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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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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开始,名为羽冥的狗皮膏药正式地,吧嗒一声贴在了丹芷长老身上。
东方走到药柜前,羽冥啪的贴在他身后。
东方取完药转身欲走,险些跟羽冥撞个人仰马翻。
“……”东方无奈道,“既要隐身,就莫贴着我。”
羽冥晃晃尾巴:“嗯嗯,领命。”
东方称量药量,羽冥啪的贴在他身侧。
称完大概,东方转身欲走,踩上羽冥透明的鞋面。羽冥一惊,抽脚躲开。东方重心不稳,又险些跟他摔个四仰八叉,幸好手上扶到了桌案,才得避过一劫。
堂堂一个丹芷长老,三番五次差点跌跤,成什么样子了!
要不是旁白捣药的小道童云书打着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岂不是脸面全失……
东方站定,抚额道:“莫贴着我。”
羽冥嗷呜一声:“遵命遵命。”
东方坐在长椅上看书,羽冥啪的贴在他身边。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东方随手放下书,正要起身,不慎绊到了旁边的羽冥,又摔回椅上,当下闭目磨牙,低声道:“羽、冥!你要隐身的话,莫贴着我!”
羽冥委屈地站到一旁,想了又想,最终现出身形,然后啪的贴到他身旁。
“……”东方无语瞪他。
羽冥欢快地摇尾巴。
角落上在笼子里缩成一团的魇魅小猫默默将头埋进怀里。
这时打盹的小道童云书已经被吵醒,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门外走进来的是嫡系弟子玄霄。
他这些日子十分繁忙,并不常出现在这里。
云书讶异地叫了一声,回来跟东方禀告的时候,却见到屋子里莫名地多出了一个陌生人。云书吃惊地来回打量,却见两人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便怀疑是自己偷懒打盹的时候没有注意有人进来,生怕自己开小差被责罚,当下低下头讷讷躲到一旁去了。
于是玄霄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丹芷长老和无名前辈站在一处的诡异画面。
“……你……?!……”
羽冥光顾着跟心上人眉来眼去,也没想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人会是被自己忽悠过一通的玄霄,当下咳了一声,重新端起架子道:“是你啊,小友。”
东方闻言,瞥了羽冥一眼,似乎对他的装模作样颇感兴趣。
倒是玄霄皱起眉,打量了片刻,转向东方道:“丹芷长老,你与这位……先生,是旧相识?”
东方正待说话,羽冥却生怕他拆穿了自己的西洋镜,接话道:“我与东方之事不便多说。你来寻他有何要事,不妨直说。”
玄霄略有不虞,看向东方。
东方温和不失磊落地笑笑,俨然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君子貌:“羽冥乃我挚友,多年相知,确是值得信任之人。”
玄霄眉头轻轻一动,却道:“此事无关信任与否。事关本派机密,还请闲人退避。”
见他微寒的双目直视着自己,羽冥知道这回是贴不成了,只得哼哼了一声,无聊地飘了出去。
羽冥无聊地骑着云绕着琼华山头飞了数圈,在剑舞坪的角落上见到了夙玉和云天青。
这一男一女俱是俊美出尘,并肩站在剑舞坪边缘向下望苍茫云海时,更显得衣带飘然,宛如神仙中人。
远远便瞧见云天青带着标志性的不羁笑容,夹着点痞气,对夙玉说了句什么。
夙玉摇头淡然回答了一句,微微一福便转身走了。
云天青并不挽留,低头看云雾飘渺向天的尽头,不知为何感叹般地摇了摇头。
羽冥往他身边的栏杆上一坐,翘起个二郎腿,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喜欢那娘们?”
云天青瞥他一眼,不答。
羽冥想了想,又说:“刚才告白被拒绝了?”
云天青挠了挠鼻尖,终于无奈开口:“我只是让她悠着点儿来,没必要这么匆忙赶上玄霄师兄……”
羽冥左右一想,估摸着玄霄这回去找东方也许也是为了这事儿。上回夙玉急于求成之心过切,东方还送了一坛药酒,只是都进了他的肚子……
羽冥猜测道:“怎么着?她肯定是说什么‘大事在即’什么‘不能拖大家后腿’,这种事儿吧。”
云天青又摇头,说:“她只是……担子重了些。”
——于是这是在怜香惜玉?
羽冥颇有些摸不着云天青心里的想法,道:“这么个美人儿,这些日子你是心疼惨了吧。我看要是你能修炼这劳什子望舒的剑,早跟你师哥双修去了。”
云天青哭笑不得道:“胡言乱语!”
羽冥大笑:“还‘胡言乱语’呢!你这话的腔调倒跟你师哥学了个九成九。”
云天青噎了半晌,翻白眼道:“我看你莫不是被老婆赶出来了,闲的没事干来这贫我?”
艾玛一语中的一针见血直戳要害!
嚣张了半天的逍遥君默默缩回了团子状,跟云天青在风里站了半天,喝了一肚子气。
过了许久,云天青道:“昔日初入琼华,玄霄师兄曾带新晋弟子外学。我见到蓬莱山前仙道上的石碑刻着一首诗。方才我对夙玉说的便是后面两句。‘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
羽冥看了他一眼。
云天青的眉梢眼角,俱是浪子的落拓与不羁,潇洒与任性,逍遥与孤寂。他走到哪里,都像在流浪。
剑啸易水寒,或许正是一个流浪的剑客最快乐的一件事。
云天青又说:“夙玉回答我的却是前面两句诗。‘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玉盘。’”
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玉盘。
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
这首诗,表达的乃是剑客的洒脱与自由,前面这两句乃是在嗤笑秦汉诸帝贪求长生而不得的迫切。常人遇到这后面的两句诗,定是以意境更为高远的诗句予以回应。
夙玉却反用了前面这两句。
云天青没再说下去,羽冥却叹道:“真奇女子也。”
虽则涛山重重,前路茫茫,而只需轻轻放下,便可剑歌长啸,逍遥一世——但是,我心不改。
羽冥摇摇头:“这般稳固的道心,想来纵是没有双剑一事,数十上百年后,夙玉也可升仙。”
——若是没有双剑的话。
云天青说道:“升仙之后,又是什么?一世营营汲汲,便成了神仙,难道又反可以放下了?为那飘渺之路放弃尘缘,心如枯石地守个上千年,与死何异。到头来却不如云间那鹤来得自在。”
“……心如枯石地守个上千年,与死何异?”羽冥敛目,长舒一口浊气。
——也不知长琴在这人间的上千年里,是以何等心态看这些凡人苦苦挣扎的。
羽冥忽觉很没意思,正如魔尊所说的,这些凡人如何纠结其实与他无关。他神界逍遥帝君,还犯不着用这些卑微的故事来郁闷自己。
见云天青茫然远望,羽冥道:“你放弃苦寻仙道,难不成现在就逍遥了么?真觉得她这个样子不好,与她明言便是,在这枯坐,真是想等到玉肌生白骨?”
云天青沉默不答。
羽冥挥袖子:“还以为你有多洒脱呢……你自己纠结吧,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