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想起第一次遇见叶学峥的时候,是在A城著名的“红磨坊”。
她与几位同学约好了晚六点半为即将毕业的某位学姐设宴饯行,可这个时间段,正是学校放学、公司下班的高峰时段,她提前1小时从学校出发坐上206路公交车,玻璃窗上能清楚地看见车水马龙和行色匆匆的人群.幕色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的上空,愈来愈多的车辆和行人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回归和出发.公交车司机会不时按着喇叭,艰难的穿行熙来攘往的人潮车海中,待到达目的地时,离开席只剩下最后五分钟。
丁薇低头急步穿过大厅的圆形拱门,风很大,一头及腰的长发四散飞扬。
“哎哟……”她轻呼一声,发丝用力一扯,眼角的余光瞥见似乎有一个小物件与她的长发亲密接触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掉落在红地毯上,又旋了几个转,停顿静止,及目处,一颗袖扣正散发着锃亮的光泽。
她错愕的抬起头,身旁站着一位男士,灰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
黑或灰,成年男子世界里最经典最IN的穿衣搭配,然而,暗沉如黑灰二色,颜色愈简单愈不易呈现出它的质感美。眼前的男人却是个例外,内敛含蓄的黑灰二色,愈发衬托他气质非凡,风度翩翩.她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他的五官如同罗丹刀下的雕像深遂而立体,一双眼睛,如同寒潭的沉水波澜不惊却又不时闪着暗沉的锐利。
“对不起!”她窘迫的看着地毯上的那颗袖扣,讷讷开口。
清冷的声音带着某种金属的质感回响在耳畔:“你的长发很漂亮!”她错愕的抬起头,男子脸色极淡,眸色暗沉,可是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再一次致歉,并拾起了那枚掉落地毯的袖扣,男人望着她放在掌心递给她的物件,轻笑了一声:“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中国版的风中奇缘么?”
她微怔半秒,倏地明白了话里的意思,面上愈发窘了。
一个意外的小插曲,到达包间时,还是过了既定的时间。
“罚酒三杯”,难得抓到一个惩罚的机会,同学们又怎会轻易放过。
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葡萄干红,却已令她的脸孔如蔷薇般醺红,“我要回宿舍休息。”拒绝了同学们继续卡拉OK一把的建议。
她的的确确有些喝高了,竟然将一辆价值不菲的兰博基尼当成了最普通桑塔纳2000,当她坐上车的那一瞬间,隐约中她似乎瞧见了一张略感熟悉的脸,她狠狠的眨眨眼,眼波水纹荡漾,蓦地一声惊呼:“又是你?”
丁薇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几小时前才刚刚扯落了他衬衫上的一颗袖扣,现在竟然又上错了车,她只想立即逃之夭夭,好逃避眼前这个窘境。
叶学峥显然心情不错:“美丽的小姐,我们真是有缘。”
许是那个易引歧意的称谓令她不快,又或许是他的语气令她微些恼怒,她混沌的脑袋恢复了一丝清明,无比清晰的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学校住址、所学科系、所在班级,她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绝对是误上了车,她的行为绝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
“那我送你回学校吧。”他沉沉的笑出声,“我叫叶学峥,我可以叫你薇薇吗?”
叶学峥突然欺身靠近了副驾座上的女孩。
酒精的麻痹令丁薇所有的感官都呈现出迟缓的状态,她有些怔忡的看着在自己的眼前逐渐放大的笑颜,浑然不觉这样的对话是多么的不妥,而眼下的情景又是多么的暧昧。她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薇薇,女孩子还是尽量少喝酒,尤其是单身而又漂亮的女孩儿。”叶学峥的口气一板一眼,宛如传道授惑的老师。酒意完完全全的涌了出来,丁薇头痛欲裂,耳畔嗡嗡作响,她浑身不舒服,只想赶快回到宿舍好好的睡一场,她在椅背上调了个舒服的坐姿阖上了眼睛,恍惚中,她感觉有一种如同羽毛般柔软的触感轻柔的刷过她的耳廓。
次日,丁薇刚刚睡醒,便受到众室友的三堂会审。
“薇薇,昨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室友A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亮光。
“啊?”她一脸茫然,显然还没有清楚当前的状况。
“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开着黑色轿车的男人。天哪,他有帅好有型哦,薇薇,你们究竟是在哪儿认识的?”室友B发挥女同胞遇见帅男人惯有的花痴精神且一副刨根问底不达目的誓不休的架势。
丁薇想起昨夜与那个男人相处的全过程。起先她弄掉了他的袖扣,尔后她又错上了他的车,可是再然后车上他与她二人相处的情形,她的记忆零碎而模糊。他似乎有提起自己的全名,于是,她努力的在脑海里修复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断。
室内鸦雀无声。
室友们以或期盼或兴奋或紧张或好奇的神情瞧着丁薇,三十秒后,她平静的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是告诉了全名,可我全忘了。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我弄坏了他的东西。”
“切……”大家同时表情不屑,且个个不顾淑女状,使劲地翻白眼:“薇薇,拜托你找个借口也找个高杆点的,当代大学生的智商岂容你这般轻易侮辱……”
丁薇无奈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那枚物证,袖扣上清清楚楚的映着几道浅浅的刮痕。
室友B迅速的抢走袖扣,对着阳光翻来覆去的仔细研究,不多会,屋里响起一声足可媲美帕瓦罗蒂的女高音。
“啊啊啊,薇薇,你真是,你真是什么眼神啊……”室友B激动得口不成言,“这个牌子,可是全世界有数的几大奢侈品牌之一,传说这个品牌的所有男装系列都是全球限量版的……天哪,薇薇,这回你可真是遇到了个有钱的主儿呀,不对,他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尽管丁薇昨晚已然从这个男人的衣着气质隐约查觉到此人非富则贵的身份,但她实没料到这人竟有着这么大的背景。片刻惊讶过后,她镇定自若的说:“金山银山,比不上我的周靠山。”
众人一听“周靠山”之名,立时闭嘴,且一致默契的摆出“早知如此病入膏肓不可救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