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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远古战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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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忽然变得喧嚣起来,那些声音极其的杂乱,有人的呼喊,马的嘶鸣,还有金属间碰撞的铿锵声,震得脑袋也跟着嗡鸣。沈茹月皱紧了眉头,想要从过于嘈杂的声音里解脱出来,于是攥了力气才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可是当目光触及到眼前的景象时,她却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里是片广袤的平原,被围绕在远处的群山之间。空气因不断扬起的灰尘而变得昏黄一片,逼得人直yu睁不开眼,而在那尘土的中央疾驰的却是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铠甲的男人们。绞着黄沙的风鼓起他们身后的披风,发出猎猎的声音。他们似乎正在交战,手中提着类似于书本上描述的被称为“戟”的武器,巨大而又锋利的铁器碰撞交/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起初着实难以相信眼前所见。就在沈茹月打算把这一切归结为一场噩梦的时候,只听到耳畔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号,接着是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便有鲜血撒在了她的脚边。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鲜血中还未散去的体温,待抬起头时只见血的主人已被剑戟贯穿了胸膛,而那个人圆睁着双眼直视前方,甚至还来不及倒下。
“啊!”沈茹月显然承受不住眼前过于血腥的刺激,终于歇斯底里的尖叫出声。而刚刚将剑戟穿入敌人胸膛的那个身穿深蓝色铠甲的男人似乎被她的尖叫声吸引了注意力,杀红了眼的他便又拔出兵器向她逼来,鲜血沿着长长的剑戟滑落,在地上画出血痕。此时的沈茹月脑中早已一片空白,便是连逃的力气也没有。就在她以为剑戟将穿透自己胸膛的那一刻,身子却忽的一轻,下一刻她竟已坐在了马背上,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那人的身上满是血腥气,沈茹月只觉得阵阵作呕,但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她下意识的回过身来紧紧将那人拥住。她不敢睁开眼睛,风呼啸而过,拂乱了她的发丝。喊杀声、呻/吟声、兵器碰撞的声音,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不断的涌入她耳中,刺激着她的神经。
“掩护大王撤退!”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接着身下的马匹便加快了步伐。不知道有多少剑锋从她身侧扫过,不知道有多少鲜血撒到了她的背脊上,只是听到不断有剑戟穿透血肉的声音,那些人似乎还来不及发出哀号便已倒在了黄沙之中、乱马之下。
她不知道这匹马行了多久,只觉到耳畔纷乱的声音逐渐减弱,而后消失,剩下的只有马蹄碾过地面的声音,伴着狂风在耳畔作响。
似乎渐渐接受了一切并非噩梦这个残酷的现实,沈茹月将埋在那人怀中的脑袋抬起,侧过头缓缓睁开双眼。此刻,他们似乎身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中,夕阳已经缓缓褪去,夜幕正笼上山头。林子里很安静,间或有虫鸣响起。看来是已经脱离那个血腥的战场了,沈茹月悬得高高的一颗心终于暂时放了下来。
身下的马蹄声也由密渐疏,直至停了下来,沈茹月这才想起该好好感谢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英雄,于是撤回身子yu抬头道谢。可是环在那人腰间的手才收回来,他的身子便好似失去支撑一般从马上倾了下去。沈茹月心上一紧,慌忙跟着跳下马来,黑暗中摸索到那人颈项间的脉搏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左右望了望,这山林茂密,若有敌人追来要寻到他们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而现在天已经黑了,她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还拖着这么个大男人,要走出山林也不可能。看来只有在这里捱过一晚,等到天亮了再作打算吧。这样想着,沈茹月又在不远处寻到了一个山洞,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个人挪到了山洞里。
卸下他身上厚重的铠甲,借着月光,沈茹月才注意到他胸口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显然是在方才的交战中被利器刺入造成的,此刻还在向外边渗着血。经过刚才的那一切,沈茹月似乎稍微适应了这样血腥的场面,于是脱下外套用嘴撕咬成条状,咬咬牙一面颤抖着一面为他做简单的包扎。
那男子的情况却显然极不乐观,包扎过后的伤口虽暂时将血止住,然而昏迷中的他仍呼吸急促,沈茹月伸了手背去试,额际的温度竟是烫得吓人。种种迹象,皆是伤口发炎的征兆,而在这种荒山野岭,小小的炎症是足以致命的。沈茹月的心蓦地揪到了一起,她急得团团转。忐忑间忽的灵光一闪,她便又急忙拿起那件已被撕烂了一半丢在一旁的外套,将两个荷包翻了个底朝天,果然摸到了一个装着几颗胶囊的盒子。这是她临行时准备的,当时只想着以备不测,没想到这时候却能派上用场。
沈茹月一心想着救人,也顾不得害怕,抓起外套就冲进了漆黑一片的林子里,寻了许久才终于让她找到了一条溪流,接着将已经撕成条状的外套布料浸入溪水里,又找来一片稍大的叶子掬了些水,便头也不回的往山洞里赶。
回到山洞里的时候,那人眉间紧锁,似乎正被噩梦纠缠。脸上泛起的淡淡红晕昭示着他的体温又升高了许多。沈茹月忙掏出胶囊塞进他口里,又喂了些水给他,奈何他就是不肯下咽。“快吞下去啊!这是消炎药,不会害你的!”沈茹月急得直跺脚,奈何喂进他口里的水却尽数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见昏迷中的男子始终不肯将药吞下去,沈茹月愈发的着急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便自己含了一口水凑到跟前覆上了他的唇。
那张唇微薄,有着十分诱人的形状,但她却顾不得欣赏,只是拼了命迫他开口。似乎受到她唇上温热气悉的感召,紧闭的唇齿终于松开牙关,口里的胶囊便随着她渡过去的水流进喉咙里。他似乎还意犹未尽,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畔,于是便碰上了她的唇瓣。
沈茹月像被高压电线碰到了一样,慌忙坐起身来,那触感还留在唇上,心也跳得乱作一团。她于是抬手抹了抹唇边残留的水渍,又加重了力道连同刚才的触感也抹干净。而后拿起方才被水浸湿的布条敷在他的额上。
“你可千万不能死,千万别丢下我。”沈茹月似在跟昏迷中的人商量,又好似在自言自语。她一边唠叨着,一边拨开他面上的乱发,用沾了水的布条细细擦拭他面上的血污。
山林间夜色渐沉,有清浅的月光自洞口铺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朦胧的流光笼着逐渐清晰的轮廓,泛起薄薄光晕。除去血污的面容在月光下竟是格外的迷醉人心。沈茹月这才注意到,面前的男人虽驰骋于疆场,却有着胜于女子的肌肤,在月光下仿佛剔透的美玉,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试试看会不会有温润的触感。他的五官俊美,甚至带着几分妖娆,可以想象那张薄唇微弯的时候会是何等的邪美。说实在的,这张脸和他威武的身躯以及方才战场上周身散发的杀伐之气着实有些不相称。
如此这般的凝视着,不免有些出神,可是自山林深处传来的一声狼啸却令沈茹月蓦的一惊,也在刹那间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起身将山洞扫视了一圈,着实没有寻到可以生火的工具,又害怕有野兽发现这里。若真如此,恐怕还等不到他醒来给她指路,她自己倒是先成了兽类的腹中之食了。幸亏山洞里有几块比较大的石头,她便尝试着推了推,竟也能够挪动,于是使出吃奶的劲一块一块将这些石头挪到了洞口。如此一来,兽类想要进来也就不那么容易了。
折腾完了这些事儿,沈茹月已然是一身的疲惫,再加上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她瘫坐在地上俨然成了一堆泥。如今身在荒山野岭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也就没那么多可讲究的了,沈茹月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寻了块稍微干燥的地方便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