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
“程颜——”
被这一声所惊诧的，不仅是几米之外的程颜，亦包括……方晓恩身旁那抹伟岸的身影。
程颜循声一偏头，视线中赫然出现了一对相互依偎的男女。
两人的姿势虽说不上亲密，但在她看来依然十分碍眼。
尤其是——
那个女人勾在陆天皓臂弯里的芊芊手臂。
她下意识地想要调头离开，可区区半秒她就改变了主意。
程颜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她狠剜一眼陆天皓略显僵硬的脸，讥讽一笑：“陆总监，没想到你腿瘸了都不老实呢！”
须臾而已，陆天皓已经不动声色地甩开了方晓恩的手，神色也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他似乎并不在意方晓恩几近恼怒的注视，就那么旁若无人地俯看着程颜，他勾了勾嘴角，笑得这般自然而然：“我等你的卤肉饭等得不耐烦了，所以出来走走。”
程颜不可思议地愣了愣。
这男人明明偷腥被抓个正着，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真有够不要脸的。
“啪——”一声闷响，陆天皓的声音戛然而止。
程颜稍一控制不住，已经将手里的便当袋扔到了他身上，她的语气有些失控：“你的卤肉饭在这里！小心吃死你！”
转身，吐气，女人这醋吃得不轻，竟从鼻尖到心坎一路泛酸。
广场上斑斓的霓虹交错月色，为程颜快速离去的背影投上一片忽明忽暗的光影，也衬得她的步履虚浮，格外落寞。
陆天皓不由蹙了蹙眉宇，条件反射地欲追上去。
但就在他抬步的一瞬——
他的衣角猛地被人拽住，接着从他身后硬邦邦地传来三个字：
“不、许、去。”
陆天皓脚下的步子连顿都没顿一下，他直接拂开方晓恩的手，一瘸一拐地追着程颜的背影去了……
可人还没追上，他忽然倒吸一口冷气。
他不知哪一步牵动了脚伤，从脚上袭来一阵钻心的痛，他只得驻了足，眼睁睁地看着她渐行渐远。
片刻停顿，他蓦地一把夺下方晓恩的手机，极快地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不料，男人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方晓恩，她怒睁着杏目，厉声咆哮：“你居然还想打电话给那个贱人？！”
随即，“噼里啪啦——”几声乱响直击两人的耳膜。
方晓恩颤抖着手将男人手里的iPhone狠狠砸向地面，机盖应声碎裂，电池也摔了出来，滚出足有几米远。
她的面容因气急败坏而显得相当跋扈，双眸几欲喷出火来，她指着陆天皓的鼻尖，字字珠玑地逼问：“你是不是爱上程颜了？！”
他对方家千金的大小姐脾气早已见惯不怪，索性连周旋都省略，直言说：“没错，我是爱上她了。”
男人那么波澜不惊，又那么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一柄利刃倏地刺进方晓恩的心脏，一时间疼得她撕心裂肺。
她足足愣怔三秒。
猛然间，方晓恩腿一软，竟是不顾形象地蹲在了广场中央。
她哽咽着痛骂：“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那个姓程的贱人要钱没钱，要貌没貌，她到底哪里配得上你？！”
“够了！”陆天皓的眸光顷刻凛冽几分，他加重了语气：“你的一切都是方家给的，不是你羞辱人的资本！”话落唇闭，连他自己都错愕半晌，他从未如此狠戾地数落过方晓恩。
“你居然为个贱人跟我翻脸？！”对方仰起梨花带雨的面庞，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她哆嗦着樱唇，从牙缝里挤出一番话：“你别忘了，你的一切也是方家给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哥准备整垮你，现在方家上上下下也只有我可以帮你！”
闻言，陆天皓脸上的凌厉忽而收敛了。
他的嘴角漾出一丝笑意，忽略掉那笑里的讥讽，竟莫名令人看得胆寒，他的声线克制，语调平缓：“那你不如去问问方剑齐，他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想要置我于死地？！”
言毕，他扔下一脸愕然的方晓恩，拂袖离开。
**
隔天。
金碧辉煌的方程式大堂。
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一瞬，程颜眼疾手快地按住门外的上行键，锃亮的电梯门顿了顿，又缓缓打开……
她抬腿进入，就瞧见电梯里站着个女人。
程颜的面色霎时稍稍一僵，她不发一言地背过身去。
电梯徐徐上行，气氛有些凝结。
在她身后乍响的女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你最好离我的天皓哥远点。”不客气的口吻，微妙的称谓，她话里话外都透着与生俱来的骄纵。
程颜对此不感意外，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从光可鉴人的镜子里打量女人的脸，仅凭那道声音，她已知此刻的方晓恩是何等的盛气凌人。
她笑了笑，不疾不徐地反问：“你这是在宣示主权，还是在警告我？”
方晓恩乜斜着她的后脑勺，不屑地一挑眉：“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如果你是宣示主权，我就当听笑话了，但如果你是警告我，我告诉你，你没那个资格。”程颜说得不卑不亢，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不出波澜，她没什么仇富情结，但对方明摆着挑衅，她总不能当个软柿子任人捏。
方晓恩逞不了口舌之快，语气忽而一变，添上几分玩味：“你以为天皓哥真会爱上你这种贱女人？”
程颜略一侧眼，便在镜子里迎上一束轻蔑至极的目光，她本不想再与这位千金小姐耍嘴皮子，但终究还是意气占了上风：“他爱谁是他的自由，你有功夫在我面前耍威风，不如好好学学怎样抓住男人的心……”
她的话音未落，恼羞成怒的女人已一个箭步窜至她身旁。
方晓恩脚跟还没落地，就扬手挥出一巴掌——
程颜下意识地抬臂一挡，倒是架住了对方落下来的手，却未能堵住她的嘴。
愤恨地收回手，方晓恩旋即漾出鄙夷的一笑，她凑到程颜耳边，用异常犀利的音调问：“你应该不知道天皓哥与我们家的关系吧？”
问罢，她不给程颜思忖的机会，直接泄了底：“他是方家的准女婿呢。”她明明故意压低了嗓音，但即使再细微的声调，都遮不住此话的震撼力。
准女婿？！
程颜如遭电击般狠狠地惊呆了。
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惊感“腾”地袭上她的心尖，依稀夹杂着……抽痛。
尽管她心知这个女人对陆天皓虎视眈眈，但两人的关系竟已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绝对远远超乎她的意料。
“叮”一声轻响，电梯门悠悠打开。
程颜倒映在金属门上的影子随之被撕得支离破碎，一如她的心，在这一刻被揉碎了，被掏空了……
她脸上的那抹悲凉令方晓恩莫名感到惬意，“哒哒”的高跟鞋声在身旁响起，她的余光中，方晓恩微扬着下巴，施施然步出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徒剩程颜一人，静寂得紧，以至于她可以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颤音，而她的双脚却仿佛灌了铅，丝毫挪不动半步。她浑浑噩噩地从手袋里掏出手机，轻颤的指尖滑动通讯录，最终停在“陆天皓”这个名字上。
不过两三秒的犹豫，漫长得却仿佛一个世界那么久。
而就是在这片刻的时间里，她迅速厘清了某件事——方剑齐之所以那么厌恶陆天皓，很可能是因为他不愿意妹妹嫁给姓陆的。
一场豪门恩怨就这样硬生生地在程颜脑中勾勒成形，她忍不住自嘲，自己何必要趟这浑水呢？方家个个都不是善茬，就算她有九条命，也只怕不够死的。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通话键，只不过显示屏上的名字并不是陆天皓的。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
她闭了闭眼，狠狠摒退杂念，一字一顿地说：“方总，我决定辞职。”
在对方陷入沉默的分秒间，她的脑子里仿佛掠过无数画面，又仿佛只是一片空白。
然而，随之而来的男声比她想象中的更为低沉，近乎带着恐吓的意味：“你别忘了，多多来的命运掌握在我手里。”
程颜从不知道自己能被这么简短的一句话逼到如此绝境，她的身子不能克制地剧烈抖动起来，一下子跌靠在电梯壁上。
如果当初她尚有选择的余地，她绝不会做出与虎谋皮的举动，而时至今日，她的处境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要么继续与方剑齐合作，要么眼睁睁地看着多多来被铲平。
原来，刀俎与鱼肉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可惜，她一念已决。
面对手机另一端的慑人气焰，程颜果断地选择结束对峙，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吐出几个字：
“我、辞、职。”
言毕，她“嘟”一声切断了电话，生怕稍一迟疑便会改变心意。
电梯门不知不觉缓缓合上，“方程式广告市场部”的烫金招牌从程颜的视线中逐渐收窄……直至彻底消失。
她的唇角勾起个自己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弧度，溢满苦涩。
**
隔天早上，程颜向人事部递交了一纸辞职报告，然后她关了手机，直奔B市近郊的Y县。
这座处于繁华边缘的小镇并未沾染半点都市的喧嚣，作为远近闻名的温泉度假胜地，它俨如世外桃源那般安静、淳朴，用来散心再适合不过。
程颜拎着几件简单的行李，在Y县的外婆家住下。一连几天，她都沉浸在这难得的清净中，浮躁的心情终于有所平静。
这天傍晚，她正在厨房里洗碗，突然门铃声大作。
她赶快擦干手，趿拉着拖鞋跑去开门，嘴上漫不经心地念叨起来：“外婆，你怎么出门遛弯又不带钥匙啊！”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程颜的声音倏地哽在唇边，眸光也跟着一滞。
门外的男人一身深灰色西装，外面随意地罩着件黑色呢大衣，看起来风度翩翩，又有些慵懒不羁。
对于面前这位她最不想见又最怕见的不速之客，程颜大感错愕，就连握在门把上的手都跟着轻轻一颤。
正当她犹豫是否该赶他走的片刻，她已经下意识地抬手关门。
不料，大门却被男人用手肘顶住——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开了三小时的车才赶过来，你也不知道请我进去坐坐……”伴着寒气一同从门缝袭入室内的，便是陆天皓这把极富磁性又略带不满的嗓音。
如果不是程颜从他眼里看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诚恳的光，她可能根本不会动摇，终究，她的动作还是僵了僵。
忖度几秒，她才勉强道：“家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
陆天皓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他正好在温泉酒店订了房。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