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夜曲》冉天音

2、[Spade-002]

　　戴着眼镜的文雅男人笑了起来。

　　“那么加入我们吧。我和小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Club，而你的资质还算合格。加入的话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做，不加入的话，我们就把你送到研究机关去当试验品或者标本哦。”

　　雾矢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这种说法简直就是强买强卖，在告诉他除了答应之外自己就无路可走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这两个人在做的，一看就知道是危险的事情。他还得继承家业——

　　“修先生，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未成年学生啊。我只要知道怎么不会伤害到别人就好了，绝对不会害人的！钱不是问题，我自己有做投资，您想升职的话我也有途径……”

　　“你不是不知道占据了你身体的那个家伙到底干了些什么吧。我们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你走？二选一，加入我们，或者成为试验品。不要想着提钱或者权力哦，我和小黑都不缺那种东西的。”

　　少年咽了一口口水。叫做“小黑”的少女已经凭空在手里具现出了一把巨大的银色镰刀守在了退路处，带着可爱笑容的脸上一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俏皮地眨了眨；而眼前这个眼镜男则再度从袖口里抽出了手术刀，在半空中清抛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它插|入自己的心脏中。

　　“……我加入。”雾矢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么这个给你，带好了！”

　　少女甜甜地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把脖子上的银链从领子里拉出来，摘下了其中一枚扑克样微厚的吊坠穿在了一条新的链子上，然后迅速扎破的少年的手指掰开吊坠，把血滴在了中间的芯片上——

　　[Evolutionary Tree新登记成员基因分析完成，身份已确认。雾矢莲，一区，分配编码TK-30729。是否确认Leader为久寻玖纱理。]一道机械的女声传出。

　　“Leader追加一人，白城修二。确认。”

　　[已确认。14天后Child身份转正为□□。14天内所有□□对行为不端的Child将有绝对处置权。雾矢莲疑似造成市内5人出现异常，此信息将发——]

　　上一个Child在被登记前由于控制不住能力实际上杀了十多个人，但由于他在Child时期没有犯事，系统并不曾发布过这种消息。雾矢莲只不过是在登记前被体内入侵的灵体控制着引领了新灵体进入了两个濒死之人的体内而已，那两个人早就被他们及时解决了，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干扰——

　　有这个能力和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小黑”，也就是名叫久寻玖纱理的少女脸黑了下来，一下就把项链甩在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闭嘴，不准发布该消息！本城实，你在通过AET系统入侵玛丽安西娜模拟人格吧。胆子肥了，侵入中心系统不说，区区Diamond-7就敢动我的人？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是吧，你要是敢发出一个字，我就让你和你的小朋友们在三天之内变成孤魂野鬼！”

　　[发——发——发——]

　　仿佛被卡住了一般，机械的女声在把发字重复了好几遍之后，就像当机一样突然停止了。

　　“野兽的直觉啊小黑，果然是他。我已经放了2G的好东西黑了他的终端哟。”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膝盖上捧好了手提的白城修二愉悦地笑着托了托眼镜，伸手弹了一下少女头顶一缕不驯服的黑发，“不过形象啊……你不是成天喊着上了高中要改过自新当温柔的淑女吗？这样下去……”

　　“啊对哦！阿修惨了我该怎么办！怎么也改不掉……嫁不出去啦！”

　　玖纱理脸砰的一下红成了番茄，她慌慌张张地捡起了项链把它递给少年让他戴上，然后就颓丧地蜷缩到了墙角处开始捂着脸种蘑菇，“学学学长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呜呜呜呜……好难过我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雾矢抽了抽嘴角，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少年的心这下倒是彻底踏实下来了，他看着项链沉吟片刻，露出了沉着而敏锐的眼神，“Leader、Child和Evolutionary Tree的意思我大致是明白了，至于Diamond-7和Club……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一种划分能力类型和强度的制度吧。扑克的花色里就包括了Diamond和Club，那么Spade、Heart、Diamond和Club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呀，分析得很快嘛，你倒是也有Diamond的天赋呢。分类是按照个人特性来分的，包括性格，能力特点，还有你本身与生俱来的一些不可直观观察得到的天赋——所以，它的分类看起来有点过于笼统。不过基本而言是很准确的。我们这些特异性人类通常会自由以小组为单位互相配合行动，能凑齐四个种类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白城从抽屉里拉出一副扑克，从里面各抽出了四张不同花色的纸牌——

　　“Spade象征武力与和平，Heart象征智慧与信仰，Diamond象征财富与技术，Club象征创造与奇运。一般而言，Spade们的能力是本人天生带有且在客观物理层面上比较强大的，不过他们通常不会轻易大规模完全解放能力；Heart们是可以利用信仰力的人们，他们本身能力与体质通常不强，但却可以通过借用多人的精神力来实现本人难以达成的奇迹；Diamond则是在掌握各种规律和技术上有非常强的天赋，要说的话，也就是在各行各业比别人更容易成功吧；Club的话……通常是一些和自然亲和力较高且可以在一定条件下主动制造同类从属者的，运气好得出奇的家伙。”

　　“诶？好运吗……看来我并不在通常范围里。”雾矢无奈地露出了一个苦笑，“简直就是霉运吧。随便出去游个玩就被人从桥上推下去，莫名其妙成了谋杀犯，然后还连人也不是了……哇！”

　　少年被突然凑到面前还有几毫米就会碰上的小巧鼻尖吓了一跳。

　　“你这不叫好运，什么叫好运啊！”

　　玖纱理像只看到了鲜鱼一样的幼猫两只手左右开弓，开始拼命捏雾矢的脸颊，“普通人被灵体入侵的话意识早就消散了，你却还能记得它用你的身体干了什么；被我直接击中的话无论生魂还是死魂一般都会迅速破碎，你却还能保持完整并得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还有！你知道现在原发性纯种觉醒者有多少吗？记录在案的只有4个！被动转化者则占了档案里现存两万多个特异性进化人类的将近三十分之一啊——要知道，当只有一个纯种在场的时候，他可是相当于被动转化者的王哦！我超嫉妒你的有没有？”

　　“啊我知道了放、放开我久寻桑很疼……”雾矢疼得发出嘶的一声，努力想要挥开那简直要把他的脸颊肉捏下来的两只力气大得可怕的手。

　　“是玖纱理啦，叫小黑也可以。”

　　黑发黑眸的可爱少女露出了有点解恨的淘气笑容，放开手拍了拍手掌，声音清亮而甜美，“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次，我是久寻玖纱理，阶级Spade-Queen，能力如你所见，对‘那种东西’很有经验，力气也很大……即将入学鹿原学园的新生。”

　　“白城修二，阶级Diamond-Jack。”雾矢仔细打量着正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一张方块J的男人，意外地发现对方栗色短发和金丝眼镜之下有着一双漂亮的绿色桃花眼，“能力么……我是个专业能力还不错的医生，电脑方面也算小擅长。”

　　什么啊，都是些等级听起来相当高的家伙嘛。感觉上好像自己真的超好运的……不过，会拖后腿吧。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啊。

　　向来远远领先于众人的优等生少年雾矢顿时感到自尊心有点受挫。

　　“我是雾矢莲，Club，阶级不知道，三天后是鹿原学园高二的学生。能力暂时探索中……很高兴认识你们，还请多多指教。”少年努力地挺起脊梁放稳声音，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些。

　　外强中干。玖纱理在心里如此评价道，看着他皱起了眉头。

　　“真是的雾矢学长，你根本就是对自己超没信心啊，这样可不行。说实在我对你一开始的表现真的很失望，居然被吓成那样，后面也完全被我和阿修牵着鼻子走了嘛。明明就有那么优厚的先天条件可以反过来克制我们的，好挫。”

　　“……”好挫吗。雾矢的眉头抽了抽，心底一阵无力——换做谁接二连三连续遇到这种恐怖的事情，都没可能表现得很镇定很快乐很有劲吧？

　　“啊对了，我们这里没有Heart？”少年在白城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感到不自在起来，他沉默片刻决定尽快把话题转移到别的方向去，“一般来说的话，Heart的能力也很重要吧？”

　　“Heart的话有是有，但是平时根本没时间见面哦。那家伙很忙的。”

　　雾矢抬头，看见少女举起报纸给他看娱乐新闻版上的头条，“她最近在开巡回演唱会，根本没时间来聚会和当你的引导者啦。还有你真的很挫，我没说错。可怜当初可是比你弱多了，她就很会抓住时机向我们求救，然后还超会讲条件哦。”

　　“……！”雾矢睁大了双眼。

　　报纸上站在舞台中心微笑着向歌迷们举起手的温柔少女，赫然就是两年前出道而现在已经非常有名了的少女歌姬，高天原可怜！

　　·

　　挫死了挫死了挫死了挫死了挫死了……

　　三天之后，当雾矢莲手持话筒和讲稿在纷飞的粉色樱花雨中主持开学典礼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在回荡着这个句子。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评价啊。最近的生平第一次真是太多了。黑发黑眸身形高挑的清秀少年一边鼓掌一边站到舞台边缘为校长让出位置，在退到了离学生们相当近的地方之后听到了台下女生们压低了声音的兴奋絮叨——

　　“啊学姐，那个就是雾矢前辈吗？带点小忧郁的侧脸好帅！我听初中部的人说他从小到大什么都是第一名，学校的柜子里有很多奖牌都是他拿回来的，超强悍！”

　　“你也知道这个啊！我告诉你哦，雾矢君是名门之后啦，家里超有钱，他父母从小就给他请了很多家庭教师。不过雾矢君的父母常年在海外做生意呢，他一直是自己住的哦。”

　　“一定很孤独吧。好想温暖他……”

　　以前会让他觉得肉麻的话语在这个时候倒是让雾矢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少年朝台下议论纷纷的女生们微笑着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她们安静，然后等校长和教导主任都讲完话后向他们点了点头，开始代表老生宣读对新生们的欢迎辞。

　　这才是他擅长的领域啊，毕竟从小到大做习惯了嘛。

　　雾矢慢慢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其实他昨天晚上完全是因为被从没接触过的事情吓到了而陷入了慌乱之中，才会被那两个人完全牵着鼻子走的吧。就像久寻拿高天原和他比说他好挫那件事，本来就对他不公平啊。经常面对成千上万观众和歌迷私下里纠缠的女歌星面对那种场合，当然要比从小只以学业为重的他镇定多了吧？

　　·

　　开学的第一天几乎没什么课，因此雾矢抽出了相当多的时间在临近中午时在学生会里和秘书还有各部长一起商讨着招新还有新一年计划的事。等到该吃午饭散会的时候，雾矢的哥们儿突然凑了过来，带着诡异的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阿莲啊，有个超可爱的学妹来找你诶。是你女朋友不？要不是的话给我介绍一下吧。”

　　“啊？我不认识……”雾矢在损友指点下探出头去看，然后被吓得差点一把把头缩回来。

　　他一定是看错了吧？他一定是看错了吧！那个抱着饭盒像小兔子一样看起来又软又乖的女孩子……啊那女人外表欺骗性太高了！兄弟你别被骗了啊……

　　“雾矢！”玖纱理看到人之后欢快地跑了过来，递过一袋饮品样的银色避光软包装，“阿修让我把这个给你！他说一定要趁新鲜哦，不然后果自负。”

　　“谢谢，久寻。”

　　少年拧开了盖子，然后微微变了脸色——他嘴里的牙开始不受控制地伸长起来。

　　包装里的是血，新鲜的人血。雾矢作为原发性突变纯种虽然并不会怕紫外线强度其实不怎么高的阳光，但由于血细胞中载体蛋白变异的缘故，他仍有着非常强烈的渴血症状——

　　而现在，他就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