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月》詩梵

13、第 13 章

　　明轩才换了干净衣裳，小厮丹青进来报说王爷和王妃叫公子去回话。

　　明轩怔了怔，轻叹一声往别院去，这一回被文妃知晓自己救了越儿，不知会否起疑心，那，日后越儿……

　　明玉早在厅里坐着，看见哥哥进来，忙朝他丢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

　　文妃正端着茶品，见明轩进来便慢悠悠笑道：“轩儿，你和玉儿去赶庙会怎地乱跑？若不是小厮回来说，你被埋在茶社底下，我和王爷连信儿都不知呢，若果真有个三长两短，人家还道我这姨娘不疼你。”

　　启政咳嗽一声，接过话道：“好了，好了！人回来就好了。好在命大，祖宗护佑。你腿上的伤太医怎么说？”

　　明轩道：“一点小伤倒不要紧，太医给上了药，过两日便没事了。”

　　启政点点头，又道：“我听说施家的小丫头也埋在底下了？”

　　文妃眼睛瞟过来，明轩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敢动声色，只淡然回道：“是，她也被挤进茶舍里了。”

　　文妃的眼珠骨碌碌在明轩脸上转了几回，见明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扭头朝启政盈盈笑道：“王爷，那小丫头命倒好，碰着咱家轩儿，救了她一命。我瞧，那小丫头上回来府里瞪着轩儿眼都不眨，八成是上了心了。要不怎地去庙会连丫鬟小厮一并丢下，怕是瞧见轩儿在茶舍里，才故意挤进去。”

　　明轩心下一阵跳，依旧漫不经心地端了香茗喝茶，浑作没听见。明玉一旁撇嘴道：“娘，人家是跟丫鬟小厮们挤散了。您没去，哪知道今儿个人有多少！那小丫头，”他顿了顿嘻嘻笑道：“哪里懂事呢？她这心里只记挂瞧热闹，根本不晓得成亲是何物，上回在西兰苑她还嚷嚷说丈夫是用来冬天暖脚的。”

　　厅内一干丫鬟婆子虽是已听人这么传过，如今又听二公子这么亲口说，登时忍不住又偷笑一回。连文妃也忍不住笑呛了茶水道：“这丫头古灵精的，要暖脚还不如寻个暖壶呢！”

　　启政微微一笑，瞧一眼明轩，见轩儿浅笑不语，心里没来由地一紧，暗自叹息一声，存心试探儿子的心思，便道：“我看那丫头生得可人，模样俏得紧，便是宫内也比不得，等散了髻儿，给玉儿做媳妇好了。”

　　启政这一句话起了千层浪，连厅外立着的丹青心下都咯噔一顿，偷眼往厅里公子的地方瞄了瞄。

　　明轩却是脑中“轰”地一响，血便要涌上脸面来，只强压下去，心却针刺般地疼。文妃当下黑了脸，只顾暗自咬牙想怎么把这事驳回去，玉儿的前途可不能毁了，竟没注意到明轩神色的变化。

　　启政暗暗瞄一眼，早见明轩脸色突地一白，随即又恢复如初，心下更是疑惑。他原是想轩儿自小没了娘，有心把世子之位传给轩儿，免受文妃一族欺负。但朝中势力多为皇后掌控，要想让轩儿继承亲王之位实非易事。

　　算来算去，朝中唯一可支撑轩儿前途的，便只有手握兵权的定国大将军，若能撮合赵将军的妹子与轩儿成婚，则事半功倍。文妃的心思他何尝不知道，幸而那赵佩瑶中意的是轩儿，文妃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叫她如意。

　　只要轩儿点个头，自己怎生也做主叫他们成婚，杨妃去的早，自己这一病缠绵，轩儿站稳了脚，自己也走的瞑目了……只是，今日看轩儿神色，莫非心里有了施家的小丫头？

　　可是施云峰在朝中无有根基，官微力薄，轩儿只靠他支撑，莫说做世子了，只怕便果真继承了亲王爵位也坐不安稳，文妃跟皇后岂肯善罢甘休？唉，轩儿呀轩儿，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不知道为父的苦心么？

　　明玉不知道爹和娘两个此时动了无数心思，只听爹要把那乳臭未干的丫头许给自己，吓得一把放了茶急道：“爹爹，我才不要给她暖脚呢！”

　　文妃本就不悦，见儿子果然推托，忙接口道：“正是，这丫头生得这般柔弱娇贵，要得人好生疼的。玉儿脾气毛躁，哪里知道疼人了？她家家势也不大，咱家两个孩子可是君子国一顶一的公子哥，怎么着也得配个将侯之家。”

　　启政摇头道：“咱家已经是亲王了，君子国不讲究什么家世，只要模样好，心地纯善便可，我看那小丫头将来定是个美人坯子。”

　　明玉伸了伸舌头道：“爹爹，娘，怎么总给我说媳妇，一会儿是赵家小姐，一会是施家妹妹的，哥比我大五个月，怎地不给哥说？我瞧她们做哥的媳妇也好。”

　　王爷当下哼了一声，板起脸道：“轩儿处事稳重，我信得过他的眼光，你么……哼！”

　　文妃抓起剥好的葡萄堵上王爷的嘴，顺水推舟笑道：“玉儿说的也是，轩儿快满十八了，也该定下人家早早成亲才是。我倒觉得，这施丫头与咱家轩儿挺般配的，还有刘侍郎家的千金，梁户部的妹子，都是贤良淑德，将来挑一个给轩儿好了。”

　　明玉捂着嘴吃吃笑，明轩已红了脸，起身道：“孩儿想起汉家《史书》还未读完，孩儿先回房了，爹爹和文姨娘也早点安歇，孩儿告退。”

　　文妃见他急急往外走，掩嘴哈哈笑道：“这孩子，怎么每回听到谈论婚事就跑，这么大了害什么臊呢？也不知道看中了哪家姑娘……”

　　明玉怕惹火上身，也慌张地叫道：“爹，娘，孩儿也去了。”一溜烟跟着跑了。

　　月色穿帘，砌花含露，一地碎琼乱玉。

　　夜凉如水，有微风浅浅吹过，明轩混乱的心渐渐静下来.

　　他知道文妃的心思,他本也不想娶赵佩瑶，只是文妃恐怕也不会让他挑越儿，最后总会寻个自己不爱的又遂她心意的女子硬塞过来。

　　越儿心思单纯，不知晓厉害，怎生才能让文妃肯聘越儿过门呢？看爹爹今日的心思，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