的红色旗帜已经依稀可见。幽亟秋日的凉风阴冷而干燥。尤安抿了抿被冷风吹干的嘴唇，神情颇严肃地皱了皱眉头。
“这该死的风，早上花了一个小时打理的发型，这下全完了！”尤安很不高兴地一跺脚，甩了甩被秋风吹乱了的深棕色发丝，“真想赶快结束这一切，高高兴兴地回夏海的老窝啊！”
牢骚一阵后，尤安随即盘腿就地坐下，用手肘顶住膝盖，手腕撑住下巴。盔甲上的甲片在地上叩打出清脆的声响。
同样一身戎装的赛拉正在替王子的马整理着锁甲，尽量不发出多余的声响，以免打扰到陷入沉思状态的尤安。而邱克却像个没有心事的3岁儿童，早早地找了块清净地笃定地睡着了，绣着小白兔图案的“御犬专用枕”上沾满了一大片哈喇子。
“8万8对9万4吗？”尤安呢喃着，“光从人数上来看，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华尔特都督将己方包括索拉援军在内将近9万的人数告知尤安等人时，尤安只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而游先生只是一个劲地眯着眼睛摇头。
从数字的角度乍一看，似乎两方是势均力敌的。然而，王军的士气却大不如大贵族军。
对方的将领不仅有以骁勇著称的蒙契尔皇太子，而且还有经验老道，老奸巨猾的德尔·瓦卡列公爵及其手下，伊基宾王子的助阵也使大贵族军添色不少。而王军一方的将领除了年纪轻轻并无多少实战经验、还需多加磨练的华尔特都督之外，似乎剩下的不是一群连话都说不动的老贵族，就都只是仗着伶牙俐齿，讨取布鲁托四世的欢心来换得职位的饭桶了。整个军营里，根本就找不到半个积累多年战绩、武功彪炳、值得士兵完全信赖之人。
此外，那些老贵族们根本没把尤安的实力计算在内，甚至没有邀请他参加作战前的统筹会议。华尔特都督虽然非常诚恳地前来表达歉意，表示主持作战统筹会议的A公爵和B侯爵只是年纪过大而忘记了王子的存在。但是尤安还是一气之下偷偷命令邱克在A公爵和B侯爵的晚餐里下了泻药，让可怜的军医和大厨们受了不少委屈。
如果用手下文武官员的质量来作为衡量一个王者的标准的话，比起布鲁托四世，瓦卡列公爵反倒是更像是一名君主。当然，如果没有这样的资质，瓦卡列公爵也不会公然利用蒙契尔挑起众大贵族的反叛之意。
“如果能够用数量上的优势来弥补其他的劣势倒也罢了……”尤安这样想着的同时，格里从阵前急冲冲地驱马奔驰而来。
“殿下！王军第一阵已经和大贵族军交战了！”
这一次交战，完全是属于由蒙契尔主导的突袭。就在王军对应着敌军的架势拉长了阵线，准备作出下一个举动时，蒙契尔突然带了一队为数不多的精兵，如同雷电一般，忽地从侧边刺入了王军的第一阵，并朝着中央迅速移动。
王军前阵立刻乱了阵脚。只见蒙契尔所到之处便刮起一阵腥风血雨，随着长剑一起一落，血水与脂肪即刻在空中飘洒开来，凡是亲眼看见蒙契尔斩杀同僚的王军士兵几乎都被他如同虎豹一般的气势惊地止步不前。甚至有的士兵因为受惊杵在原地不动忘记防御，而被其他大贵族士兵毫不费力地砍下了脑袋。
如果从空中仰视战场的话，就可以发现王军的战线就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去，而中央的门路也正被蒙契尔率领的小队给刺破，直逼王军的心脏。
“厚度！厚度！注意保持厚度！”华尔特都督大声叫嚷着，一边组织着士兵朝蒙契尔奔去。单论武艺，华尔特都督也并不逊色，手中两把大刀在四周飞舞着，利落地朝敌人的要害部位飞砍而去，又迅速地收回防御。由于华尔特都督使用的是双刀，只能单靠双脚和身体的平衡来控制身下的马匹，所以，能够在混乱的战场上熟练地驾驭马匹，华尔特都督的马术也可见一斑。很快，蒙契尔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华尔特的视野里。
“太子殿下！得罪了！”华尔特摆正了姿势，一边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将想要阻止自己前进的大贵族士兵，一边飞快地驱马奔向蒙契尔。
“哦？是华尔特阁下？好久不见，不知武艺有否长进？”蒙契尔不屑地望了望比自己稍许年轻的武将，将长剑迎了过去。
华尔特俯下身子，在马上微微作揖，而后浅浅一笑：“就请殿下亲自领教一回吧！”
在不远处观察着这一切的尤安王子不禁惊叹起两人的彪悍骁勇。这是尤安王子第一次看到实战的场面——这是平日里和格里等人切磋武艺时的小打小闹所完完全全无法比拟的，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淌，呼吸也渐渐不自然起来。
索拉王国一名著名的吟游诗人曾经说过，战场的颜色，便是红色与白色的相互交汇。当尤安看见由利器反射出的白色太阳光在死伤者的鲜血表面闪着光芒时，脑海中便立刻蹦出了那句诗歌。
就在这时，尤安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
“遭了！”尤安啧啧嘴，急忙将副将克恩•基塔穆拉都督以及格里、塞拉叫来，顺便一脚踢醒了还沉浸在梦境中的邱克。
东面大贵族军的军营一隅，从德尔•瓦卡列公爵的喉腔里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哈哈哈哈！看来对面的那群所谓正统的‘王军’也不过尔尔。这一仗，我们是赢定了！”
伊基宾王子对于瓦卡列公爵洪亮的“人工噪音”感到非常不满，冷冷地干咳了两声。
瓦卡列公爵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放低了音量：“当然了，伊基宾殿下，您的功劳也不小啊，能有您协助我军，在下真是感到万分荣幸。看来，您的确比您哥哥更有资格当上索拉王国的继承人。”
列座的诸位大贵族和武将都附和着点头。
“是吗？”伊基宾做了简单回答，悄然举起手中的水晶杯，默默地望着那纯净红色液体中所映射出的冷酷面容。
“公爵阁下，王军的阵型已在中央增加厚度，两侧渐渐向中央集中，开始呈现三角形的阵型！”一名士兵进来俯身通报。
瓦卡列公爵露出略带嘲讽的得意一笑，挥手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各位！”
蒙契尔和华尔特厮杀了几个回合之后，华尔特都督渐渐感受到自己的实力确实不如蒙契尔。于是退而求其次，边防御边向战场的边缘地带退去，想要将蒙契尔引出战场的核心。这样至少可以缓解军中因为蒙契尔的进攻而混乱不堪的局面。
就在这时，尤安王子和格里率领着索拉援军一半的兵力从战场南侧飞驰而过。
“都督，请努力坚持下去！不要在中央过于集中兵力！”尤安对着华尔特都督大喊一声，又转身向格里嘀咕了几句，而后头也不回地奔向战场南面。格里则奉命飞奔到华尔特都督的身边，一边协助华尔特都督攻击蒙契尔，一边将尤安王子的意志传达给华尔特都督。与此同时，克恩·基塔穆拉都督也带着另一半兵力奔向战场的北面。
很快，大贵族军便全军如同恶狼般扑向了仍旧有些混乱的幽亟王军，并且在指挥官的指示下，不露声色地分为南北两阵，企图利用王军中央的混乱，逐渐从外侧将王军的南北两阵分别包围，以中央为分界线，切断王军南北两方的联系，最后各个击破——当然，由于尤安事先已经看穿了敌军的意图，这一计划的实行并没有其设计者——伊基宾王子殿下想像中的那样顺利。而大贵族军一方亲历执行这一项计划的指挥官有两人，一名便是老当益壮的德尔•瓦卡列公爵，还有一人则是在雪穴一战中被伊基宾王子所降伏的耶布•路西法都督。
当尤安率领3500人的兵力到达战场南面的防御点时，两军已经开始在南北两端进行交战了——这使得尤安再一次确认，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即便如此，仅靠着这几千人去对抗蜂拥而至的几万兵力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尤安还是需要幽亟王军南北两端的士兵的鼎力协助。然而尤安王子对于这一支将近9万人的大军来说，只是一名小小的辅助者，真正的指挥者还是华尔特都督。此时的尤安只能希望华尔特都督能够通过格里的谏言充分理解自己的意图，并且及时实行对策。
尤安紧握着手中的剑，还来不及反应，一名立功心切的大贵族军士兵便举起长矛，发出怪异的吼叫声朝他刺了过来。尤安知道，自己所最惧怕的一刻即将来临。银色的光芒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从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尤安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流淌着温热的人血，而这血，却并非属于自己。
这是尤安第一次杀人。尽管他明白，战场上的死亡不可避免，然而，当一个生命从自己的剑下流失时，尤安的心却像被人捏紧一般。尤安自知自己并非胆小怯懦之人，更不会脆弱到因为在战场上杀了人而浑身无法动弹。尤安只是担忧，当自己习惯杀人之后，会不会对他人的死亡逐渐感到麻木呢。
尤安咂吧咂吧嘴，用手抹去了脸上的血迹。耳边，无数的声音在嘶吼着。
于是，尤安再度举起了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一卷 第三章 北国的战场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