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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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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伊安静的坐在座位上,身侧是贺兰青轻浅的呼吸,睡梦中的贺兰青五官柔和,身上的气质也模糊起来。维伊不禁好笑,玩累了就睡了,果然还是像孩子一样单纯呢。目光却不知不觉轻轻覆上了贺兰青的睡颜,看着看着,目光更为深沉,似要透过贺兰青,寻找另一个人的轮廓。像,确实是像的。眉眼和轮廓大体是像的,只不过气质上二小姐稍显灵动妩媚,而那个人则更为清冷淡然。不同的是,那个人,即使在梦中,眉眼间仍染上了淡淡的轻愁。思及此,维伊的心微微的疼了,将枕在脑后的手抽出,带着一丝迟疑摸进了外套的内袋,摊开掌心,是一张安置在卡贴里的纸牌。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她的魔术师牌。两年来,她一直寄放在贺兰晴那里的塔罗牌。如今,物归原主,那张卡被保存得完好、干净、平整,甚至比她一直精心保养的其他牌更新,灵力也最饱满,甚至带上了她熟悉的特有的气息。一定的常年戴在身上了,这个面冷心善,口是心非的傻女人。维伊轻笑,却在嘴角扬起的瞬间敛了神色,侧头望向窗外。夜色已深,漆黑的天幕空旷、辽远,让她突生了一种被命运操纵的茫然与不安,却又很快调整了心情,将目光移回手中的魔术师。自选中魔术师的那一刻起,命运之轮不就早已捉摸不定了么?是毁灭还是创造?连同这次,为了李言欢而取回这张牌,本身就已经加深了羁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了。
早在李言欢第一夜启动她的月亮牌回梦后,那些深重的执念与遥远的气息侵入她意识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这次不单是一次为他人施行的占卜,甚至连自己也逃不掉,又或许是不愿意逃了。于是,那晚,她拨通了那个消失了两年的人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那是那个人的习惯,她曾说接电话的一方不能太急失了主动权,亦不能太慢显得敷衍,她总是喜欢用含蓄的方式将一切牢牢把握,就像一位睿智的隐者。电话那头没有响起那人的声音,只隐隐约约的传来Deutschland sucht den Superstar的《Cry on my shoulder》,低沉的嗓音穿透了夜的寂静,她们默契的选择了缄默,让每一个音符都清晰的冲击耳膜,进而直击灵魂。“What love can do. What love can do.”直到一曲终了,维伊才率先涩然的音乐中回神,深吸一口气,轻道“你,还好吗?”电话那头的人还是没有回话,但维伊知道那人在那里,她甚至听到了轻不可闻的呼吸。果然,几个绵延的呼吸后,那人清淡的声音响起:“请说重要的事情。”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依旧温和、优雅,
却又不经意的拉开了距离。维伊苦笑,却也如实相告:“我想,是需要那张牌的时候了。”那边依旧不语,似在思索,又像是回忆,维伊也不催促,安静的等候着那人的回答。果然无须久等,贺兰晴的干净的声音传来:“好的。时间,地点。”“十月一日,G市。”维伊淡淡的回答,却又不舍的追加一句“不早了,早点睡吧。晴。”于是便在晴字出口的瞬间,电话被挂掉了。维伊不急,因为她知道贺兰晴一定会做到的。不管愿不愿意,贺兰晴绝不会容忍自己有做不到的时候。就如当年的分手,她也能平静的离开,甚至连多余的眼泪都没有。这样的人,又怎教人不为她心动,不对她倾心?而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是将她狠狠的推远。两年前的决定,难道错了么?想到这里,维伊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人生没有如果,后悔只是源于人类天真的执念而催生的多余词汇罢了。对错与否,都不是能由个人随意置喙的,唯一在看的,怕是那所谓的命运吧。那晚,维伊倚在窗边,看着墨染的夜空,肆无忌惮的思念着同一片天空下的她。
终于,见面了。尽管只有那么一次短暂的通话,但维伊深信贺兰晴会守约。于是,在她与李言欢一行来到G市时,不出意料的收到了贺兰晴的短信“21:00瀑布宾馆,房号XX”。她到达中心广场的时候,人工瀑布与底层的音乐喷泉已经开始了。维伊在喷泉前驻足,仰视那拥高45米高的人工瀑布,唇边的笑意泛冷。这就是所谓的宏伟、壮丽的九天银河景观?人们为自己构建了钢筋混凝土的丛林,又妄想以操控水力为其造就瀑布。这每晚8点会定时开放的水力系统能称为瀑布么?失去了瀑布不顾一切喷薄而出的澎湃与张扬,充其量不过一个巨型喷泉而已。但人们,却宁可自欺欺人的誉之为瀑布,却不愿去承认最明显不过的本质。就好像社会越进步,而人性倒像是更模糊了。她站在楼下,隔着娓娓流下的水幕,望向金璧辉煌的楼阁,似乎要从那密密麻麻的窗口中搜寻那抹熟悉的影子,尽管看不到,但她知道,她在。贺兰晴确实是在的,在这五星级的豪华江景房中,她没有在阳台俯瞰两江四湖的夜景,却是倾身倚在窗前,手里噙着一杯红酒,望向游人如织的的广场,一口一口的呡着,目光,却牢牢的锁着楼下的一个黑点。这个距离,甚至分辨不出男女,但贺兰晴还是笑了,向着遥远的人影微微致意,便仰头饮尽了杯中物,也顺势收敛了笑容。她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隔着几十米的高度,隔着流光溢彩的水幕,隔着两年的分离,遥遥相望。只是,匆匆过往,如瀑布,如洪流,一去不复返,尽管彼此相望,她们也远不是当年亲密相守的样子。仅存的维系,如眼前这恢宏光彩的人工瀑布,徒有形彩,却没有灵魂。
也不知在楼下站了多久,直到广场上的游客三三两两的散去,维伊才走入酒店。当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第三次时,门果然不疾不徐的打开了。贺兰晴一身黑色缀着晶片的礼服,长裙摇弋,衬着她单薄的身姿更为优雅、高贵,细致白皙的肌肤也因此更具魅惑、性感。而维伊更在意的却是贺兰晴的眼睛,里面的淡漠与她此时这身华贵风情的扮相无关。“进来吧。”贺兰晴平静的说完,侧身让维伊进门,自己却径直走向临江阳台。维伊默默的跟上,却在一步之遥站定。皎洁的月华下,贺兰晴依然美得炫目,只是眉宇间的孤傲清幽令她的心微微一窒,脱口而出:“你瘦了。晴。” 贺兰晴猛然回头,眼里闪过许多情绪,却又迅速错开目光,望向那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语气淡淡道:“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的开场白吧。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维伊握拳的手又紧了紧,却也轻轻答道“谢谢。”可就是这声平淡至极的“谢谢”,令贺兰晴平静的脸上漏出一丝痛楚,她挺直的背似乎稍稍一晃,嘴角浮起一抹飘渺的笑,语气冰冷“好,很好。你对我说谢谢。”抬起脸,对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那痞痞的笑意曾多少次在梦中浮现,如今却对她说着疏离的话语。贺兰晴抬起手欲拍向那张恼人的脸,却在对向那人深邃的眸子后无奈放下,唯有叹息,“这可是你的选择,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么?”“是的,我说过把最重要的牌给最重要的人保管,现在是收回的时间了。”维伊目光灼灼的看着贺兰晴,尽管说出的话很冷酷,语气却很温柔。贺兰晴不怒反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清冽的笑容如空谷幽兰,绝美却空灵,“是什么样的人呢?能令你这么大的动作。”“那只是个契机,或许一切都能解开了。”维伊深深地望入贺兰晴眼中,在那里寻到了自己的影子。“或许?一切都结束了,这不是正是堂堂塔罗师喜闻乐见的么?”贺兰晴的声音很冷,却在微凉的秋夜透出一丝淡淡的蛊惑,纤细的手略显轻佻的抚上维伊的脸颊,倾身向前,轻轻吻上那不羁的嘴角。与彼此记忆不符的,是唇上陌生的冰凉。维伊没有回避,将那熟悉的兰花香深深吸入肺中,在那两片柔软馨香就要离开时狠狠的覆上,热烈、粗暴、甚至撞得彼此牙龈生疼。但贺兰晴同样没有退却,反而勾住了维伊的脖颈,主动开启檀口,任由维伊反客为主的攻城略地。一吻终了,两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贺兰晴状似漫不经心却又无限风情的拢了拢如缎秀发,挑眉笑道“既是约定,那也你也不要忘了我的要求才对。”尽管贺兰晴的语气比先前更冷,面上也多了轻慢与嘲讽,但维伊仍然注意到她眉梢、眼角、脸颊以及耳根那不自然的潮红,对这具身体的了解,她本来就比贺兰晴了解得多。于是嘴角斜挑,还以不恭的邪笑,“乐意之至。”一步上前,再次将那镌刻到心底的人儿纳进双臂之间,迎着那冰冷的目光,再次覆上那诱人的菱唇。这个吻,不似先前的突然霸道,而是唇齿留香,婉转温热,气息相依,共舞痴缠,契合得一如当年。如果不是贺兰晴眼角滑落的泪,如果不是维伊眼中的黑暗与阴沉,这在夜色中浓情相拥的两人,将是那般的美好。或许连明月也不忍看这缠不清的爱恨,索性隐入云层,只留下阳台上隐约传来细碎的沉吟和模糊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