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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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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皎,凉风吹送。
临出宫时遇见了二王爷轩辕修,他一身朱红华服,头戴玉冠,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朝她走来,故作惊奇道:“语茗小姐竟会在此,怎不让人通传本王一声?本王好护送小姐的安全啊!”
顾语茗心中腹诽:焉知你不是早已知道了我来,特守候在此?
表面上她仍是端庄地敛襟福了福身,“王爷万福。语茗受德清公主相邀特进宫一聚,不敢劳烦王爷相送。”
轩辕修假装生气地板起了脸,薄唇却隐隐带着笑,“语茗这是什么话!你我一见如故,可谓知音。虽然父皇尚未允婚,但在我心中已认定了你,请语茗信我,日后我必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绝不负你!”
她暗暗想笑,若她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小女子,也许就被他三言两语给打动了,可她不信人的语言,只信一双眼睛。轩辕修双眼带勾,深沉莫测,一不小心勾了人的魂魄,却恐怕还看不清他的真心。
她低头似羞怯道:“王爷如此抬爱,小女子甚是感激,惟听从天意安排。”
轩辕修大笑,低头靠她更近,大胆得令她差点克制不住的退后一步,只见他双目含情道:“本王深信,天意必站在你我这边。语茗只需记得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话中深意令她心惊,此人霸道如此,自信如此。
“来吧,本王送小姐回府。”他广袖一挥,笑容满面地虚扶她登上他的马车,似乎心情很好。
马车飞快地驶出宫门,朝雾霭蒙蒙的一片漆黑奔去。
回到家中她一言不发地换衣服,卸下身上多余的累赘,屏儿一边帮忙一边莫名其妙地看她,“小姐,谁又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顾语茗挥了挥手,说:“今夜你照旧穿我衣裳在床上假装我,我要出去。”
屏儿“哦”了一声,“小姐还要上山去找那可制假死之药的灵蛇吗?”
“嗯。”她从柜中翻出最底下的夜行黑衣,边穿边问:“今日老爷可有问你什么?”
屏儿给她整衣,笑道:“没有呢,老爷知道你进宫去了可高兴了,我还听到他差人给二王爷送了口信。”
果然!顾语茗撇了撇嘴,她决定了,不管他轩辕睿多忧心兄长的婚事与宏图大业,她也绝不牺牲自己去当那枚没感情的棋子!轩辕修那家伙太吓人了!
临走之前她握住屏儿的双肩,郑重道:“屏儿,你记住要好好勤练武功,总有一天,我们是要走的!”
屏儿双目瞬间含泪,用力地猛点头。
达王府内。
轩辕达端坐在桌后,道:“与废太子那边的人联系上了吗?”
来人恭敬地一抱拳,答道:“已经联系上了,但,那边主子尚未亲自答复。”
轩辕达翻着书卷,眼睛都未抬一下,嗯了一声,“找机会我再亲自与他联系,这事就先这样搁置吧。”
半晌,他似想到什么,蹙眉抬起了头,道:“今日父皇又召我进宫,虽说是为我设宴庆功,但每言语间必有深意。”
来人正色道:“主子,皇上定是心中有所忌惮,暗示您交出兵符。”
“哦?”轩辕达笑了笑,靠在椅背上似随意道:“那你认为如何?”
来人一脸肃然,“属下一切听从主子安排,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轩辕达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本王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何以严重至此?”
来人似松了一口气,才说道:“属下以为,兵符万万不可交出。修王那边有镇国公二十万禁卫军在手,还有顾丞相和智慧过人的睿王相助,如若主子交出兵符,皇上忌惮修王的实力,这将来恐怕……”
轩辕达蹙眉深思片刻,又轻笑了起来,起身扶住忠心耿耿的边将军,言语亲切,“将军一片丹心向我,本王向来相信,此事我会细细斟酌,只愿日后多与将军商谈要事,共成大业。”
边将军又一抱拳,道:“主子严重了,边某誓死追随主子,绝无二话!”
“那就好那就好,时辰不早了,边将军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春宵莫要虚度啊。”轩辕达笑得一脸深意道,边将军也嘿嘿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属下告退。”书房的门“吱呀”一声重新被关上了。
昏黄灯光下轩辕达目光幽深,嘴边常带笑意早已消退,浮起一层若有所思的神情。
次日,达王身染古怪恶疾,重病不起,神智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皇帝倍感关切,请来宫中御医为其诊治,御医称达王因多年军务劳神,加之正妻早逝,身边无人照料,才导致恶症突然爆发,只能以扶正气养精锐之药方细细调理,无速效痊愈之法。
闻此言,皇帝开始在众家千金中为达王挑选王妃人选,谁知一日闻得太监多嘴,说是那达王竟也心仪顾家小姐,相思入骨,这才突然加重了病情,皇帝虽当时命人将这嘴碎奴才拖出去杖打了二十大板,但之后却久久沉思不语。召来顾丞相细细盘问,顾相惶恐不安,连声称绝无此事,只有修王曾上府提亲,皇帝未再言语。
一时间顾语茗什么都没做,却已成为了京城中最热门话题人物之一,百姓每日无事可做喝茶嗑瓜子之时,就开始热议这顾家小姐究竟会嫁给修王还是达王,身陷泥沼而不可自拔。
顾语茗在家中大怒,更加拼命地练武和偷偷出府去寻找灵蛇制药。
轩辕睿进府时轩辕修正坐在湖边悠闲地喂鱼,见到弟弟顿时笑逐颜开,招手道:“你来得正好,快看我这锦鲤是不是大了不少?不枉费我每日以活虾喂养。”
轩辕睿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一声不吭。
轩辕修斜眼看他,“快坐下!傻站着做甚!”说着一把拉他坐在自己身边,也不管轩辕睿微微皱起了好看漆黑的眉毛。
碧绿的湖水清澈见底,条条金色的锦鲤惬意地摇摆着尾巴在水草中来回穿梭畅游,湖面上荷花枝叶随风摇曳,低垂的花朵娇羞欲语,美不胜收。
轩辕修喂够了鱼,终于笑着拍拍双手,见身边人仍是一言未发,暗叹了声,比耐性,谁都比不过他这弟弟。于是笑着拍打他的肩头,道:“勿需太过挂怀,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轩辕睿抿了抿嘴,轻声道:“三皇兄摆明车马,不可大意。”
轩辕修单手托腮看他,道:“你是指他为顾家小姐相思成疾一事?如今他称病不出,倒是将交出兵符一事顺势拖延,但也表明了他不愿交出兵符的真实想法。父皇未允我与顾家小姐成婚,是不想让我坐大,借老三之力与我形成制衡局面,可顾相与那镇国公已是我们这边的人,那顾家小姐也颇合我意,只需找准时机让父皇如对待废太子那般对老三心冷,我就有机会趁势而出。现在看父皇并非对谁属意,只是因废太子一事,不愿过早交出手中权力罢了。”
轩辕睿静静看着他听他说完,才缓缓摇头道:“三皇兄非太子。”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轩辕修明白他话中意思,轩辕达的确不是轩辕敏那个耳根子软的无能之辈,多年的行军生涯更让他心思缜密,行事狠辣,确是不可小觑。
他沉思片刻,“依你看该当如何?”
轩辕睿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果断道:“只有,简而化之,对父皇尽忠尽孝,不可言他。”父皇虽是帝皇,但人心肉长,在两虎相争的困局之下,亲情的力量更加强大。
轩辕修挑了挑眉,大笑道:“吾之军师当睿弟一人耳!”
闻言轩辕睿不为所动,面不改色。
谈完正事该谈私事了。轩辕修促狭地望着他道:“连老三那家伙都上赶着要与我抢媳妇了,你呢?何时给我讨个弟媳回来?不行,纳个妾养个通房丫头也好啊。你瞧瞧我们这几兄弟,哪个不是府中姬妾成群,只有你至今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个可心解语的,夜里不嫌太过寂寞难耐?”轩辕修说得露骨,却也透着浓浓的关切。
轩辕睿之前面对他的调侃还镇定自若的,此时却微红了如玉的俊容,深低了头。
轩辕修大惊,“睿弟,你已达弱冠之年,别告诉为兄至今仍未曾开荤?”
轩辕睿这下连耳根都泛红了。
轩辕修猛叹息,惭愧不已,“都怪为兄的平日对你关心太少,也罢!今日为兄就带你去那妓寨开开眼界!”
轩辕睿猛地站起身,扭头就要走,轩辕修忙在后面喊道:“睿弟回来!”
轩辕睿停住了脚步,半晌才哑着声音道:“二哥当知我,今生我只求一人!”
轩辕修默然,心知这弟弟的倔强与执着,而每每听着他的嗓音更让他心痛难忍,他咬牙切齿道:“我必不惜代价为你寻得良方治好你的嗓子,至于轩辕达那混蛋,他日我必为你讨回此债!”
轩辕睿未转过头来,只淡然道:“陈年旧事,我已放下,二哥也该不再介怀才是。”
轩辕修大力挥手,狠狠道:“我不同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曾对母妃起誓,谁伤了我最重视的人我就要他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听他提及母妃,轩辕睿目光一黯,抿唇缓缓踱步而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