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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进山淘沙 ...

  •   后天傍晚的时候,陈寂先去见了黑子,再和他一路去了火车站。
      到了那里等了一会儿,才看见虎哥和两个人一起来了。黑子丢了手里的烟,用脚踩熄,就拉着陈寂一起迎了上去。
      到了跟前,他就和中间的那人打招呼:“李叔,您好。”
      虽然是叫得叔,但陈寂看那人大概至少是六十上下的人了。身材瘦小,皮肤很黑,脸上一道一道沟壑似的皱纹,头发白了大半。
      李叔点了点头,还没开口,那边虎哥插了话进来:“黑子,到这么早,是等不及了?哈哈,小子,没见过世面。”后面一句是对着李叔说得。
      陈寂看见黑子咬牙,连忙接上话:“我们是后辈,当然没李叔这样的老前辈见得世面多。还得多向李叔学习才是。”没让虎哥开口,他又看向跟在李叔身后那年轻人,问道:“这位是?”
      那年轻人穿着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手插着兜,正无聊地嚼着口香糖。听见他问,就抬头看过来,一笑,还有点阳光的感觉,倒不大像是混这一行的。年轻人答道:“我是林翼,老头儿的徒弟。”
      被称作老头儿的李叔回头瞪了他一眼,只得到一个无所谓的笑脸,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回过头。看来这林翼倒是很得这李叔的宠的。
      到这会儿,李叔才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是黑子一定要拉进来的兄弟了?”
      黑子道:“是。李叔,这是我打小的兄弟陈寂。您就叫他小四就行了”
      “李叔,您好。”陈寂浅笑的样子总是很温和的,戴上个眼镜都能冒充大学教授。
      李叔不置可否地淡淡嗯了一声,陈寂看见他身后的林翼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差点笑出来。
      身边的黑子还在替他和李叔套近乎:“李叔,这次多谢您提拔我们发财了。我这小兄弟这次就跟着我去见个世面,路上还要李叔关照。”
      说着,又递了根烟过去。
      李叔接了烟,用眼睛上下打量了陈寂一趟,开了口:“见世面?小兄弟,这世面可不好见啊。”
      陈寂道:“还请李叔关照。”
      李叔吸了口烟,道:“黑子的朋友,李叔我自然会关照。放心。”
      只是这话里到底有几分诚意,就只有他自己个知道了。也许后面已经戴上耳机听音乐的林翼也会知道吧。
      接下来的功夫,几个人之间也没什么话。所幸也没等多久,车子靠了站,他们就检票上了车。
      一个包间四个人,他们五个人,谁都不想单独被扔到一间,于是就干脆五个人挤了一间。
      在火车上打发时间就只能是聊天,打牌。
      边打边天南地北天花乱坠地胡侃,饿了就吃点东西填肚子,然后继续。这样下来,时间倒也过得快。
      陈寂心里挂着医院里的老爷子,没什么心情打牌,也很少说话。所以大多数只是心不在焉地听,偶尔替哪个人打两把。
      中间,倒是听到林翼说自己去年下地,用剪刀腿把个白毛粽子的头给拧了下来的时候有了点兴趣。但是因为其他两人只当他瞎吹,齐齐给他喝倒彩就被打断了。那时候他看了林翼一眼,就看见林翼笑呵呵地低头收拾牌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也许那故事不是编的。
      就这样闹到了半夜,第二天一早睡醒了,李叔才开口分配任务。
      “地头快到了。我们说说这次的事吧。”
      这下地的事儿,几个人自然都是听他的。
      李叔道:“到时候你们跟着我进山,我定穴,阿翼炸洞,然后阿翼、黑子和虎子随我下去。至于你,第一次来,没经验,这趟斗虽然不是什么太危险的斗,但风险还是有一点的。这次,你还是先在上面帮我们把风。以后有简单点的沙子,李叔我再带你下去开开眼,教你点东西。”
      黑子的脸登时就变了,谁都知道被留在上面把风的虽然看着是挺安全,但是最容易被人发现,而且有好东西也拿不了,指不定就得被贪了。
      他刚要反对,被陈寂给拦下了。
      “行!就按李叔你说的办。”他干脆答道。
      他这次来就是为老爷子凑医药费。现在能不下地应该就不算破了誓言,只要最后能拿到该拿的钱,他觉得这样最好不过。
      黑子不知道他的心思,不过见他答应了也就不说话,只闷头板着脸坐一边。
      李叔倒是多看了他两眼,然后说:“你小子不错。放心,李叔我不会亏了你的。”
      他笑笑点头。
      这事情就算这么定了。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到了地方了。下车的时候,虎哥和人撞了一下,接过差点就吵了起来。
      虎哥在地头上是横惯了的主,个头又壮实,一嚷嚷起来挺有声势。不过对方估计也不是吃素的,看着斯斯文文的样子,但就是抄着口袋,冷笑着看着虎哥,虽然没开口,气势却是半点不弱的。如果按旁观的陈寂来说,穷嚷嚷的虎哥还落了个下乘。
      后来是林翼出来做了个和事老,又和虎哥说了两句,那边估计也有事,旁边的一个人拉了那人一把,那人才收回了冰冷的视线。到此,双方才算是可以好好下车了。
      耽搁的这段时间,陈寂只默默站在一边,然后就注意到他们那群人后面站着的一个男人。那人对前面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搭理,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个PSP玩得兴致高昂。
      陈寂还当他是被他们这两群人给挡了路的,最后下车的时候才发现他和对方是一伙儿的。那人站起来的时候,往这边看了一眼。陈寂这才看清他的脸,虽然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但也足够看清那人上挑的眉,细长的眼,似笑非笑的唇角。
      和之前看他玩PSP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感觉。
      到了县城里,找地方吃了饭填饱肚子,下午就直接拿着东西进了山。
      开头的时候装作旅游的散客的样子,边走边看看山里的风景,还蹭蹭团什么的。后来就慢慢加快脚步赶到前头去,然后瞅着周围没什么人了,便抄山路往山的深处去了。
      话说山路的确难走,不过也没多难。只是李叔边走边四周围看看,所以走得也不快。等他们走到山腹里一处树林里的空地的时候,李叔停了下来,又四处看了会儿,时不时还似乎在听什么。
      黑子小声地对陈寂说:“这老家伙,样子还摆得真挺像。”
      陈寂看见林翼笑笑地看过来,赶紧拉了黑子一下。黑子翻个白眼,不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李叔回过身,指了指地面:“大概就是这儿了。”
      黑子和虎哥顿时一脸喜色。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四周围只听得见些鸟儿归巢的声音和风吹叶子的声音。
      他们就地吃了点干粮,然后就开始了。
      李叔从包里拿出洛阳铲,在几个地方打了洞,提了土上来。嗅了嗅,又用嘴尝了尝,然后才指了一个地方,叫他们动手开始挖。
      挖了大概20几米的时候,李叔才让停了。然后林翼拿了炸药出来下去埋在土里。
      陈寂看着就知道了,果然现在盗墓的功夫都长进了,挤压式爆破也搬来用了。不过用这方法的确是不错,特别是土少,痕迹不明显,而且明显速度比人力挖快。
      半夜的时候,洞挖成了,李叔也早领着人下了地。陈寂一个人在地上等着。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他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
      明月高挂,月光静静地从枝桠间洒落,将它们纵横交错的影子投映到地上。随着山间的夜风,这些树枝轻轻摆动,它们在地上的影子也随之变幻出诡异奇特的形状。
      四下寂静无人,只有风吹过树木发出的细微声响。
      沙沙,沙沙沙……
      虽然是深更半夜的深山老林,但是陈寂倒觉得挺清净舒服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月华渐渐消去,黑暗一点一点地在他的身周蔓延开来。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陈寂才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背脊开始隐隐有些发凉。他握紧了手中的抢,站了起来,看着四周。
      虽然这种感觉很没来由,但是从小到大,每次陈寂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就总是真的会发生些倒霉事。
      单手拉了拉身上的薄外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刚才吹着还挺舒服的风这会儿似乎冷了不少。
      他重重呼了口气,那吐气的声音在这只有他一人的环境里显得十分的清晰。
      过分的……清晰。
      陈寂陡然将原先有些下垂的枪管抬了起来。
      果然不对劲。
      原先还能听见的沙沙的风吹树叶的声音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现在这里没有一丝的声音。
      陈寂紧紧握着枪,慢慢转动身子看着四周。
      什么都没有。
      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疯狂涌上来的不安。
      周围似乎更暗了,黑夜无声地压下来,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这急促的呼吸声在这安静地近乎诡异的时候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他再顾不得太多,拿出狼眼手电,打开照向四周。
      但是,这光亮带给他的,却是更大的恐惧。
      因为这强烈的光亮居然无法穿透黑暗。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陈寂深吸一口气,强行命令自己镇定下来,但是恐惧的心跳越发大声。
      黑暗像是一张又大又厚的布,当头兜下,将他笼在其中,而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无路可逃。
      突然,黑暗里响起了清脆的女子的笑声。
      那声音真的很清脆,如果是平日里听见,陈寂一定会用一个俗套的比喻来形容它。就像银铃一样的清脆悦耳。
      但是不是现在,现在他只觉得那是催魂的铃声,来自死亡的铃声,越清脆清晰越是代表无限临近的死亡。
      “谁?是谁?出来!”他慌乱地大叫,声音传到黑暗里,连一点回声都没有。
      笑声在不断接近。
      他的手指扣动了扳机,对着笑声的方向。
      虽然不抱希望,但当笑声应声而停,他还是心头一喜,松了一口气。
      但是马上那笑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在他的右边。
      在他的左边,前面,后面……
      他慌乱地转身,不能照亮任何东西的手电扫向四周,这次他看见了很多若有若无的身影,是树,还是人,他却无法分辨。
      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重叠着,彼此回应着,渐渐的,从清脆到凄厉。
      黑暗的网,笑声的网,他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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