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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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会再次失眠，让丽萃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睡得酣甜。似乎是因为放下了心事的缘故。卸下了心中一直担着的那份儿沉重，没有觉得轻松却也不会再郁郁寡欢失了本心。
她没有拿那本从达西那里借来的书，直接下楼来到尼日斐花园旁边的矮树林里散步。自打和达西赌气以来，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享受清晨的空气了。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当前有这份儿雅兴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彬格莱小姐和达西。他们漫步的方向与她相对，避无可避。而他们谈话的内容时隐时现，听得不算真切。
“我希望将来某天好事如愿的时候，你可以委婉的奉劝你那位岳母——”
丽萃知道彬格莱小姐在说什么，无非就是无休止的嘲笑她的家人。以此来挫败达西对自己的好感。
是的，好感。
相处这么久，如果连这点儿还不能肯定，那她就真的成了一个傻瓜了。只是，这个好感也因为无法回避的障碍被扼杀了吧。
达西会如何反应呢，在彬格莱小姐如此旁敲侧击的探听他的感情的时候。
“伊丽莎白，你也来散步。”
达西首先看到了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丽萃。看她只是垂着眼皮，静静地站在那儿，心下明白，刚刚彬格莱小姐说的话已被她听去了七七八八。
“哦，伊丽莎白，我不知道你也出来散步了。”
彬格莱小姐在看到丽萃的时候，眼底闪过慌乱，她的脸上是惴惴不安和心虚，她在害怕被丽萃知道她在背后议论她的话。
达西坦然的伸出另一只胳膊，邀请伊丽莎白一起。
丽萃的眼睛扫过那只胳膊，心里有些犹豫。
她踌躇着，是现在告辞转身回去，还是和他们一起走下去。这条小道恰巧可以容纳下三个人，她除了谎称自己疲倦，没有其他的理由可以妥善的离开，而不会显得太过于冒昧。
只不过，她才刚刚出来，她有必要为了躲避某人放弃自己十几年来始终坚持的习惯吗？他不值得，是的，他不值得。丽萃赌气的想。
轻声叹出一口气，丽萃终于还是上前挽住了达西那只仍然执着的微微抬着的胳膊。
三人重新开始迈步，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题，场面有些冷。
“班纳特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达西沉默了半晌，开口。
“已经好多了，我想这两天我们就可以告辞了，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照料。”
“吉英是我们的朋友，不必客气，伊丽莎白。”
彬格莱小姐客客气气的回道。显然她重新找回了礼貌社交的状态。
“… …”
丽萃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清晨散步是一个非常好的习惯。”
达西斟酌再三，开口道。
彬格莱小姐疑惑，只以为达西是随便扯了个话题避免冷场。随即，接着话头感叹道。
“是啊，这么走了一段路，感觉精神了好多。”
丽萃抿了抿嘴角，没有吭气儿，她不太肯定达西的话是否意有所指。
“好的习惯，应该坚持。”
达西的头微微倾向丽萃，棕褐色的眼眸闪动着光晕。
“是的，好的习惯理应坚持，不好的习惯应该摒弃。”
丽萃似是而非的回答。达西显然对这样的回应并不满意。他好看的眉毛轻蹙，整个面庞都忧郁了起来。
“伊丽莎白，听你说的很有感触的样子，莫非有摒弃习惯的心得？”
彬格莱小姐连忙接茬，却在话吐出口后，脸忽然变得红彤彤的，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但凡是人，总会有缺点。”
达西立刻帮丽萃解围。
“那么达西先生也有吗？”
丽萃却没有因为这个男人的帮忙，心怀感激。
相反，她将自己遇到的这些个挤兑全部算到了这个祸水的头上。若不是他，彬格莱小姐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自己的麻烦。
“达西先生怎么会有缺点？”
彬格莱小姐很嫉妒，她讨厌看到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
“照您的意思，达西是完美到没有一丝缺点喽？”
“当然——”
彬格莱小姐刚要开口，却被达西打断，他淡然的话音阻隔了彬格莱小姐尖细做作的嗓音。
“不，我有的。”
达西的笑容很安静，让丽萃看不出他是不是因为这个问题生气了。
“哦？那么达西认为自己的缺点是什么？”
丽萃继续逼问，也许她也不过是借此发泄昨日里积压的不满。
“伊丽莎白，你认为我的缺点是什么？”
达西不答反问，眼睛郑重的望着丽萃。
“你的缺点？”
丽萃别开头，不想让他看到她因为他的这句话有些狼狈的眉眼。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缺点。”
“在我看来，伊丽莎白你有着非同一般的观察力，我认为我能从你这里听到非同一般的回答。”
达西没有放过丽萃，他反而因此占据了上风，让丽萃措施不及。
“比方说？”
丽萃拒绝接球，她执着的选择回传。
“比方说，我很好奇，你漂亮的小脑袋里究竟在转着什么脑筋？”
达西心情很好，他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婉转优雅。
“我不会告诉你。”
相比于达西，丽萃的声音里已经显露了几分烦躁。
“我想到了。所以我只能靠自己去猜。”
达西道。
“您犯得着和我这个小女子去计较我的想法吗？”
丽萃的嗓子口仿佛堵了一块儿石头，咽不得吐不得。
“某些方面来说，非常有必要。”
达西已经完全掌握了此次话题的节奏，他一心一意的等待丽萃的妥协。
“那你还是自己去猜吧。”
丽萃已经无法，只能选择耍赖似的回绝。
“你所有的坚持都让我敬佩，但是我却并不为每一个让我敬佩的坚持感到愉快！”
达西有些苦恼，逗她逗得太尽兴，似乎丽萃已经炸毛了。而他怎么才能把她安抚下来呢？
“那是您的事情。”
是的，确实是他的事情。只是，达西扫了一眼彬格莱小姐，这位在场他不好再说别的。
彬格莱小姐很寂寞，她很想大声的问两人：你们究竟在说些啥。这是一种最直观的冲击，两人契合的思路，无死角的展现在她的面前。她无法介入，完全被排挤在了外面。或者，相谈甚欢的两人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当然，若是让丽萃知道彬格莱小姐此时的想法，必然会反驳道：哪里相谈甚欢了，他们分明是在吵架，吵架！
“包括我猜测你的想法？”
达西神情仍然愉悦，他决定顺着丽萃的话。他的心情无法阻止的飞涨着，也许是因为这次争论，也许是因为丽萃气急的模样，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达西先生。”丽萃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她不明白，在她决心不再和他有过多牵扯的时候，在他已经做出疏远她的决定之后，为啥还要来招惹她。难道说，她平静的生活真的让他看不过眼吗？
丽萃很生气，这种气愤的心情已经让她有了掀桌咆哮的冲动。
“什么事，伊莉莎？”
达西表情不变，一脸淡定。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她气愤的始作俑者。
而一旁的彬格莱小姐则张大了嘴，完全没有了淑女形象。显然，这位达西先生让她感觉到了陌生。
丽萃气不过，她猛地抽出了挽着达西胳膊的手臂，停下了脚步。
达西不是迟钝的人，他在丽萃抽出手臂的瞬间就试图收住脚步，却仍然因为惯性超过了丽萃半个身子。他迅速转过身，目光胶着在面前垂着眼睛与他沉默相对的姑娘身上，不语。
“您是成心刁难我，对吗？”
不能怪丽萃胡思乱想，达西的想法太过飘忽，时近时远、是亲是疏，搅乱了她心中的一池春水，却居然拂袖而去。
现在，在她已经决心划清界限的时刻，他居然又摆出了与昨日里截然不同的态度。丽萃不知道达西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说，她在什么时候无意中得罪过这个男人，并被他深深记恨了吗？
达西已经明白了丽萃心中的不满。只是，不论他此刻，是多么想要上前挽留佳人解释他昨日里的挣扎犹豫，现在的情形，都容不得他做出一丝一毫逾越的事情来。只因彬格莱小姐仍然站在一旁。达西维持着表情不变，看似非常镇定的凝视着丽萃。
纵有许多言语，却无法成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般的低语：
“伊莉莎——”
只是，这句低语刚刚出口，就被一旁的彬格莱小姐打断。
“伊丽莎白，我想你误会了，达西怎么会有那种毒辣的想法呢。”
一句话，彰显了她与达西的亲昵。并显而易见的在达西面前显摆着自己。
即便是达西因为丽萃家人的原因疏远她，她也不能容忍这个彬格莱小姐如此张扬的在她的面前炫耀着她的优势。
没错，她认识达西的时间确实比她长；
没错，因为彬格莱先生的存在，这位小姐确实有着近水楼台的便利；
没错，她本身家族中得体的行为名声确实要比她的家族更加般配。
而她显然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弱智，她懂得适时的阻隔岔断，她懂得在何时通过犀利尖刻的言语戳伤丽萃与达西并不牢固的牵绊。就像此时，她非常巧妙的掐断了达西的话音，由她代替达西说出了明显效果已经完全不同的话语。
“是这样么？”
丽萃不以为然。她是很小气的，尤其是在与达西相关的事情上。她不仅仅在意着彬格莱小姐的插话，更注意到了此时此刻他们三个人站着的位置。大概是因为角度的问题，刚刚好的。丽萃所站立的位置位于两人的对面。远远看来，好像是二对一的对峙。
也许从一开始，她——伊丽莎白班纳特，就不是和菲茨威廉达西同一边的人。他们的人生、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世界，就像现在这对峙的两边，近在咫尺，却无法跨越。
真是令她心痛万分的事实。
她忍耐着酸涩的眼眶，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也许我应该相信你，你们这么相熟，对于他的行为总会有多多少少的认识。总比我更清楚如何看待、应对他的责难。”
承认自己远没有彬格莱小姐了解达西。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丽萃痛苦。谁不希望自己能成为最了解心爱之人的特殊存在？
让丽萃在情敌彬格莱小姐面前，承认不了解达西，其实就是对这场三人情感争夺战的妥协退让。丽萃是在变相的放弃退出。
聪明世故如达西，又怎么会看不出此时此刻，丽萃的心思。他的脸色黑漆漆的，阴沉的可怕。本欲应承炫耀的彬格莱小姐，也不得不在话到了嘴边的时候立刻改口道。
“伊丽莎白，我们虽然很熟悉，我却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呢。达西先生有着过人的冷静，他的性格沉稳，头脑又是一等一的机灵睿智。很少有能欺瞒过他的事情。哦，天啊！我真的无法想象，有什么人能够成功取笑到他的样子。”
丽萃抿了抿嘴角，尽可能的使自己的声音变得不屑。
“原来如此，达西先生是不能被人笑话的存在啊！”
想要努力表达嘲讽，却因为丽萃刻意吊着嗓子，整个语气听起来阴阳怪气儿的。不知道彬格莱小姐如何，反正达西是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时候，他才暗自苦笑。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把丽萃惹毛了！
“彬格莱小姐有些言过其实了，”
达西始终望着丽萃的眼睛，他毫不回避的开口道，
“我并非不能被取笑，只不过，如果仅仅只是将开别人玩笑当做人生的重心，那么即便是最聪明最优秀的人或事，也会变成滑稽的笑柄了。
“确实。我也希望自己不会因为浅薄的愚见，取笑了本应该尊敬信赖的人或行为。”
丽萃勇敢的回视着达西灼人的注视，
“同样的，我也希望不会遇到自认为聪明优秀的人或事否定了真正值得借鉴的取笑。”
“这样的评断太过感性，每个人对于愚蠢与聪慧都有着不同的认识标准。”
达西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完全赞同丽萃的观点，而且他明白，丽萃的话有所意指。从某方面来看，说成是刻意为他量身定制的也不为过。
如今两人因为某些原因产生了分歧，并且还未能缓和。可是，即便如此，达西也没有忍让退避的意思，他虽不希望和丽萃的关系继续恶化，却也不愿意因此否定自己对于事物的认识看法。由此可以看出，达西和丽萃都是相当固执的一类人。
“即便某些感性领域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但是仍然会有一些公认的性情，是受到所有人鄙弃甚至可以拿来讥笑的。”
显然，丽萃并不需要达西的示弱。她也同样不会为了达西放弃自己的观点，更何况，此刻她已经再不顾忌这个男人在心底对她的印象好感。所谓破罐破摔，不过如此。
“比方说？”
达西问。
“比方说自以为是和傲慢。”
丽萃的声音十分的尖锐，甚至已经带着几分刀剑相碰的杀气。没错，是杀气。大概也是丽萃被逼的气极了。她承认，这两点就是在指桑骂槐的责备达西。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达西怒火的准备。即便在昨天之前两人之间还有有着似隐似现的暧昧情愫。
“或许，不过，我认为只要足够的聪明，在自以为是和傲慢的尺度把握上，会有精准的拿捏。相信会把握住得当的分寸。”
“哈，”
丽萃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明显的嘲弄排斥。她看向彬格莱小姐，不无讽刺的开口，
“我完全承认你说达西不会被取笑这件事情了。以这样的论点来看，他确实没有被取笑的理由。”
彬格莱小姐憋着一口气，她在一边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虽然很想，却完全无法介入进去。看到丽萃终于面向自己，并给了她开口的由头，她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她并没有弄明白，他们最终讨论了个什么样的结果。
“那么，你们争论出的最后结果如何？”
彬格莱小姐本想说些别的，却被两人之间仍然剑拔弩张的气场所震慑。再加上她仍然不甘心自己被当了半天的摆设，故，终究是不耻下问了。
“我完全认识到了，达西先生没有一丝缺点的事实。”
丽萃不客气的开口，
“显然，他自己也很乐意承认这点，并且毫不加以掩饰。”
“不是，”
达西皱起了好看的眉眼，他不赞同的朝丽萃迈出半步。
“我并没有如此自信的认为自己是个完美的人。我同样也有许多毛病。但是，你不能否认，我的这些毛病确实与我的头脑和智商没有关系。”
丽萃别开头没有回答。达西无法，他虽然和丽萃各执一词的争论，却也没有忘记，这个姑娘是自己喜欢的人。因此，他不愿意她对于他自身有着什么误解。
“我不会违心的附和别人，我总不能忍受愚蠢的行为言论在我的鼻子底下招摇跋扈，我总是忍不住去驳斥批评。而这种显而易见的愚蠢和过错，我又不能很快的忘掉做到既往不咎。说是疾恶如仇也不为过。我无法轻易原谅一个人，尤其是在他背叛了我之后。”
“您已经对自己有了如此挑剔苛刻的评价，”
丽萃平淡的说，
“大可不必如此向我解释说明。难道你在心虚，说服我的同时也是在说服你自己？”
达西也有些动怒了，就算有着再好的家教、修养、气度，他也无法忍耐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排斥质疑自己。他的声音有些微的不稳。
“即便受过再好的教育，即便有着再好的脾气，也不可避免的有着某些克服不了的缺点。”
“那么，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这么的自以为是，这就是你的缺点。”
丽萃大声的指责，不再隐晦的暗示。
“而你的缺点呢，”达西微笑着反唇相讥，“就是故意误解别人？”
彬格莱小姐终于厌倦了旁观者的地位，她大声的说道：
“我们为什么不回到餐厅享受我们的早餐，时间已经不早了。”
丽萃没有说话，她别开眼，咽下了到嘴边儿的话。她心里明白，他们这样无休无止的争论下去，不会有结果。
而达西也觉得就此打住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不想和伊丽莎白的关系再恶劣下去。平日里的争论，与带着郁结之气的争执是完全不同的。只是他终究没有放弃心中的固执，他微微抬起右臂，目光执拗的盯着丽萃。
丽萃憋了一眼彬格莱小姐，见她已经主动挽上了达西的左臂。而达西的架势似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她实在不愿意再在彬格莱小姐面前和达西争执下去。
因此，她选择了识时务。
于是，丽萃垂着眼眸，迎着达西的注视，上前挽住了达西一直向她抬起的右臂。
达西对于丽萃如此迅速的妥协，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如果她抗拒挣扎，或者说明情况会更好一点？只是，现在的丽萃已经和自己斗着气了。他该如何缓解他们之间紧张的局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争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